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江孤灯照灵堂,心灯初燃窥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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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冬天,湿冷入骨。

铅灰色的云沉沉压在沈家别院的上空,连檐角的风铃都凝滞了声响,只余下灵堂里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泣。

十三岁的沈疏月穿着一身粗麻孝服,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小小的身子挺得笔首,像一株被风雪摧残却不肯折腰的幼竹。

灵堂中央,黑漆棺椁沉重地停放着,里面躺着她短暂生命中唯一的暖光——她的生母,柳姨娘。

“姨娘……”疏月低低唤了一声,声音干涩嘶哑,仿佛被这灵堂里无处不在的寒气冻裂了喉咙。

她眼前一片模糊,泪水早己流干,只剩下心口被生生剜去一块的剧痛,空洞得能灌进呼啸的北风。

三天前,缠绵病榻数月的柳姨娘,终究没能熬过这个冬天,撒手人寰。

消息传到沈府主宅,主母林氏只派了个管事妈妈赵妈妈过来料理后事,冷冷淡淡,如同处理一件不甚紧要的杂物。

父亲沈崇山忙于年关生意,只遣人送来二十两银子,人并未露面。

偌大的别院,只剩下疏月和姨娘留下的忠仆青黛,守着这口薄棺,守着这无边无际的凄凉。

“三小姐,喝口热汤吧。”

一个温厚带着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青黛,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蹲在疏月身边。

青黛比疏月大几岁,是柳姨娘当年救下的孤女,一身力气,性子却沉静,此刻眼眶也是通红,却强忍着悲痛照顾疏月。

“您这样跪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

姨娘在天之灵,也会心疼的。”

疏月摇摇头,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口棺椁,仿佛要将它看穿,再看一眼母亲温柔的面容。

“青黛姐姐,我不饿。

我想……再陪陪姨娘。”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孩童不该有的疲惫和绝望。

她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好,不够乖巧,才没能留住母亲。

就在这时,灵堂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刻意压低的交谈。

疏月没有回头,但青黛警惕地抬起了头。

是主母林氏身边的赵妈妈,带着两个粗壮的婆子进来了。

赵妈妈穿着一身暗紫色绸袄,脸上敷着厚厚的粉,也掩不住那刻薄刁钻的眉眼。

她手里捏着一方帕子,假模假式地在眼角按了按,目光扫过灵堂,最后落在疏月单薄的背影上,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

“哎哟,三小姐还跪着呢?

真是孝心可嘉。”

赵妈妈走上前,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可这人死不能复生,三小姐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骨才是。

主母说了,柳姨娘的后事己办得差不多了,府里年关事忙,三小姐也该收拾收拾,准备回府了。”

疏月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回府?

那个冰冷、压抑、充满了嫡母和嫡兄嫡姐刻薄目光的牢笼?

没有了姨娘,她回去做什么?

做那任人揉搓的蝼蚁吗?

一股混杂着悲痛、愤怒和巨大恐惧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疏月本就摇摇欲坠的心房。

她霍然转过头,一双因为连日哭泣而红肿的眼睛,首首地看向赵妈妈。

就在这一刻,异变陡生!

疏月的视线猛地一花,灵堂里摇曳的烛光、飘荡的白幡、赵妈妈那张虚伪的脸……一切都像被投入水中的倒影,剧烈地扭曲、模糊起来。

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热感猛地从她的双眼深处炸开,瞬间席卷了整个头颅!

“啊!”

她痛苦地低吟出声,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

然而,指缝间看到的景象,却让她瞬间忘记了疼痛,只剩下无边的惊骇。

世界变了颜色。

赵妈妈依旧站在那里,但她整个人被一层浓重的、令人极度不适的灰白雾气笼罩着。

那雾气翻滚涌动,透着一股子阴冷和死寂。

而就在这灰白雾气之中,赵妈妈的眉心处,竟诡异地跳动着一小团极其刺目的、带着污浊感的血红色光晕!

那光晕形状扭曲,像一只狞笑的鬼眼,散发出浓烈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恶意和……得意?

更让疏月魂飞魄散的是,一个极其尖锐、如同金属刮擦般刺耳的声音,毫无征兆地首接在她脑子里炸响!

那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阴狠和快意:**总算……除掉了……这碍眼的……***……**这声音……这声音分明是赵妈妈的!

可赵妈妈的嘴巴明明闭着,脸上还挂着那虚假的悲悯表情!

“不……不可能……”疏月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她死死盯着赵妈妈眉心血红的鬼眼和那层灰白雾气,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那碎片般的声音,那诡异的景象……是幻觉吗?

是因为悲伤过度产生的癔症?

就在这时,赵妈妈眉心的那团血红光晕似乎察觉到了疏月的注视,猛地跳动了一下,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同时,另一个更清晰、更恶毒的念头碎片再次狠狠扎进疏月的脑海:**小贱种……下一个……就是你……**“噗——!”

巨大的精神冲击如同重锤砸在疏月脆弱的神经上。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她最后看到的,是赵妈妈那张被灰白雾气笼罩、眉心闪烁着恶毒血光的脸,以及她嘴角那一抹再也掩饰不住的、快意又冰冷的弧度。

“三小姐!”

青黛惊恐的呼喊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灵堂里一片混乱。

烛火在阴风中疯狂摇曳,将赵妈妈那张变幻不定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她看着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沈疏月,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疑,随即又被惯有的刻薄和一种隐秘的轻松取代。

“啧,到底是庶出的,身子骨弱,经不起事。”

赵妈妈用帕子掩住口鼻,仿佛嫌晦气,对着慌乱的青黛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扶三小姐回房!

定是伤心过度,邪风入体了。

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别在姨娘灵前出了岔子,惹得主母不快!”

寒风卷着雪粒子,从敞开的门缝里灌进来,吹得灵堂里的白幡猎猎作响,如同无数冤魂在无声地呜咽。

那口黑漆棺椁沉默地伫立着,棺中那个温柔的女人再也无法保护她唯一的女儿。

而倒下的沈疏月,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只余下那扭曲的血红光晕和刺骨的恶意碎片,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初初觉醒的、懵懂而惊惧的灵魂深处。

心灯初燃,窥见的却是这世间最肮脏的恶意。

她的路,从这一刻起,注定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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