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香山人家

五诀记 裘岐 2025-07-02 10:3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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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的春节向来没有雪,连霜也少见。

珠江自古也似从未结冰,便在冬季,各路船只也是往来不绝。

在伶仃洋西岸有一个小县叫做香山,这里方圆不过百里,户不过数千,水网密布,不通大路。

全县虽分为十一个坊都,但县民还是习惯沿用某某乡的旧称以作区分。

正值春节,香山县的宁安乡烟火盛了许多,乡里有一周姓小族忙着张灯结彩,大人卖力于年活,小童嬉戏于炮竹,好不热闹。

这一族约莫三西十人,群居在宁安乡北,在众子弟的房屋中间还建着一间大祠堂祭祀先祖。

在众人兴高采烈之际,一个十七岁的白衣少年却横卧在一棵怪树之上若有所思。

该少年名为周书逸,是该族的长子嫡孙。

这棵怪树是他父亲周兴洪从海外所带来,命之为花念树,其树干纹路奇特,结的果清脆爽甜,他从小便绕树而戏,倚树作伴。

三年之前,异乡的叔公传来书信:周兴洪原来并非远出经商,而是纠集人到处去掘人大族坟墓,盗那先人陪葬之财物。

据传周兴洪这次在肇庆府盗墓时,被巡视的大族子弟发现,周兴洪及其朋党竟被当众活活打死,其尸陪葬在那大族先人封土旁。

出了如此丑事,周家自然不敢宣扬出去,更不敢前往肇庆府乞回周兴洪的尸骸。

周书逸之母李氏得知此事后以泪洗面,继而病倒卧床,不久后郁郁而终。

李氏临终前留有遗愿,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迎回其父骨骸,两人同穴而葬。

她还留给周书逸一块黄黑色的玉佩,让他见之如见母,不要过于悲伤。

他的爷爷周延锦是宁安乡周家的族长,他认为周兴洪自幼学武,不修文德,方出此丑事。

于是他托了顺德远亲的关系,安排孙子周书逸远赴西樵山的三湖书院读书,冀望他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此时,忽然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小童急匆匆跑到那花念树前,其中一个叫周书洛的喊道:“大哥,快去吃饭啦,不然大伯公又要责怪啦,我阿娘还做了你最爱吃的炸鱼球咧。”

周书逸便翻身下树,淡淡回道:“哦哦我这就过去。”

另一个叫周书礼的小童又道:“大哥我们三个来比脚力,看谁先到祠堂好么。”

那周书逸依旧淡淡道:“不比啦,大哥己不是小孩啦,被长辈看到成何体统,你们两个比罢”,说罢缓缓往祠堂走去。

周书洛嘟嘴道:“大哥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要么就坐在书阁,要么就躺在这怪树,也不怎么陪我等玩耍,实在太无趣啦 。”

周书逸笑道:“那好,我们来比学业,我从论语中出题目给你们答,看谁懂得最多哈”。

两童齐道:“才不要咧”,均觉这大哥变得日益无趣,便自行发足往祠堂奔去。

那周书洛毕竟年长一些,脚力略胜一筹,便在前面揶揄周书礼脚力不济。

周书礼便气急回道:“年……年后……我也……去那南海派学武功……到……到时学得了轻功…看你怎么嚣张。”

周书逸听了,心里奇道:“咦,他们两个学哪门子武功?

不读书了吗?”

只见两童越跑越远,对话声音也越来越弱。

跑了数百步,两童终于到了祠堂,一老人站在门口骂道:“阿洛,你长这么大了还跟弟弟这般嬉戏,成何体统?”

周书洛立马停了步,哈哈道:“阿爷别生气,我这不是试下阿礼的脚力么,哎怎么听说他也要去学武啊?”

老人双眉一横,森然道:“就你小子话多,赶紧进去吃饭。”

周书逸也缓步走到了祠堂,那老人转了一副脸色,温言道:“阿逸,今年阿婶新制了菊花肉,你难得回来可要帮帮忙评评味啊。”

周书逸硬挤出笑容,淡淡回道:“好的二叔公,您也赶紧入座吧。”

那祠堂中间摆着一张特制的大圆桌,可容二十人入座。

自从先祖周继祖迁至香山立足,现己历西代人,全族合计三十多口,每逢佳节便聚在祠堂吃饭。

可惜大圆桌此时己经坐不下这许多人了,年纪小的便分坐到旁边的小圆桌就食。

只见桌上列有鸡鸭河鲜这类寻常农家菜,还配有香山特制的炸鱼球和特制菊花酿制的猪肉,孩童们人人欢喜,知道只有过年才有如此美味。

掌族的大伯公周延锦发了话:“阿逸,你年后去西樵山的时候把书洛和书礼也带上吧”。

周书逸惊讶道:“阿爷,这是要干什么……”周延锦续道:“二叔公三叔公他们托了杏坛远房叔公的关系,让南海派收了这两个孩儿,以后他们练得一身精湛武艺,便可庇佑我家了。”

周书逸不以为然,道:“阿爷之前说,在我朝只有读书做官才是光大门楣的正道,何不让他们随我去三湖书院读书?”

那二叔公周延培却道:“阿洛贪玩好动,没有书缘,在县里私塾读了几年书也没识得几个字,气都给他气死了。”

三叔公周延华也道:“阿礼也是这样,读书都不入耳,还不如学武艺傍身,唉,如果他有阿逸你一半书缘就好了。”

周书逸摇头道:“两个弟弟年纪还小,未必就没有书缘,只怕学武之后好勇斗狠,到处惹了事……咦,阿爷,你之前不是不喜欢后辈习武的么?”

周延锦却道:“寻常武馆武师当然不值得去,但这是南海派啊,创派数百年之久,武藏渊深,莫掌门更是德高望重,严律门人,我看让他们去不是坏事。”

周书逸道:“既然阿爷和叔公都这么说了,我今后在南海照料好两个弟弟就是了。”

周书洛在旁边小桌喊道:“什么嘛,等我练成了绝世武功,便是我去照料大哥啦哈哈哈。”

话毕,大家都笑作一片。

周延锦摆手示意安静,道:“阿逸,二月十五便是县试了,你有没有预备好啊。”

周书逸叹道:“大抵没有问题了,我书读得还挺熟的,但我字写得太差了……一握笔,手总抖得厉害。”

周延锦叹了口气:“唉我跟你爹也是这样,却也不知是何缘故,手总是定不住,你尽力就好。”

正月十六清晨,月将落,星即沉,周书逸领着周书洛、周书礼准备启程去南海。

各支亲人都在门外多加嘱咐。

这时周延锦从书阁上踏步而下,手持着一个小本,慢慢走到周书逸面前,道:“阿逸,这是你太公留下的字典,叫做《岐解》,他老人家说这书是他毕生心血,要一代代传给长子嫡孙,而今我就把传给你啦,只愿你考得功名,光大我周家门楣。”

周书逸接过这小本,翻了翻,发现均是一些古文字、古词的对照解释,相必是太公一生钻研了许多古文,想把这心血传承下去,也有昭示子孙不忘学术之意,便道:“好的阿爷,我一定贴身保管,细细研读。”

周延锦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啦,这就去吧,记得要在赶天黑之前到杏坛堂叔公那,要不然你们三个要露宿街头了。”

周书逸回道:“我知道啦,我又不是第一次去杏坛,你和几位叔公多多保重身体罢。”

与家人别后,周书逸带着两堂弟开始北赴南海县。

两个堂弟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心里不禁忐忑又兴奋。

周书洛便问:“大哥,我们要走多远才到那西樵山啊。”

周书逸回道:“我们去那至少要百二十里路呢。”

周书礼惊道:“啊?

那我们一天能走完么?”

周书逸道:“那肯定不能啊,我们今日走六十里路,先到那顺德杏坛的亲戚家借宿一宿,而后再花一天光阴走到那西樵山。”

周书洛奇道:“亲戚家?

我们有这么远的亲戚吗?”

周书逸道:“我听爷爷说是太公辈上的兄弟,对我们这边很是照顾,你们还小,还没去拜访过……我能去三湖书院读书听说也是那边的远房叔公帮忙走动的呢……喂,你们别跑唉,要省点力气啊,我可不要背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