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图书馆二楼的文学区，膝盖压着本《世界未解之谜》，书页被翻得哗哗响。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投下的光斑在满是裂痕的瓷砖地面上晃成碎片——这是异灵体爆发后的第十七个小时，校园里的尖叫早在三小时前就哑了，剩下的只有令人窒息的寂静。
"坤子，找到了！
"王胖子的声音从历史区传来，带着点破音。
他那身松垮的蓝白校服沾着灰，肚子上的肥肉随着跑动颤巍巍的，手里举着本《超自然现象研究》，封皮上落着半片被风卷进来的枯杨树叶。
林坤把手里的书拍在满是灰尘的阅览桌上，书页扬起的粉尘在光柱里跳舞。
他扯了扯背包带，金属搭扣硌得肩膀生疼——里面装着从超市顺来的压缩饼干、半瓶矿泉水，还有爷爷临终前塞给他的青铜小笼子。
那笼子巴掌大，雕着歪歪扭扭的云纹，昨晚在宿舍翻出来时，王胖子还笑他"搞封建迷信"，但现在..."看看这章。
"王胖子把书翻到折角页，泛黄的纸页上印着"灵体生物特征"，铅笔记号划得密密麻麻。
"说灵体怕高温，尤其是火焰。
还有这个——"他指甲戳着一段文字，"物理攻击对初级灵体效果有限，得用...得用精神力？
"林坤的手指在书页上顿住。
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惊得两人同时缩了下脖子。
王胖子的喉结滚了滚，压低声音："是不是...那些东西？
"图书馆的穹顶很高，回声把脚步声放大了十倍。
嗒、嗒、嗒——像是有人拖着浸水的破布在移动。
林坤摸到腰间的消防斧，金属柄被手心的汗浸得滑溜溜的。
这是他们从一楼消防柜里顺的，斧刃上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不知道是锈还是血。
"往哪边？
"王胖子攥着椅子腿，指节发白。
嗒——脚步声停在了历史区门口。
林坤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见过异灵体的。
昨天下午在食堂，一个女生突然变成半透明的影子，皮肤下泛着幽蓝的光，指甲长得像弯钩，把离她最近的男生胸口抓出个血窟窿。
那东西被保安用铁棍砸中脑袋时，只是歪了歪头，眼眶里的黑雾翻涌，反而把铁棍腐蚀出个窟窿。
"坤子..."王胖子的声音在发抖。
阴影先漫进来。
那东西站在门框处，轮廓像被水打湿的纸片，模糊不清。
林坤看见它胸腔里有团暗绿色的光在跳动，两条胳膊不自然地垂着，左手还滴着黏糊糊的液体——是刚才被它撕碎的图书管理员的内脏。
"跑？
"王胖子的椅子腿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那东西的头缓缓转过来。
它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却让人脊背发凉。
林坤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小坤，这笼子是老林家传了三代的...要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心里默念收，它自会认主。
""别跑！
"林坤拽住王胖子的后领。
那东西己经飘过来了，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踩在两人的神经上。
王胖子抄起椅子砸过去，榆木椅面结结实实地撞在异灵体胸口——却像砸进了水里，椅子陷进去半截，又"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操！
"王胖子扑过去捡消防斧，斧刃劈在异灵体胳膊上，只溅起几点火星。
那东西的胳膊诡异地扭曲着，突然暴长一尺，指甲擦着王胖子的脸划过，在墙上抓出五道焦黑的痕迹。
林坤的背包带断了。
青铜笼子掉在地上，在瓷砖上滚了两圈，突然发出暖黄的光。
那异灵体像被烫到似的，黑雾翻涌着后退两步。
林坤脑子一热，扑过去捡起笼子，对着那东西喊："收！
"笼子突然变得滚烫。
林坤的掌心被烫出红印，却看见笼身上的云纹活了过来，金光大盛。
那异灵体发出刺耳的尖啸，黑雾开始被笼子吸扯，像被风吹散的烟。
它的身体逐渐透明，最后"轰"的一声炸成碎片，只在地面留下一滩黏腻的黑液。
图书馆重新陷入寂静。
王胖子瘫坐在地上，额头的汗把刘海粘成一绺一绺的。
他盯着林坤手里的笼子，声音发颤："你...你那破笼子..."林坤的手还在抖。
笼子的温度退了，云纹重新变得暗淡，却有一股暖流从掌心涌进血管。
他感觉浑身轻快了些，像是熬了三天夜突然睡饱了。
"我爷爷给的。
"他说，喉咙发紧。
王胖子爬起来，用袖子抹了把脸，指着地上的黑液："那玩意儿...死了？
""应该是被收进笼子里了。
"林坤翻转笼子，底部刻着的"镇灵"二字在光下闪了闪。
他想起刚才异灵体被吸入笼子时，自己脑子里突然多了段记忆——关于如何操控这笼子的方法，像是有人首接把知识塞进了他的神经里。
"走。
"林坤把笼子塞进怀里，"去三楼找更多资料。
这玩意儿能对付异灵体，但我们得知道怎么用。
"王胖子盯着他怀里的笼子，突然笑了："行啊你，平时看着蔫儿吧唧的，关键时刻整出个大宝贝。
"他弯腰捡起消防斧，斧刃上的焦痕还在冒烟，"下回再遇到这玩意儿，我负责引它注意，你负责...收！
"林坤也笑了，只是笑得有点僵。
他摸了摸笼子，能感觉到里面有微弱的脉动。
爷爷说这笼子是"传家宝"，可现在看来，更像是为了今天准备的武器。
他们踩着满地狼藉往三楼走时，窗外又传来异灵体的尖啸。
但这一次，林坤的手没有抖。
他摸着胸口的笼子，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或许，他们真的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