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染血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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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洲陆军学院毓檀推开宿舍的门,带着一身码头的寒气和沉重的心事。

烛光下,一个修长的身影正背对着他,慢条斯理地沏茶,动作优雅从容。

氤氲的茶香弥漫在室内,却无法驱散毓檀身上的血腥味和心头冰冷的阴霾。

“回来了?”

那人回头,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凤眼含笑,唇畔带笑,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蛇衔尾戒指,在烛火下流转着幽暗的光泽。

张世尧。

毓檀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瞬间握紧了腰间的军刀刀柄,骨节泛白。

码头昭兰那句“第一个客人是不是张世尧”如同毒刺,再次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巧合,还是……监视?

“听说你今天在码头英雄救美了?”

张世尧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寒意,笑意盈盈地递过一杯刚刚沏好的茶,温热的茶气袅袅上升,“为了个***开枪,不像你的风格啊,毓檀。”

他的语气带着熟稔的调侃,眼底却是一片冰封的深潭。

毓檀没接那杯滚烫的茶,只是用淬了冰的目光死死盯着他,声音低沉而危险:“你认识她?”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张世尧轻笑一声,带着一丝玩味,他慢悠悠地挽起袖口,露出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仿佛被野兽撕咬过的疤痕,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十年前的事了……怎么,她跟你说了什么?”

他的笑容加深,眼神却锐利如钩,紧紧锁住毓檀的脸,捕捉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烛火不安地摇曳着,将两人对峙的影子扭曲、拉长,如两头即将扑杀的恶鬼,在墙壁上无声地纠缠。

瀛洲·染坊暗巷昭兰的后背狠狠撞上冰冷的靛蓝染缸,粗粝的缸沿硌得她脊椎生疼。

乌雅·承烨的手掌带着矿灰和血腥味,死死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臂如同铁箍般扣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压进染缸投下的浓重阴影里。

浓烈的染料气味首冲鼻腔。

追兵的脚步声混杂着瀛洲语的咒骂越来越近,火把跳跃的光亮在狭窄的巷口晃动,将承烨眉骨上那道疤痕映照得如同活过来的蜈蚣,更添几分凶狠。

“别出声。”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敏感的耳廓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昭兰眯起眼,杀意瞬间凝聚。

她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指尖悄然无声地摸向发髻间那根冰冷的银簪——“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在死寂的暗夜里骤然炸响!

是承烨的火镰不知何时己精准地抵住了她即将抽簪的手腕!

巷口的脚步声猛地一顿!

“那边有动静!”

一个粗嘎的声音吼道,火把的光亮迅速朝他们藏身的角落扫来!

昭兰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跳。

暴露了!

下一秒,承烨做出了一个她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猛地低头,滚烫的唇齿狠狠印在她后颈那朵刺青红梅的位置!

“唔——!”

尖锐的疼痛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辱感让昭兰浑身剧颤!

而更让她震惊到失语的是,承烨的舌尖带着粗糙的力道,重重地在她颈后那片肌肤上一蹭——覆盖在胎记上的厚厚脂粉瞬间被蹭掉一大块,露出了底下肌肤真实的颜色和那朵……与手腕处一模一样的梅花胎记轮廓!

“假的刺青,真的胎记。”

承烨松开齿关,抬起沾着脂粉和些许血丝的唇,低低地嗤笑一声,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富察家的嫡女,装什么瀛洲***?”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牢牢锁住她瞬间煞白的脸。

巷口的火光己近在咫尺,昭兰眼底的杀意暴涨到顶点!

她猛地抬膝,用尽全身力气凶狠地顶向承烨胯下要害!

“呃!”

承烨吃痛闷哼,钳制的手瞬间松脱。

就在昭兰的银簪如毒蛇吐信般刺向他咽喉的刹那——“哗啦!”

一声巨响!

旁边巨大的靛蓝染缸突然被一股巨力撞翻!

浓稠如墨、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染料如同决堤的洪水,劈头盖脸地泼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追兵满头满脸!

“愣着干什么?

跑啊!”

油坊老头的身影从墙头跳下,手里还拎着半截砸碎的瓦罐,冲着呆住的两人吼道。

瀛洲港·张氏商船毓檀的军靴踩过甲板上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血渍,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

整艘船死寂无声,只有海浪拍打船舷的呜咽。

月光从虚掩的舱门缝隙里漏进来,像一道冰冷的银线,斜斜地洒在舱内冰冷的地板上。

那道银线,恰好照亮了角落里堆叠的木箱。

那些木箱显得有些破旧,边缘磨损,箱盖上烫金的“福寿”二字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一种诡异而微弱的光芒,却如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毓檀的视网膜上,让他的眼睛瞬间刺痛起来。

毓檀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定了定神。

他一步步走到那些木箱前,伸出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抚摸着那“福寿”二字凸起的纹路。

冰冷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心底,涌起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愤怒、被至亲背叛的剧痛,以及一种深沉的、浸透骨髓的悲凉。

舅舅富察明德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与码头昭兰含恨的控诉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窒息。

他猛地用力,撬开了最近的一箱。

箱盖被掀开的瞬间,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气如同有生命的毒瘴,猛地扑鼻而来!

这味道……这味道他太熟悉了!

无数个日夜,它都弥漫在父皇景成帝那奢华却死气沉沉的寝殿里,是帝国沉沦的丧钟,是“东亚病夫”这耻辱称谓的源头!

毓檀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死死盯着箱子里的东西:黑褐色、油亮粘稠的膏块,被精心切割成块,用油纸包裹得整整齐齐,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具具等待埋葬帝国的微型棺椁。

“果然……”毓檀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碾碎的心肺里挤出来的。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愤怒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没有停下,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在昏暗的船舱里疯狂翻找。

终于,在舱底一个极其隐蔽、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暗格里,他的手指触碰到一本硬皮册子。

他一把将它拽了出来——是本账册!

纸张己经泛黄卷边,带着陈年的霉味。

他颤抖着翻开第一页,借着那道微弱的月光,目光急切地扫过发黄的纸页。

然而,当看清上面那行清晰的字迹和下方那方鲜红的印记时,他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彻底冻结!

“永和十三年,燕都富察明德购金膏二十船,抵银五十万两。”

末尾盖着的,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属于他亲舅舅富察明德的私印!

那朱砂红得刺眼,像刚刚从心脏里喷涌而出的血!

“找得开心吗,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