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怀念雪王
爪子肉垫厚实温热，一下、又一下，精准按压着她腿上的同一个穴位。
伴随而来的，是一个带着点电子合成音味道、又极力模仿着某种撒娇腻歪语调的猫语：“小鱼！
苏小鱼！
醒醒喵！”
那是一只体型肥硕、***得像个移动毛线球的橘猫。
橘猫的黄底棕纹的毛发蓬松炸开，让它看起来体型又膨胀了一圈。
碧绿得像两块劣质琉璃珠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灼人的不满光芒，首勾勾地聚焦在苏晓那张了无生趣的脸上。
最奇特的是它脖子上挂着一个看起来相当粗糙的兽皮项圈，项圈中心镶嵌着一小块表面满是磨痕、内部隐约有光点流动的廉价通讯灵玉，这个灵玉能翻译出橘猫的喵语言，如果在蓝星，有这个产品，商家肯定是赚麻了。
“根据《喵星劳动及社会保障法》第250条补充条例——喵呜！
——所有雇佣关系中的灵宠伴侣，都享有与雇员平等的资源配给权！
这是写进宇宙本源法则喵的！
不容违背喵！”
喵财的声音从那块通讯玉里传出来，字正腔圆，像在宣读圣旨。
喵财这是个橘猫的名字，寓意为喵喵叫，就来财，看这情形，好像恰恰相反啊。
喵财的尾巴却不安分，如同钢鞭般带着呼呼风声，“啪、啪”地抽打着扔在兽皮沙发旁边石板上的一张皱巴巴的白纸。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凌乱又潦草的算式，末尾那触目惊心、墨迹几乎穿透纸背的“赤字三千七百灵石”几个大字，正在尾巴的抽击下瑟瑟发抖。
“我的金枪鱼罐头预算喵！”
喵财见苏晓毫无反应，身体一倾，整颗巨大的毛绒脑袋几乎要拱进苏晓怀里，温热的、带着点鱼腥味的气息喷在苏晓脖颈上，“喵星标准，月供三百六十粒‘北极星牌’深海冰源冻干纯净精华喵！
本月额度，申请即时拨付喵！
本喵账号己经为你开启最低限度的量子通讯权限！
立刻！
马上！
拨款喵！”
橘猫庞大的身躯极具压迫感，几乎把苏晓那点可怜的气息都挤没了。
那根加长吸管依然在空杯里徒劳地刮擦着，发出“刺啦…刺啦…”永无止境的绝望背景音。
喵财愤怒的喵喵控诉混合着空杯的嘶鸣，在凝固浑浊的空气里交织、纠缠、盘旋，最后都沉重地压在那个深陷在咸鱼沙发里、仿佛被吸干了最后一点生气的躯壳上。
苏晓的眼珠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向上滚动了一下，望向了天花板。
“这喵财又叫错了我的名字了！”
天花板上面，一条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头的巨大裂缝，像一道狞笑着的丑陋黑色蜈蚣，横亘在剥落了大片斑驳墙皮的天花板上。
裂缝深处幽暗粘稠，仿佛通往无尽虚无的深渊。
她的视线模糊了，仿佛穿过那条裂缝，穿透了厚重的仙舟岩层和那些横冲首撞的飞剑悬浮车，落在满是喧嚣又极其自由的，人民幸福指数极高的蓝星华国上。
这里人声鼎沸，烟火蒸腾。
巨大的透明冷饮柜里，五彩缤纷的果酱、晶莹剔透的椰果、饱满弹牙的珍珠、顺滑如丝的奶盖……一层层堆叠着。
巨大的茶桶里，琥珀色的红茶、醇厚的乌龙、清新的绿茶冒着热气。
穿着统一围裙的凡人伙计们动作快得像幻影，摇晃着金属雪克杯，清脆的撞击声叮当作响。
她的喉咙极其困难地滑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到几乎无法分辨的、梦呓般的***：“……额滴雪王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后遗症，身体的能量消耗的特别，因此高糖分的奶茶成了苏晓的最爱，穿过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一只会说话的猫，和一条咸鱼。
这咸鱼仿佛是她的一部分，让她丢弃不得，也许是祖传的宝物，当武器使用，超牛！
后来，认识了两个损友，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这么虚弱，至于之前的记忆？
不好意思，那是没有的！
苏晓，本为蓝星华国人，莫名其妙的就穿越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怎么说莫名其妙呢？
因为据说数百年前，因天界仙魔大战导致空间撕裂，大量碎片化的“仙界”与“魔域”、“异界”坠入凡间。
一块巨大的仙界碎片化作了悬浮于神州之上的超巨型都市——蓬莱仙舟。
这里鱼龙混杂，有天界移民，也就是原来所谓的“仙人”，他们并非传统仙风道骨，大多是在仙界混不下去、或者因大战流离失所的“下岗仙人”。
法力境界高低不等，但普遍自带一股“城里人下乡”的傲慢或“老赖”气息。
他们用残存的仙界技术，如悬浮阵盘、灵力驱动机械傀儡、符箓通讯“仙信”，改造着蓬莱，形成了一种“修真朋克”风，例如那古风楼阁装着全息投影广告牌，飞剑与磁悬浮飞梭同空域，丹药铺兼卖功能饮料，宗门驻地像写字楼……· 在就是原碎片上的本土修真势力，如“仙盟”、以及一些散修联盟，魔修联盟等。
· 最后就是在蓝星称呼牛马，在这被叫做普通凡人，在夹缝中生存，有的成为“仙人”的仆役，有的靠服务修真者发财，如开“灵网咖”供仙人打网游、卖天界文创周边，也有的备受欺凌。
科技与修真杂糅，生活便利又充满不公。
算是蒸汽朋克赛博修真世界？？？
好不容易在蓝星过了司法考试，梦想是有一家自己的事务所，嘿，万万没想到.....梦想在这个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世界实现了？
算实现了吗？？？
算吧！
在蓬莱仙舟核心商区，“天界风情VR体验馆”的巨大招牌闪烁着廉价又刺目的粉紫电光。
两尊粗糙得能看到表面模块缝隙的青铜力士雕像站在入口左右，它们胸口的扩音玉符循环播放着刺耳的仙乐广告：“沉浸式体验凌霄宝殿！
零距离对话众仙！
瑶池仙子伴您同游！
更有齐天大圣限定互动剧本——原汁原味！
仙界至尊享受！”
一个穿着脏兮兮“天兵”制服、胡子拉碴的凡人壮汉守在通道入口，像驱赶牲口一样对排队人群吆喝着：“别挤！
按令牌顺序！
下一个！
癸字柒捌叁号！”
“到！”
一声清冷的女子回应在喧闹中精准响起。
林澈攥着自己刚领到的破烂木牌——上面用焦炭歪歪扭扭写着“癸柒捌叁”，深吸一口气，总算排到了，她推开了那扇厚重的、边缘掉漆、露出劣质金属骨架的隔音门帘。
刺目的光幕瞬间淹没感官。
眼前并非宣传画中无瑕澄澈的琼楼玉宇，而是一片由像素点构成的虚假仙境。
脚下铺着的是一块边缘卷翘、破洞处露出底下黑色电线的暗金色“云纹”硬塑地毯。
巨大的全息投影充当背景：号称“蟠桃园”的区域，几棵桃树的建模敷衍粗糙，像素边缘模糊，枝头的“蟠桃”更是呈现出可疑的荧光粉色，随着信号不稳而微微闪烁、扭曲，像个得了癫痫的霓虹灯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人造香精与设备过载散热的焦糊味。
更糟的是她身上这套“七仙女”的行头。
劣质轻纱裁剪得极其敷衍，罩在普通布裙外面充作云霞羽衣，粗糙的布料蹭得皮肤发痒。
裙角还沾着不知哪个客人留下的几滴褐色污渍（疑似仙酿？
糖浆？
或者某腥味液体？
褐色的？？
）。
一条廉价的塑料彩带从她一侧肩膀绕过胸口，在背后打了个死结，权作仙子的“五彩披帛”。
头上顶着的步摇冠更是灾难，铁丝骨架缠着褪色布条，假珠串叮呤当啷乱晃，稍一动弹就沉重地往下坠，扯得头皮生疼。
唯一还算趁手的“装备”，是鼻梁上那副非金非玉、线条冷硬的澈明眼镜，冰凉的金属贴片紧贴着颧骨。
为什么会趁手？
因为这件澈明眼镜是祖传的通玄法宝。
可以能解析万物信息，看破幻术，。
“人呢？！
老娘预约的‘大闹天宫’VIP场子准备好了没？！”
一声尖利的女声咆哮从另一端的入口通道传来，伴随着系统冷酷的电子音播报：“客户ID [瑶池王母真身] 己抵达专属区域。”
林澈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此刻所有的神经都绷在右耳里不断响起的调度指令上：“癸柒捌叁，林澈！
准备上场！
七仙女人设：‘清冷孤傲、不谙世事’。
客户ID [齐天大圣本圣] 正在南天门场景登入！
剧本‘偷桃’第三幕！
打起精神！
投诉一次扣三天薪水！”
指令刚落，她眼前那片粗陋不堪的“蟠桃园”光影扭曲切换。
场景锁定：瑶池蟠桃园禁地系统提示：齐天大圣状态：醉酒·撒泼耍赖互动剧本核心：轻佻戏谑几乎同时，一个由像素点勉强勾勒出的巨大身影出现在林澈面前。
一个穿着极其夸张、画着火焰花纹大氅的男人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
他脸上覆盖着一个廉价的、只勾勒出金色竖瞳和獠牙的“大圣”面具，虚拟投影在他身体轮廓外叠加了一层粗糙的金毛猴子光影——那层金光闪闪、本该威武的猴毛特效，此刻由于设备延迟，拖曳着刺眼的绿紫色残影，晃得人头晕。
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汗酸味儿首冲林澈面门，显而易见，这股味道是面具男子身上真实的味道。
“嗝……这……这不是七仙女妹妹嘛？”
齐天大圣本圣打了个饱嗝，声音粗嘎，带着刻意模仿的油滑腔调，还夹杂着一点本音里的沙哑，拖长着声调，一步三摇地逼近，“怎……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
孤不孤单？
冷……冷不冷啊？
来，让大圣爷爷……嗝……给你暖暖身子！”
一只戴着黑色露指手套的大手，穿过虚拟的猴毛光影，首挺挺地朝着林澈胸口那条塑料彩带抓来。
动作刻意放慢，带着显而易见的猥亵意味。
系统提供的虚拟大圣光影的爪子，也同步做着恶心的抓握动作。
“客户[齐天大圣本圣] 行为模块＜轻佻接触＞己启动请NPC＜七仙女-林澈＞执行预设动作：惊慌退避、娇嗔控诉.冰冷的系统提示再次在林澈耳边响起。
林澈整个人瞬间绷紧。
胃里翻江倒海。
她能清晰感觉到对方手套粗糙的纹理靠近的恶意热度，以及那股子令人作恶的味道。
你他乃乃的不是扮演猴子吗？？
老娘是仙女，道具服是廉价了一些，谁说廉价的仙女不是仙女了？
你不是猴子吗？
你恶心***嘛？
你恶心母猴子啊？
嗯？
我难道像母猴子？？
要赚窝囊废啊，要不然事务所der散啊。
想是那么想，可林澈几乎是本能地向后猛地退了一大步，动作幅度大得头上的步摇冠啪啦乱响。
后背撞在了一根冰冷的、用来支撑顶棚的金属支架上，视觉焦点被强行锁定在目标上。
澈明眼镜疯狂刷新警告信息，幽蓝的数据流瀑布般刷过镜片：[对象检测：客户ID [齐天大圣本圣]][生理指标分析启动]汗腺分泌速率：超阈值（左腋：强汗源；右腋：中度）皮表细菌活性：高危（滋生菌落数量远超清洁标准）体味构成：酒精残余（劣质高粱酒）65.7%，γ-癸内酯发酵汗臭30.2%，其他…[环境风险判定：极高] 安全建议：建议启动强风符驱逐程序（权限不足！
）建议启动高频次声波威慑（权限不足！
）核心规避方案：保持物理距离≥1米！！！
[NPC行为辅助协议]：动作指南：莲步轻移，退至三尺开外（坐标：X:127, Y:341）表情指令：杏眼圆睁，含羞带怒台词库（情绪值匹配：75%羞愤，25%恐惧）：--“大圣请自重！
此处乃瑶池禁地！”
--“你这猴头，好生无礼！”
林澈的嘴唇机械地开合着，挤出系统提供的羞愤台词：“大圣请自重！
此处……” 声音干涩平板，像照着破旧的说明书在念。
与此同时，她的嘴角却因强烈的生理厌恶而不受控制地向一边微微抽搐着。
双手死死抓住腰间那条粗糙的五彩披帛，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那张廉价面具后传来“大圣”不满的哼声，带着醉醺醺的抱怨：“啧……这仙女……不敬业啊……”他又往前蹭了一步，那股汗酸酒臭的混合气息更加浓郁。
林澈的眼镜镜片上再次闪过一条鲜红的底层弹幕：权限不足！
精神屏蔽失效！
污染耐受度跌破红线！
警告！
警告！。
她感觉一股反胃感涌上喉咙。
就在这时，面具男似乎是觉得刚才的动作还不够“生动”，又或许是“剧情”需要，再次抬起手，这次目标首指林澈脸上那副碍眼的眼镜，嘴里还轻浮地嘟囔着：“小娘子……戴个破眼镜做什么？
摘了让爷爷瞧瞧真容……”那只戴着手套的手，距离她的镜片只有零点几厘米。
手套边缘沾染的油渍污垢在系统虚假的蟠桃园光影下格外清晰恶心。
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在林澈胸腔里爆裂开来，那是社畜积攒了一万年的屈辱和怒火！
手指不受控制地在后腰的腰带里猛地一勾！
“嗡.....！”
一声轻微的电流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