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
一行人奔波了一整天，早已人困马乏。
眼看天色渐晚，继续赶路已是不智，秦羽勒住马缰道：“前面有家客栈，我们今晚就在那里落脚吧。”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不多时，一行人便抵达了客栈。
客栈不大，看起来有些陈旧，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能有这么个落脚之处，已属不易。
几人下了马，自有家丁上前安排马匹和食宿。
秦羽和公孙清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简单要了些吃食。
匆匆用过晚饭，秦羽便让家丁各自回房休息，养精蓄锐，明日还要继续赶路。
公孙清歌的房间内。
她刚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干净的素色长裙，正准备盘膝打坐调理内息，忽然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公孙清歌秀眉微蹙，这个时候会是谁？
她心中一动，缓步走到门边伸手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秦羽。
“有事？”公孙清歌问。
秦羽点了点头低声道：“的确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公孙清歌侧身让开：“进来吧。”
秦羽迈步走进房间，反手轻轻将房门带上。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昏黄，映照着两人沉默的脸庞。
“说吧，什么事？”公孙清歌率先打破了沉默。
秦羽道：
“如今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处境十分被动。”
“与其等着歹人找上门来动手，不如……我们来个金蝉脱壳？”
“等夜深人静之后，你我二人撇下那几个家丁，带上轻便行囊悄悄离开这里。”
“我们不走官道，改走那些偏僻小路，绕道前往幽州。”
“这样一来路上花费的时间会更多，但避开了官道上的眼线和可能的埋伏，肯定要安全得多！”
秦羽说完，看着公孙清歌的反应。
公孙清歌点了点头道：“你倒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我本也打算晚些时候去找你商议此事。”
秦羽闻言，好一个女中豪杰居然和自己想到了一块。
“既然如此，”秦羽目光扫过窗外渐深的夜色，“那便等子时一过，我们就行动。”
公孙清歌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计策已定，只等夜深。
秦羽也就没有立刻回自己房间的意思。
反正都是要等，在哪里等不是等？
索性和美女聊聊天，多了解了解。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两人随意聊了起来。
起初只是为了打发枯燥时光。
可聊着聊着，公孙清歌的心头，却悄然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
她觉得和秦羽聊天竟然很舒服？
对方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纨绔子弟的轻浮，也没有故作高深的卖弄。
就是一种很平和，很自然的交流。
仿佛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般。
她公孙清歌可是护国公府的掌上明珠，眼高于顶，寻常男子她连多看一眼都不可能。
怎么就……
两人的话题，天南海北，漫无边际。
从京城的奇闻异事，聊到边陲的风土人情。
从街头巷尾的鸡毛蒜皮，聊到庙堂之上的波诡云谲……
秦羽仿佛一本行走的百科全书，无论公孙清歌提到什么，他都能接上话，并且往往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言语间不见半分废太子的颓唐，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从容。
公孙清歌静静听着，时而点头，时而蹙眉，时而被他逗得嘴角微扬。
后来两人又聊起了兵法韬略。
公孙清歌问道：“幽州兵马虽有但军备废弛，将领涣散，非一日之功可以扭转，你此去有何打算？”
秦羽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整顿军务，首在用人。其次，在于军纪。再者，在于粮草后勤。”
“幽州靠近边境，与草原各部贸易往来频繁，只要方法得当，钱粮并非难事。”
“至于将领……”秦羽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猛将必发于卒伍！只要给机会，不拘一格，何愁没有可用之才？”
他寥寥数语，便将整顿幽州军务的脉络勾勒清晰。
条理分明，切中要害。
公孙清歌也不由得暗暗点头。
她自小熟读兵书，可大多是纸上谈兵。
但秦羽所言句句不离实际，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透着一股运筹帷幄的自信和老练。
接着两人又聊到行军布阵，秦羽同样对答如流。
让公孙清歌一次又一次震惊。
没办法，秦羽原本就是特种兵王，研究阵法军务是他的日常工作。
不知不觉，夜更深了。
公孙清歌看了窗外一眼，“子时已到，我们该动身了。”
秦羽点了点头，“好。”
两人迅速起身，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简陋包袱，去到后院牵上马匹离开客栈。
远离了官道，进入了一条山间小路。
今夜的月亮出奇的圆，也出奇的亮。
皎洁的月光，如同冰冷的银霜洒满了大地，将山路照得一片清幽。
夜风带着山野的凉意，吹拂在脸上，让人精神一振。
秦羽控制着马速，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身侧的公孙清歌身上。
月光，仿佛偏爱这位绝世佳人。
柔和的银辉倾泻而下，勾勒出她挺拔而矫健的身姿，那身简洁的劲装，此刻仿佛也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白日里那份锐利逼人的英气，在月色下似乎被悄然柔化，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清冷与静美。
她的侧脸线条优美，肌肤在月光下莹白如玉，仿佛能掐出水来。
风，吹起她额前的几缕碎发，拂过她光洁的额头。
这一刻的画面，美得惊心动魄。
一股莫名的情愫，涌上秦羽心头。
他想赞美她。
用他曾经情窦初开时，最喜欢的方式。
鬼使神差般，秦羽放缓了马速缓缓道：
“月下风姿冷，清辉映玉颜。”
“沙场巾帼梦，不及此夜妍。”
公孙清歌猛地一怔！
她下意识勒住了马缰，扭头看向秦羽。
月光下，秦羽的脸庞轮廓分明，眼神深邃，正凝视着自己。
这眼神，让她心头莫名一颤。
大乾王朝以武立国，军功至上。
文人墨客吟诗作赋，在真正的世家和武将眼中，不过是无用的消遣，甚至被视为酸腐。
她公孙清歌自小在军营长大，熟读兵法精通枪术，最是瞧不上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和他们口中的风花雪月。
在她看来，刀枪剑戟的碰撞，远比平平仄仄的韵律更动听。
可现在……
听着秦羽突如其来的四句诗，感受着他那毫不掩饰的、仿佛要将她融化的目光……
公孙清歌的心跳，竟然控制不住地加快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根都在发烧。
公孙清歌强作镇定，不敢再看秦羽的眼睛，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掩饰那瞬间的失态。
“幽王殿下，行路途中，还有心思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