第4章
红尘名利如枷锁，
几人识得逍遥我。
“咚咚咚——”高跟鞋敲击抛光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急促，像极了战场上催命的鼓点。
辉煌地产，银河区营销总部。
早晨九点刚过，本该是咖啡与闲聊的轻松时刻，此刻却弥漫着一股硝烟未散的紧张气息。空气中，香水味、咖啡味、还有若有若无的汗味儿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属于“战场”的独特味道。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职业化的笑容，眼神深处却闪烁着猎豹般的精光，彼此打量，彼此戒备。
“听说了吗？‘柏悦府’那个盘，老板下了死命令，这个月必须将那栋楼王的单位清掉一半！”一个压低了嗓门，却依旧掩不住兴奋的声音在茶水间响起。
“一半？我顶，那得多少业绩！这块肥肉，可不好啃啊！”另一个声音带着几分咋舌。
“肥肉？我看是带刺的骨头！能买得起那里的客户哪个是好忽悠的，佣金点数又被压得那么低，分分钟斋做！”
庄浩然t提着杯”星巴巴“，一副没所谓的表情走进会议室。座位上的区长、门店负责人的纷纷议论声，瞬间沉静下来。
“柏悦府“，辉煌地产今年主推的豪宅项目，地段绝佳，品质上乘，但价格也同样“上乘”，看房都得验资才能约看，尤其那几套顶层复式楼王，更是号称“楼王中的战斗机”，总价高得令人咋舌，得冻资500万才能带看。拿下任何一套，这个月的业绩和奖金都能盆满钵满。
自然，盯着这块“肥肉”的，不止他们区域，全公司各大区域总监都对下面区长、门店店长、Call台负责人，层层下死命令。让最前线得销售夜以继日约客，甚至连区域总监都利用起自己的人脉来。
走到主席位，边慢慢放下手中咖啡，边说道：“在座的弟兄都跟我的时间不短了，多的有跟我十几年的，例如阿辉，短的也有五六年了，所以我就不说废话了，我的行事作风大家都清楚不过了，那就直接开会。首先，“柏悦府“是目前我工作生涯里，最好的项目，没有之一，项目详情不用我多说了，相信大家都熟透，不熟的自己可以请辞。史无前例的高佣，公司給到10%，我看了一下销控，最低那套都要五百多万，所以自己脑补.......“
不等庄浩然说完，底下的人讨论声，瞬间像炸开锅似的沸腾起来。
庄浩然双手虚压了两下，”除了高佣之外，“柏悦府“哪个区卖的好，直接关系到下个项目的现场营销就由哪个区域操刀，所以能否过肥年，弟兄们自己看着办吧，最后再重申一句：谁拖我后腿，谁自己请辞。就这样，散会。“
”阿辉留一下“，末了庄浩然喊住了唐一辉。
”哦，浩哥“，唐一辉愣了一会后马上回应道。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庄浩然与唐一辉，”阿辉啊，你我不说一齐从事十几年，就说初中到大学，认识是打出来的，关系就不用多说，所以我就直说，我准备往上更进一步，我希望你帮我管理好银河这大本营....“
唐一辉想说些什么，庄浩然轻轻打断了，”我相信你，所以，“柏悦府“与之后的“滨江壹号”给我弄个成绩出来。你就说行与不行！“
”放心，不会令浩哥你失望的“唐一辉坚决地道。
“很好，能下午我挂张单到你那。别说出去！嘿嘿，幸好你没让我失望，不然我就给另外的人了。”庄浩然不由笑道
“什么时候我都会撑你的，只要你吹哨子，我就在。”唐一辉一副使命必达的神态，“还有我妈叫你周末过来喝汤，不然她就拎着汤过来找你，你知道我劝不住。”唐一辉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刚刚还威严十足，霸气凛然的庄浩然瞬间垮了下来。
庄浩然父母跟唐一辉父母是玻璃厂的同事，也是邻居。上初中时，庄浩然父母陆续因故出事而离去，庄浩然双亲在世上也没其他亲戚了，所以庄浩然母亲在弥留之际，拜托唐一辉夫妻帮忙照顾庄浩然，不求其它，只求有口饭就行。当然，那时是个纯真年代，唐一辉父母视庄浩然如己出，从不亏待。庄浩然也争气，成绩好，做事有毅力。纵使在社会这大染缸使他性格变得自私自利，但心中始终有块净土是属于唐一辉那家人的。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这里偌大的玻璃窗，视野开阔，能将大半个办公室的动静尽收眼底，却又不容易被人直接窥视。他喜欢这种掌控感。
庄浩然的手段，向来不走寻常路。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抱着公司提供的客户名单一个个打电话。那效率太低，竞争太激烈。他有自己的r人脉渠道。
通过一个合作多年的第三方j机构如银行、证券公司等，他提前拿到对柏悦府有意向的一批潜在客户详细信息，甚至包括他们的职业、家庭构成、购房偏好以及……他们的预算底线。当然，这个信息不是白来的，他承诺如果成交，将分给中介一部分佣金。这是行业内的“潜规则”，见不得光，但有效。
更绝的是，他通过这个中介，得知了黄庚区总监王倩正在跟进的一个重要客户——一个来自外地的大企业老板，姓陈。陈老板对柏悦府的其中一套顶层复式非常感兴趣，但对价格有些犹豫。王倩这两天正约他见面详谈。
庄浩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知道，机会来了。
他立刻让中介联系陈老板，声称自己手上有一套“内部保留”的楼王单位，位置更好，价格却可以稍微“松动”一点，但必须今天就定下来，因为明天公司就要对外公开销售了。这完全是捏造的信息，但对于急于购房又想拿到优惠的客户来说，这种“内部消息”往往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陈老板果然心动了。他本来就对王倩磨磨唧唧的价格有些不耐烦，现在听到有更好的选择，而且时间紧迫，立刻决定先见庄浩然。
当天下午，庄浩然一套高定西装，估计连瞎子闻到服饰材料气味都知道价值不菲，坐在咖啡馆里，面带微笑地看着对面的陈老板。陈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考究，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个成功人士。
“庄总监是吧？听说你手上有一套特别的房源？”陈老板开门见山。
庄浩然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姿态从容：“陈总消息真灵通。确实有这么一套，是我们公司老板郑总特批的，本来是预留给一个重要关系户的，也不妨跟陈总你透露点吧，就是市里的那个的。”庄浩然竖了竖拇指，然后继续说道。“但最近不是颁布了“十条禁令”吗，所以嘛，就换一种方式，所以嘛，陈总你懂的。所以就先放出来。”他半真半假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神秘感。
接着，他开始绘声绘色地描绘那套楼王单位的种种好处，地段、景观、户型、装修……每一个词都恰到好处地击中陈老板的需求点。最后，他话锋一转，提到了价格。
“陈总，这单位，对外报价是九千两百多万。但如果您今天就能定下来，我这边可以向王总申请一个特别优惠，八千八百万，一口价。而且，这单位的家具软装，我们也都是已经弄好的，毕竟本来是给那位的，所以各方方面肯定差不了。”
八千八百万！这依然是个天文数字，但比王倩给的报价足足少了四百万！对于陈老板这样的人来说，四百万或许不是决定性的因素，但这种“占到便宜”的感觉，以及“内部***”的尊贵感，却能极大地促使他做出决定。
陈老板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看了看庄浩然，又看了看窗外，仿佛在衡量什么。庄浩然也不催促，只是平静地等待着，他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好！就按你说的办！”陈老板最终拍板，“不过，合同必须今天签，我明天就要飞回去了。”
“没问题！我立刻安排！”庄浩然脸上笑容更盛，心里却像吞了冰块一样平静。搞定。
末了，庄浩然趁跟陈老板握手期间，笑眯眯半真半假的说道：“我跟我们老板都是跑腿的，下次等陈老板你回来，咱们组个局，肯定帮你引荐一下那位。”
他立刻打电话回公司，让助理准备合同。同时，他给唐一辉发了条信息：“搞定，开车过来！”
庄浩然先让唐一辉带着陈老板回到公司，准备签合同的时候，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和陈老板身上。王倩似乎提前知道消息似的，驱车来到银河区营销总部，看到陈老板后更是脸色煞白，她知道，自己辛辛苦苦跟进的客户，被给截胡了。
辉煌房地产营销部负责人王刚闻讯赶来，看到庄浩然和陈老板，脸上的笑容立刻堆了起来，像一朵盛开的菊花。“哎呀，陈总！欢迎欢迎！庄浩然啊，你小子可真行！这么快就拿下陈总了！”他热情地握着陈老板的手，又狠狠地拍了拍庄浩然的肩膀，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拍散。看似鼓励，实际上是另一种方式警告。
“王总过奖了，都是陈总除了看中咱们的办事效率，更多的是咱们郑老板跟陈老板一见如故，我只是做了我分内的事。”庄浩然谦虚地说道，也把公司老板拉了出来。心里也冷笑一下。分内的事？背地里他跟王倩关系shui，他会说出来吗？
合同签得很顺利。一笔高达八千八百万的销售额，瞬间让唐一辉与庄浩然成了整个销售部的焦点。同事们的眼神各异，有羡慕，有嫉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他们知道庄浩然厉害，但没想到他能这么快，这么狠。
忙完一切，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他拒绝了同事们一起去聚餐的邀请，只说有点私事要处理。他不想去那种场合。
他独自一人，走进一家路边的快餐店。店里人不多，空气中弥漫着炸鸡和薯条的味道。他点了一份套餐，打包带走。
就在他等餐的时候，目光无意间瞥向角落里的一张桌子。那是一对年轻的父母，带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正开心地啃着手里的鸡腿，嘴角沾满了油渍。年轻的妈妈温柔地帮她擦拭着，爸爸则在一旁笑着，不时给她夹一块薯条。三个人有说有笑，画面温馨而宁静。
庄浩然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种久违的、被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渴望，在这一刻悄然浮现。一个完整的家，一份简单的幸福……这些对他来说，似乎是那么遥远，那么奢侈。
他想起梦境中那个温馨的小家，……记忆如同刀割，让他瞬间清醒。那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残酷的梦。现实中，他只有自己，只有这无休止的追逐和算计。
他迅速收回目光，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冰冷。服务员叫到他的号码，他接过打包好的餐盒，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快餐店。外面的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将他内心深处那一丝柔软彻底吹散。
回到b别墅，屋子里一片死寂。高档的装修，冰冷的家具，空荡荡的空间，无一不提醒着他，他只有一个人。他打开餐盒，机械地吃着快餐，味同嚼蜡。
吃完饭，他随手将餐盒扔进垃圾桶，目光无意间扫过书架。《南华真经》那堆上周孤本已让他从办公室拿了回来，静静地躺在那里。
鬼使神差地，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伸手拿起了那本古籍。书入手，依旧是那种粗糙的触感，但这一次，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不同寻常的温热感，从书本上传来，沿着他的指尖，蔓延至他的掌心。
这感觉，和他上次在“古玩一条街”，以及前两天头痛欲裂时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他皱着眉，翻开书页，指尖无意间再次触碰到上次留下血迹的那一页。那淡淡的红色印记，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真的微微闪烁了一下，然后便彻底隐没。
一股难以言说的共鸣，从书本中传来，回应着他内心深处某种难以言喻的波动。是疲惫？是空虚？还是……对现状的不甘？
他将书合上，重新放回书架。那股温热感渐渐消退，但那种被某种未知力量牵引的感觉，却留了下来。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发生改变，而这一切，似乎都与这本破旧的《南华真经》有关。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一间戒备森严的办公室里。
“目标今天拿下了柏悦府的楼王一套顶复单位，八千八百万。”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向坐在办公桌后的一个中年男子汇报。
中年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冷峻，正是庄家支脉负责对外事务的负责人之一，庄明德。他手里把玩着一个玉质的镇纸，眼神锐利。
“八千八百万……他倒是有几分本事。”庄明德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他用的什么手段？”
“通过第三方中介拿到了客户信息，并利用信息差和虚假c承诺，截胡了其它区域的同事。”黑西装男人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地描述着庄浩然的“操作”。
庄明德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呵，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倒也符合他现在这个身份。不过，能用得这么熟练，这么高效，说明他骨子里还是有那么点东西的。”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关于那个老头和那本古籍，查到什么了吗？”
黑西装男人摇了摇头：“那个老头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没有任何身份信息，天光墟那边也没有人认识他。至于那本古籍……我们找了几个古籍专家来看，都说是普通的旧书，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普通？”庄明德冷哼一声，“普通的东西，能让老祖宗的血脉产生感应？继续查！给我盯紧他！他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黑西装男人沉思了一下，“除了前两天突然昏迷了一段时间，醒来后似乎有些精神不振之外，其他都很正常。不过，我们的人在他公寓外面，感觉他最近似乎变得更警觉了，几次差点被他发现。”
庄明德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警觉？看来他身上确实发生了什么。加大监控力度，但绝对不能暴露！一旦确定他身上有《南华真经》的线索，或者他体内的血脉觉醒……立刻向上面汇报！”
“是！”黑西装男人恭敬地应道。
庄明德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寂静。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手里把玩着镇纸，眼神望向窗外璀璨的夜景，脸上表情复杂。
“《南华真经》……真的还在世吗？如果是真的，那当年老祖宗留下的预言……”他低声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而此时的庄浩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庞大而神秘的家族势力盯上。他只是感觉到，最近似乎总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如影随形，让他不得不提高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