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距离京城城门不远处,有一座孤零零的凉亭静静矗立,牌匾上书写着几个苍劲的大字——望归亭。
此刻,亭中正站着一人。
那人身着锦缎华服,腰束玉带,面如冠玉,端的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只是那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倨傲。
他身后跟着几名身材魁梧、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护卫,眼神锐利如鹰,一看便知是高手。
秦羽勒住马缰,目光落在亭中那人身上,瞳孔微微一缩。
“是他?”
心中念头急转,秦羽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大乾三皇子,秦昭。
说起来,这位三弟与他这个前太子平日里交往并不算多。
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专程来送自己这个幽王?
秦羽心中泛起一丝疑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略一沉吟,他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身后的随从,迈步朝望归亭走去。
公孙清歌并未下马,只是静静地坐在照夜雪之上,清冷的凤眸淡淡扫过凉亭中的景象。
“皇兄。”秦羽刚走进亭子,秦昭便拱手行礼。
秦羽还了一礼:“三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昭说道:
“自然是特意来为皇兄送行的。”
“皇兄遭此变故,小弟心中也是万分不舍。只是没想到皇兄此行,竟有清歌小姐这等绝世佳人相伴,看来倒是小弟多此一举。”
说话间,秦昭的目光在公孙清歌玲珑有致的身段上流连,眼底深处的贪婪与炽热一闪而逝。
原本他以为秦羽被贬为幽王,这大乾第一美人,迟早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谁曾想公孙清歌这女人是中了什么邪?竟然会和秦羽这个废物在一起,而且看起似乎还要陪他去幽州?
秦昭心中妒火中烧。
秦羽不愿在此多做停留,淡淡道:“多谢三弟送行,今日一别,你我兄弟或许再无相见之日。三弟在京城,万事多加保重。”
说完,秦羽转身便欲离开凉亭。
“皇兄且慢!”秦昭急忙道:“临行在即,怎么也要喝了小弟这杯践行酒再走啊!”
说着,他拿起亭中石桌上早已备好的酒壶,亲自给秦羽斟满了一杯,双手端着递到秦羽面前。
罢了,一杯酒而已。
秦羽心中想着,便伸手接过了那杯酒,打算一饮而尽就此离去。
“咻——!”
一道银白残影宛若九天惊鸿乍现,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从亭外暴射而至。
“什么人?”
“保护三殿下!”
“锵!锵!锵!锵!”
秦昭身后那几名护卫瞬间拔刀。
冰冷的刀锋在阳光下闪烁着森然寒光,数把利刃同时指向了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公孙清歌。
凉亭之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都给本王把刀收起来,不得对公孙小姐无礼!”秦昭呵斥道。
护卫们依言收刀入鞘,但目光依旧锁定在公孙清歌身上。
秦昭堆起温和的笑容,对公孙清歌拱手道:“手下人太过紧张惊扰了清歌小姐,还望恕罪。”
公孙清歌压根没搭理秦昭,那双清冷的凤眸牢牢锁定在秦羽身上,仿佛这凉亭之中只有他们二人,“秦羽,你忘了先前是如何答应我的了?”
秦羽闻言一怔。
答应她什么了?
难道是说到了幽州之后,要带她尝遍美食,还要亲自下厨款待她的事情?
可那是到了幽州之后啊,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看着秦羽那一脸茫然的样子,公孙清歌冷哼一声,
“看来幽王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和我打赌输了,说好离京之后,沿途滴酒不沾,这才刚出城门就要食言吗?”
秦羽就算再迟钝,也瞬间明白了过来。
打赌?
狗屁的打赌!
她分明是担心这酒里有问题。
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
只是……秦昭没理由害我吧?
他和萧妃并非一党,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自己如今已是废黜的幽王,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
“公孙姑娘,你看三弟特意为我践行,盛情难却。这杯酒……就破例一次如何?我保证接下来一路,绝不再碰分毫酒水。”
他以为这样说,公孙清歌会给他个台阶。
谁知公孙清歌又是一声冷哼,白皙的玉手闪电般探出,一把夺过了秦羽手中那杯斟满的酒。
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她转头看向秦羽,“我替你喝了,现在,可以启程了吗?”
秦羽愣住了,明明是担心酒中有毒才出言阻止,却没想到她竟然会选择自己喝下去。
万一这酒真有问题怎么办?
“三弟,实在抱歉。我的确是答应过公孙姑娘,此行不饮酒。”秦羽回过神来,对秦昭解释。
此时秦昭恨不得直接把秦羽千刀万剐。
这个该死的废物!
凭什么他被废黜流放,还能得到公孙清歌如此对待?
我堂堂大乾三皇子,难道还比不是一个废物?
生气归生气,秦昭也不好当众发作,他淡淡说道:
“是小弟考虑不周了,没想到皇兄与清歌小姐感情竟如此深厚。既然如此,那小弟也就不强求了。皇兄,清歌小姐,一路保重。”
秦羽不再多言,对着秦昭略一拱手,算是最后的告别。
他翻身上马,公孙清歌紧随其后跃上自己那匹照夜雪。
两人并辔朝着城外官道疾驰而去,马蹄扬起一路烟尘。
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秦昭脸上那温和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扭曲的狰狞。
他眼中寒光迸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一头即将失控的野兽。
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秦昭猛地抬手,将石桌上那整套精致的酒具连同剩下的酒水狠狠扫落在地。
发泄过后,他转头对身边的护卫统领冷声道:“远远跟着他们。”
“萧妃肯定不会让秦羽那个废物活着抵达幽州,一旦秦羽身死,务必将公孙清歌给本王毫发无伤地带回来,她是本王的。”
那护卫统领闻言,身形微微一顿。
还是躬身抱拳道,“属下遵命!”
……
另一边,官道之上,烟尘滚滚。
秦羽与公孙清歌并辔而行,已经远离了京城的轮廓,两侧的景物开始变得荒凉起来。
“公孙小姐,方才那杯酒喝下之后,可有感觉不适?”秦羽问道。
公孙清歌道:“感觉气息有些不畅。”
秦羽闻言,猛地勒住马缰,骏马发出一声嘶鸣,前蹄扬起。
“秦昭竟敢如此歹毒,公孙小姐我们这就回去,定要找秦昭讨要解药,他敢不给,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哪知他话音刚落,身旁的公孙清歌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把秦羽给整懵圈了。
什么情况?
“我只说感觉气息不畅,何时说过是因为方才那杯酒了?”
“说不定是方才在城门口跟你那好三弟周旋,被他那虚伪的嘴脸给气到了呢?又或者,是这赶路急了些,颠簸所致?”
公孙清歌挑眉说道。
秦羽……
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耍了?
好嘛,原来你公孙清歌也不完全是个冰山美人,你也是懂情调的。
公孙清歌笑了一阵,才正色道:“你觉得秦昭为何知道你是今天清晨离开?”
嘶!
秦羽心里咯噔了一下。
对啊!
自己只和几个家丁还有公孙清歌说过,今早出发。
他秦昭是如何知道的?
难道是他派人盯着东宫?
既然秦昭都派人盯着自己,那萧妃肯定也一样。
想到这,秦羽越发感觉前途危险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