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作为帝都,自然繁华。
只是越往京郊走,就越少了些许喧嚣。
起先在黄昏的时候,就有左右金吾卫就于各分管区域内发出夜禁开始的信号。
各街道上也都设置了街鼓,金吾卫敲响街鼓,就表示宵禁开始,禁止夜行。
而大量的武侯铺进行夜间值守,夜间负责街道治安管理的左右街使进行街道巡查,左右巡使负责各坊的夜间巡查。
坊门关闭,诸坊在夜间形成各自独立的封闭区域,则由本坊坊正负责管理。
至于金吾卫也会巡逻街巷,开始一一监督宵禁执行情况,并对违反宵禁规定者进行处罚。
发展到如今,坊市的限制倒是一一减少。
落日余晖己被天地吞没,只留下高悬的月色,给予淡淡的光辉。
习惯使然,各坊人家有些是歇了灯火,减少了坊内走动。
里头有一处府邸亮如白昼,恍若黑暗里的异类。
那里的烛火会一首燃到第二日清晨方止。
往常里头的人也早歇了,只是今日却有些不同。
这座宅院的主人,像是被噩梦惊醒。
单衣披发,立在一处建筑前。
如果应慈在这里就会发现,一模一样的构造,的确是显道门。
其实早间从宫里回来后,女人就坐在院子里,不知道是在看树,还是看飞鸟,又或是看往来人群。
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就上街游晃,一步一步走到了这里。
对于朱红的大门,她只觉得这又冰又冷的地方,高耸孤矗,还有些碍眼,就连看都需得高仰着头。
偶时扬动的发丝,显得这片地方还有些生机。
她知道显道楼南边有于高杆之上树立金鸡,一侧还置着鼓,手有些痒,想上去敲一敲。
仰头想着,然后,扯了扯嘴角。
这么多年了,这个地方还是让她越看越觉得心里不舒服。
襦裙的下摆微微扬起,长发随风飘动。
女子眉眼如画,脸色冷淡,唇色倒是红润。
这座城门是荣光的开始,也是枷锁的延续。
城门之上那高大巍峨的楼观一如当年。
她记得当年在这里,父亲一人面对底下跪拜的万万百姓,宣布加恩天下…也是从这里开始她亲眼见到姑母一家从荣光,走向落幕。
想到这,女人摸了摸怀里的长公主令牌,只觉得灼热到发烫。
……“什么人——?!”
一声厉呵破空划来,却没有引起女人的注意,她一首静静望着远方,不像是真的在看,像是在走神。
“到底是何人在此——?!”
“转过身来!
——为何还不转身—?!”
女人似是不耐终于打算正眼瞧瞧,她微眯着眼观察着来人。
半晌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没想到,又是一个熟人。”。
话音刚落,来人就僵硬着动作,瞪大眼睛栽倒在了地上。
行如鬼魅的人在下一个呼吸间就退回到女人身边,模样很恭敬,像是在等着她下一句吩咐。
“不错,很早看着他就不爽了。”
女子连一丝眼神都没分给脚下漫开的大滩血色。
“嗯。”
他应声。
“这次身手好像是比上次更快啊。”
“眼神,嗯,也很坚定。”
“只是有一点…”看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下意识抬起来看着自己,似是在疑惑。
笑意融融接着“只是下次还是要注意,别弄脏了这片地。”
伸手顺了顺少年的发丝,扶着他的手臂,小心的踮着脚尖躲着西散的鲜红。
少年乖顺的充当着工具人,安静跟在女子后面扶着她走。
半晌又应了声,“嗯。”
女人摇摇头,不免觉得无趣,木头呆子简首真是木头变来的。
冷冰冰又没有意思的家伙。
“木头呆子,你说我们要怎么处理才算天衣无缝呢?”
女人似是有些苦恼。
墨发披散的少年想了想,开口说着“不知道。”
,感觉到手里的温暖要离去,他抿着唇,急忙补上一句“都听娘子的。”
女人挑了挑眉,桃花眼里水波流转,瞧着很是开怀。
“那个人是信国公家的小儿子,叫周霑。”
女人的语气渐渐冷淡下来,“杀兄之人,苟活至今。
这种人,怎么配承蒙不世隆恩呢?你说呢?”
少年静静听着,时刻回应着身边的人。
过了一会,在临进门前。
“隐,你什么时候回云海楼?”
“过些时候。”
少年有些愣。
“要记得早些回来,知道么?
若是迟了一时半刻,你就自己去公主府里头跪着吧。”
“嗯。
我会的。”
说话声渐弱,散在了晚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