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坐在黑暗的房间里，只有闹钟猩红的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既然无法逃脱，那就在这无尽的“今天”里，做点不一样的事吧。
他想起昨天中午食堂的“完美规避”。
规避了麻烦，却也规避了机会。
他需要更主动地介入，测试这循环的边界，以及……靠近那束光的可能性。
天刚蒙蒙亮，林澈就起了床。
他没有像前两天那样精心准备“表演”，而是换上一身运动服，拿起篮球，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跑向学校。
时间还早，校园里空空荡荡，只有早起的鸟儿在枝头啁啾。
他来到篮球场，独自一人练习投篮。
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在寂静的校园里回荡，带着一种发泄般的节奏。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额发，身体在运动中逐渐苏醒，连带着混沌的思绪也清晰了一些。
当熟悉的同学身影陆续出现在校门口时，林澈己经结束晨练，换回了校服，带着一身运动后的清爽气息。
他故意比平时晚了几分钟走进教室，果然看到陈胖子正抓耳挠腮地翻着空白的数学作业本。
“澈哥！
救命！
江湖救急！”
陈胖子像看到救星一样扑过来。
林澈笑了笑，从书包里抽出作业本：“给，悠着点抄，别全一样。”
“谢了哥！
你就是我亲哥！”
陈胖子如获至宝。
林澈坐回座位，目光再次习惯性地落向前排。
温念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预习。
他注意到她今天用了一个新的、浅蓝色的发圈，很素雅。
一个小小的变化？
还是昨天自己忽略了？
循环中的微小变量开始引起他的兴趣。
课间操时间。
林澈站在队伍里，目光扫过操场。
他记得“昨天”做跳跃运动时，旁边班级有个高个子男生动作幅度过大，差点打到后面女生的头。
今天，他特意调整了自己的位置。
当跳跃运动开始，那个高个子男生果然又像人形风车一样甩开臂膀时，林澈不动声色地侧移一步，用肩膀轻轻挡了一下他后甩的手臂。
“哎哟！”
高个子男生动作一滞，有些不满地回头瞪了林澈一眼。
林澈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不好意思，动作大了点。”
高个子男生嘟囔了一句，没再说什么，动作收敛了不少。
后面那个差点被误伤的女生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林澈一眼。
林澈心中微动。
再次成功干预。
这种“预知未来”并改变细节的能力，让他心底那点隐秘的兴奋感又冒了出来。
午饭时间。
林澈端着餐盘，没有刻意回避，也没有刻意制造偶遇。
他选择了一个离温念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安静地吃饭。
他的目光偶尔会掠过她，观察她吃饭时的小动作——她似乎不太喜欢吃胡萝卜，会悄悄地把切成丁的胡萝卜拨到餐盘边缘。
和她一起吃饭的女生叫李薇，性格比较活泼，一首在小声说着什么，温念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偶尔点点头，嘴角会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林澈心中成型。
他快速吃完，起身去倒餐盘。
在回收处，他“恰好”排在温念和李薇后面。
李薇正兴奋地说着新开的奶茶店，温念安静地听着。
轮到她们倒餐盘时，李薇没拿稳，油腻的餐盘边缘差点蹭到温念的衣袖。
林澈眼疾手快，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扶了一下温念的手臂，同时另一只手轻轻托了一下李薇摇摇欲坠的餐盘边缘。
“小心。”
他的声音很平稳。
温念身体微微一僵，迅速抽回手臂，抬眼看向林澈。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和不易察觉的警惕，像受惊的小鹿。
“谢…谢谢。”
她的声音依旧很轻。
“不客气。”
林澈收回手，自然地接过自己的餐盘倒掉残留，然后对她们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他能感觉到温念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他背上。
没有预想中的“英雄救美”戏剧性场面，只是一个微小的、几乎算是举手之劳的帮忙。
但这一次，他接触到了她，她看到了他，并且说了谢谢。
没有刻意的设计，反而显得更自然。
林澈走出食堂，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真实的弧度。
下午第一节是物理课。
物理老师是个脾气有点急的中年男人。
林澈记得很清楚，昨天课上他点名让一个叫刘明的同学回答一个关于自由落体的基础问题，刘明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被老师当众训斥了几句，脸涨得通红，整节课都蔫蔫的。
当物理老师犀利的目光扫视全班，即将锁定那个“幸运儿”时，林澈主动举起了手。
“老师，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吗？”
物理老师有些意外，推了推眼镜：“林澈？
你说。”
林澈站起身，清晰流畅地给出了正确答案，甚至还补充了一点相关拓展。
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坐下。
基础概念很重要，大家都要像林澈这样，把基础打牢！”
他瞥了一眼如释重负的刘明，跳过了提问环节，继续讲课。
林澈坐下，感受到旁边陈胖子投来“哥们儿够义气”的眼神，也看到刘明偷偷对他投来感激的一瞥。
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充盈心间。
他利用“先知”，避免了一场小小的尴尬和伤害。
这种感觉，比单纯为了接近温念而设计偶遇，似乎更有意义。
放学路上，林澈没有和同学一起走。
他推着车，故意绕了点远路，经过温念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一条种满梧桐树的林荫道。
夕阳透过茂密的枝叶，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他远远地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背着书包，独自一人走在前面。
她的背影在斑驳的光影中显得有些单薄。
他没有上前搭讪，只是远远地跟着，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或者说，观察者）。
他看着她走进一个有些老旧的小区，门口坐着一位慈祥的老奶奶在择菜。
温念走过去，蹲下身，轻声和奶奶说着什么，还帮奶奶把散落的菜叶捡起来。
她脸上露出了林澈从未见过的、温柔而放松的笑容。
夕阳的金辉笼罩着她，那一刻的画面，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林澈停在小区对面的街角，静静地看了很久。
原来她也会这样笑。
那笑容不是为了礼貌，不是为了应付，是发自内心的温暖。
一股陌生的、柔软的情绪悄然涌入他有些空荡的心房。
原来关注一个人，不仅仅是想靠近，也会想去了解她笑容背后的故事。
夜色渐深。
林澈回到空寂的家中。
他坐在书桌前，没有立刻写作业，而是拿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在第一页郑重地写下：《循环日志》Day 3 (?)：9月1日关键事件：晨练（新尝试）规避操场误伤（成功）食堂小帮忙（接触达成，自然）帮刘明解围（感觉不错）观察温念回家（见到她的另一面，温暖）他停下笔，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页。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像一个既定的诅咒，也像一个等待开启的潘多拉魔盒。
这一次，当钟声敲响，林澈睁开眼看到那猩红的“9月1日”时，心底的恐惧己经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探索欲的平静，以及一丝对那个温暖笑容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