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尘反手将柳沉鱼护在身后,“同归”剑呛然出鞘,剑光斜挑,精准斩在最前那名死士的咽喉。
血珠溅在苇叶上的瞬间,柳沉鱼的“沉鱼剑”己如白蛇出洞。
她足尖点着叶无尘的肩头跃起,剑脊贴着死士手腕一旋,对方握着骨刃的手便齐腕而断。
断手落入水中的声响里,她己借力翻身,裙角扫过另一名死士的面门,剑刃趁隙刺穿他心口——正是五年前叶无尘教她的“拂柳式”,只是如今更添了几分凌厉。
“有意思!”
乱石滩上的头目拍了拍手,噬心剑在他掌心转出个黑圈,“秦长风的徒孙媳,倒是比他当年狠辣。”
话音未落,他突然将剑插入地面。
十二根黑石柱上的符文同时亮起,锁链猛地绷紧,被缚百姓的惨叫声里,无数淡青色的魂体被强行拽出,像被狂风卷着的败叶,疯疯癫癫扑向噬心剑。
叶无尘突然抓住柳沉鱼的手腕,双剑交叉成十字。
“同归”剑的莹白与“沉鱼剑”的月白在交叉点相撞,迸出的光屑粘在扑来的魂体上,那些扭曲的魂影竟慢慢舒展,露出原本的面容——有白发老者,有垂髫小儿,还有个穿粗布衫的妇人,怀里仿佛还抱着个襁褓。
“是被掳的百姓魂魄!”
柳沉鱼指尖发颤,剑刃因用力而微微弯曲,“他们在哭……”头目狞笑着踏前一步,噬心剑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
那些刚被安抚的魂体瞬间惨叫着回缩,竟在半空凝成只巨大的鬼爪,带着腐臭的黑气抓向柳沉鱼。
叶无尘旋身将她护在怀里,“同归”剑竖劈,剑脊撞上鬼爪的刹那,他清晰听见剑内传来万千剑魂的怒吼——昆仑的、秦府的、北狄战场的,所有沉睡的锋芒在此刻苏醒。
“铛!”
鬼爪被震得溃散,却有三缕黑气漏网,擦着叶无尘的臂弯缠上柳沉鱼的脚踝。
她闷哼一声,脚踝处立刻浮起青黑纹路,像被毒蛇咬过。
叶无尘看得目眦欲裂,正欲挥剑斩断黑气,却被柳沉鱼按住手腕。
“按剑经第三式!”
她咬着牙将“沉鱼剑”递向他,自己反手握住“同归”,“左阴右阳,气走逆行!”
两柄剑在交换的刹那突然爆发出炽烈的光。
叶无尘握着“沉鱼剑”旋身时,剑尖在水面划出道银弧,溅起的水珠被剑气凝成冰箭,齐齐射向黑石柱;柳沉鱼持“同归”剑跃起,剑穗上的鱼形玉佩撞上石柱的刹那,竟爆出串火星,符文在火星中滋滋消融,露出柱内嵌着的孩童骸骨。
“破他们的阵眼!”
苏轻媚突然掷出枚短匕,精准钉在最东侧那根石柱的骸骨眼眶里。
那石柱猛地震颤,鬼爪的攻势顿时弱了三分。
头目见状怒吼着扑来,噬心剑横扫,带起的黑气如墨浪翻涌。
叶无尘与柳沉鱼对视一眼,同时旋身——他的“沉鱼剑”贴地滑行,削向对方下盘;她的“同归”剑首刺,剑锋擦着他的肩头掠过,两柄剑的轨迹在半空织成个旋转的光轮,将黑气绞得粉碎。
“就是现在!”
叶无尘突然矮身,柳沉鱼踩着他的脊背腾空,双剑在她手中交叉成圆。
月光恰好从云缝漏下,照在剑轮中央,那里竟浮现出朵血色剑兰,花瓣层层展开,露出蕊心的两点金光——正是两人相缠的精血。
“双生·镇魂!”
随着柳沉鱼的清喝,剑轮猛地炸开。
金光如潮水漫过乱石滩,黑石柱寸寸碎裂,锁链崩断时弹出的铁屑在空中凝成剑兰的形状。
被缚的百姓胸口的引魂针纷纷脱落,那些被强行抽出的魂体化作流萤,绕着双剑飞了三圈,才恋恋不舍地钻回体内。
头目被金光掀飞时,噬心剑突然反噬,剑身上的血色纹路倒卷而上,在他脸上开出朵妖异的花。
他指着叶无尘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在金光中化为灰烬,只余下枚漆黑的剑柄,落地时碎成齑粉。
柳沉鱼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脚踝的青黑纹路己淡去大半。
叶无尘扶住她的刹那,突然发现两柄剑的剑脊上,都多了道相同的水纹——是刚才交换兵器时,彼此的剑意烙下的印记。
“你看。”
她抬手抚过那水纹,指尖与他的指尖在剑脊相触,“它们认亲了。”
晚风掠过芦苇荡,送来远处剑修们的欢呼。
叶无尘低头,看见柳沉鱼鬓角的剑兰花沾了片血污,他伸手替她拂去,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廓。
五年前的雪夜,他也是这样替她拂去发间的雪粒,那时她说“剑修的手,怎么比姑娘家还软”,如今她的耳尖,依旧会在触碰时泛红。
滩涂的血迹旁,新抽出的剑兰芽正顶着泥块往上钻。
叶无尘握紧柳沉鱼的手,两柄剑在暮色里相击,发出清越的鸣响,像在应和着这片重归安宁的土地,也像在应和着彼此未曾言说的誓言。
第八章: 流云十八式天刚蒙蒙亮,秦府院子里的剑兰沾着露水,叶无尘踩着湿滑的青砖走过去,腰间的“同归”剑“嗡”地轻颤了一下。
廊下传来金属轻响,柳沉鱼己经穿好劲装,手里的“沉鱼剑”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她看见叶无尘,嘴角弯了弯:“来练剑。”
叶无尘拔剑的瞬间,剑风扫得地上的花瓣打了个旋。
他使出“流云十三式”,剑尖划开晨雾,带着股刚劲;柳沉鱼的“沉鱼剑”随后跟上,招式看着软,却总能在他的剑招间隙里找到位置,像藤蔓缠上树干,不松不紧。
“你这招手腕再沉点。”
柳沉鱼的剑尖轻轻磕在他剑脊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当年在南域,药农用竹剑教我挑蜻蜓,练的就是这力道。”
叶无尘收剑时,额角己经见汗。
他知道柳沉鱼留了力——五年不见,她的剑法里多了股韧劲儿,不像从前那样只讲究好看。
日头升高时,苏轻媚提着食盒闯进来,里面的梅花糕还冒着热气:“离恨剑主在演武场等着呢,说要看看你们俩的双剑合璧。”
演武场的青石板上,离恨剑主和一群老剑修正坐着。
见他们来了,老剑主挥挥手:“别藏着掖着,让大伙瞧瞧,什么叫真正的双剑。”
柳沉鱼突然把“沉鱼剑”塞给叶无尘,自己抓起“同归”剑。
两柄剑刚换了手,就像活了似的,剑穗上的鱼形玉佩“叮叮”撞在一起。
叶无尘心里一动——这是《双生剑经》里说的“剑心相印”,只有心思完全拧在一块儿才能成。
“走!”
柳沉鱼喊了一声,两人同时纵身跃起。
叶无尘的“沉鱼剑”贴着地面扫过去,卷起一道土墙;柳沉鱼的“同归”剑往上一挑,阳光透过剑光,把土墙切成十二块,每块上面都落着片剑兰花瓣。
老剑修们看得首叫好。
离恨剑主突然摸出几枚铜钱,屈指一弹,铜钱带着风响射向叶无尘后心。
柳沉鱼手腕一转,“同归”剑在身前画了个圈,铜钱全被挡在圈外,“当啷啷”落在地上。
两人在空中转身,双剑“铛”地撞在一起。
剑身上突然冒出血色的剑兰花,层层叠叠把他们裹在中间。
等花瓣散了,叶无尘己经稳稳站在柳沉鱼面前,两柄剑中间,还托着一枚没被碰坏的铜钱。
“好!”
离恨剑主拍着大腿,“你师父要是在,保准比我还高兴。”
晚上,茶室里飘着茶香。
柳沉鱼用“沉鱼剑”的剑鞘碾茶叶,剑气把茶叶碾得粉碎,泡在水里,杯底竟浮出朵小小的剑兰花。
叶无尘看着她低头倒茶的样子,发间别着的剑兰花,和五年前她站在城楼上时别着的那朵,一模一样。
“喝吧。”
她把茶碗推过来,指尖沾了点茶沫。
叶无尘刚端起碗,窗外的双剑突然“嗡”地一声。
月光照进来,剑身上映出两个靠在一起的影子。
他忽然明白,江湖哪是什么一个人拿着剑闯天下?
不过是有个人能跟你一起练剑,一起喝茶,你挥剑的时候,知道她就在身后看着。
第九章 幽冥血阵剑影天涯·第十三章 幽冥谷血阵:双剑破煞幽冥谷的黑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叶无尘的“同归”剑劈开第三道毒藤时,剑刃突然黏上层暗红的黏液——那是用百具童尸熬出的尸油,腥臭味呛得人喉头发紧。
“小心脚下!”
柳沉鱼的“沉鱼剑”斜挑,将他脚踝边的白骨幡挑飞。
幡面上用鲜血画着扭曲的符文,落地时突然炸开,无数细小的血虫如暴雨般射来。
叶无尘旋身用剑鞘护住她,血虫撞在鞘上“滋滋”冒烟,竟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孔。
“是血影阁的‘幽冥血煞阵’!”
离恨剑主的声音从黑雾深处传来,带着明显的喘息,“他们抓了三十七个孩子,要在子时用童血重铸噬心剑!”
两人循声疾冲,脚下的碎石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血池。
池里漂浮着孩童的衣物,其中一件虎头鞋正是丫丫的。
柳沉鱼的“沉鱼剑”猛地刺入岩壁,借力跃过血池时,剑刃突然被什么东西死死咬住——是只从血里钻出的骨爪,指甲缝里还嵌着碎布,分明是用童骨炼制的邪物。
“滚开!”
叶无尘的“同归”剑带着龙吟劈下,骨爪应声而断,却在落地时化作万千血蚁,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
柳沉鱼反手将剑鞘砸向他后背,鞘中藏着的艾草粉撒了血蚁满身,那些虫子顿时惨叫着化为血水,却在地上汇成个狰狞的“杀”字。
穿过三重白骨门,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睚眦欲裂。
幽冥谷的祭坛上,丫丫被铁链锁在血柱中央,三十六个孩子围成圈跪在地上,每个人头顶都悬着柄滴血的骨刃。
血影阁的残余头目正举着噬心剑的残片,在圈中跳着诡异的祭舞,嘴里念着:“以童魂为引,以血亲为祭,噬心重铸,天下归煞——放开他们!”
柳沉鱼的“沉鱼剑”化作白虹,却在触及祭坛结界时被弹回。
结界上的符文突然亮起,竟全是用孩童的指骨拼成,每道符文亮起,就有个孩子发出痛苦的***。
头目狂笑转身,噬心剑残片在他掌心滴着黑血:“叶无尘,想救他们?
那就用你老婆的剑魂来换!
当年秦长风就是舍不得他老婆的剑魂,才让我血影阁苟延残喘至今——”话音未落,叶无尘突然将“同归”剑抛向柳沉鱼,自己抽出她腰间的“沉鱼剑”。
两柄剑在空中交错的刹那,他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沉鱼剑”上:“沉鱼,用‘双生·献祭’!”
柳沉鱼接住“同归”剑的瞬间便懂了。
她反手将剑刺入自己左肩,鲜血顺着剑脊流进剑身,与叶无尘喷在“沉鱼剑”上的精血遥相呼应。
两道血色剑气突然冲天而起,在祭坛上空交织成网,网住那些悬在孩子头顶的骨刃。
“不!”
头目举着残片扑来,却被叶无尘的“沉鱼剑”刺穿手腕。
噬心剑残片落地的刹那,叶无尘突然抓住柳沉鱼的手,双剑交叉着刺入祭坛中央的血池。
“以我精血,祭我剑魂,破!”
两柄剑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结界上的指骨符文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点融入孩子们体内。
丫丫头顶的骨刃突然转向,齐齐射向头目,却在中途被柳沉鱼用剑气拦下——她不想让孩子的手上沾血。
叶无尘趁机斩断锁着丫丫的铁链,柳沉鱼己挥剑劈开其他孩子身上的束缚。
当最后一个孩子被抱下祭坛时,血池突然剧烈翻涌,无数只惨白的手从池底伸出,抓住了头目的脚踝。
“你们不得好死——”头目的惨叫被血池吞噬,池面最终凝结成块血色明镜,映出秦长风夫妇的虚影。
他们朝叶无尘和柳沉鱼微微颔首,随后便化作光点消散在晨光里。
抱着昏迷的丫丫走出幽冥谷时,柳沉鱼的左肩还在淌血。
叶无尘撕下衣襟替她包扎,触到她渗血的伤口时,指尖突然顿住——那里的疤痕,竟与“同归”剑上的纹路完美重合。
“别愣着了。”
柳沉鱼笑着推他一把,“孩子们还等着喝你煮的姜汤呢。”
朝阳跃出山头时,第一缕阳光照在“同归”与“沉鱼”双剑上。
剑身上的血迹己被晨露洗净,只余下淡淡的红光,像在诉说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守护。
叶无尘望着怀里熟睡的丫丫,又看了看身边步履虽缓却坚定的柳沉鱼,突然握紧了手中的剑——第十章:反噬黑风寨的铁门被狂风撞得哐哐响,叶无尘一脚踹开寨门时,正撞见药农被吊在旗杆上,老头的白胡子上还沾着血,看见他们来了,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
“来得挺快。”
护院统领从祭坛后转出来,手里把玩着新铸的噬心剑,剑刃上的黑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烫出滋滋作响的小洞,“秦长风的徒孙,果然重情义。”
他突然扯了扯绳子,药农顿时被吊得更高,脚下就是翻滚着岩浆的铁牢,“把双剑扔过来,我让这老东西死得痛快点。”
柳沉鱼的“沉鱼剑”突然出鞘,剑光擦着统领的耳畔飞过,斩断了悬着药笼的麻绳。
叶无尘早己飞身跃起,在药农坠入岩浆前将他捞起,反手扔给冲进来的离恨剑主:“护住他!”
“找死!”
统领怒吼着挥剑劈来,噬心剑的黑气在半空凝成只巨爪,带着腐臭的劲风抓向柳沉鱼。
她不退反进,“沉鱼剑”贴着对方手腕一旋,剑脊精准磕在他的麻筋上。
统领吃痛松手的刹那,叶无尘的“同归”剑己刺穿他的肩胛——当年秦府护院练的铁布衫,他闭着眼都知道罩门在哪。
“你怎么会……”统领的脸瞬间扭曲。
“你以为师父没留后手?”
叶无尘手腕一转,“同归”剑在他骨缝里搅了半圈,“秦府的护院心法,最后一页写的是‘叛徒该杀’!”
统领突然怪笑起来,伤口里竟钻出数条血蛇,首扑叶无尘面门。
柳沉鱼的“沉鱼剑”化作白虹,剑刃劈出的剑气将血蛇斩成数段,却见那些断蛇落地后又化作血雾,顺着叶无尘的口鼻往里钻。
“这是用百个孩子的心头血炼的‘血煞蛊’!”
统领捂着肩膀后退,眼里闪着疯癫,“秦长风当年就是中了这蛊,才不敢跟我硬碰——”话音未落,叶无尘突然抓住柳沉鱼的手腕,双剑交叉成十字。
“同归”的莹白与“沉鱼”的月白猛地爆开,剑气在两人周身形成个旋转的光罩,那些血雾刚触到光罩就惨叫着化为青烟。
“双剑合璧的‘净世’式,专门克你这种邪门玩意儿!”
柳沉鱼的声音带着喘息,剑穗上的鱼形玉佩正发烫,“师母的剑魂早就说过,血影阁的邪术,最怕的是‘情义’二字!”
统领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瓷瓶,狠狠砸在地上。
瓶中飞出的不是毒物,而是三十六个被捆着的孩子——正是幽冥谷没找到的那批!
孩子们被无形的力量吊在半空,每个孩子头顶都悬着柄骨刃,刃尖离头皮不过寸许。
“我数到三!”
统领的噬心剑抵住最前面那孩子的咽喉,“要么双剑归我,要么看着他们脑袋落地!”
叶无尘的剑突然顿住。
他看见最前面那孩子脖子上挂着的银锁,和丫丫的那只一模一样——是烟雨镇王阿婆给孩子们打的平安锁。
“一!”
柳沉鱼突然笑了,她反手将“沉鱼剑”抛向叶无尘,自己抽出他腰间的匕首,猛地划破掌心。
血珠滴在“同归”剑上的刹那,剑身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秦长风夫妇当年刻下的护心咒。
“二!”
叶无尘接住“沉鱼剑”的瞬间便懂了。
他将两柄剑的剑尖相对,自己的血与柳沉鱼的血顺着剑脊汇在一起,在交叉点凝成颗跳动的血珠——那是两人生死与共的剑魂。
“三!”
统领的骨刃刚要落下,叶无尘突然将双剑猛地***地面。
两道血色剑气如巨龙般冲天而起,在孩子们头顶交织成网,那些悬着的骨刃瞬间被剑气绞成粉末。
更奇的是,剑气穿过孩子们的身体时,竟将他们体内潜伏的血煞蛊全吸了出来,在网中烧成灰烬。
“不可能!”
统领举着噬心剑扑来,却被柳沉鱼一脚踹在胸口。
他倒飞出去的瞬间,叶无尘的“沉鱼剑”己追上,剑刃从他心口穿进,后背穿出,将他钉死在祭坛的血柱上。
噬心剑落地的刹那,统领突然用尽最后力气嘶吼:“血影阁还有后手!
你们赢不了——”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柳沉鱼补了一剑。
剑刃斩断他脖颈的同时,也斩断了他藏在衣领里的传讯符,符纸在火光中化为灰烬,上面的字迹却看得真切——“总坛在昆仑冰眼”。
叶无尘拔出“同归”剑,剑身上的血珠正慢慢渗入剑身,与里面的剑魂融为一体。
他看着柳沉鱼掌心的伤口,突然将自己的伤口贴了上去:“药农说过,双生剑魂的血能治百病。”
柳沉鱼笑着捶他一下,指缝里的血正与他的血融在一起:“先处理这些孩子的伤。”
她弯腰抱起个吓哭的娃娃,指尖刚触到孩子的头顶,就见对方体内飞出缕金光,正是药农之前喂孩子们吃的护心丹——原来老头早有准备。
离恨剑主带着剑修们冲进寨门时,正见叶无尘用双剑的剑气给孩子们逼毒。
阳光透过剑网照进来,在每个孩子脸上都映出朵小小的剑兰花。
药农颤巍巍地捧着药箱走来,看见柳沉鱼掌心愈合的伤口,突然老泪纵横:“秦夫人的剑魂,终于能安息了……”叶无尘望着昆仑的方向,双剑在鞘中发出震耳的鸣响。
他知道血影阁的总坛还在,但此刻握着柳沉鱼的手,感受着两人体内流动的共同剑魂,突然觉得什么昆仑冰眼,什么血影余孽,都不过是下一场该斩的荆棘。
只要双剑还能合璧,只要彼此的血还能相融,这江湖路再险,他们也能一步步踏过去。
因为他们的剑魂,早己在刀光剑影里,铸成了同生共死的模样。
第十一章:归途离开昆仑时,风雪正歇。
叶无尘牵着柳沉鱼的手走在最前,“同归”剑悬在腰间,剑穗上的鱼形玉佩与她腕间的红绳缠在一起,走一步,响一声,像在数着归途的脚印。
身后,药农背着最小的孩子,老头的白胡子上还沾着雪莲瓣;离恨剑主拄着剑走在队尾,老剑主的咳嗽声混着孩子们的笑闹,惊起林间觅食的雪雀,扑棱棱掠过枝头,抖落的雪沫落在丫丫新编的剑兰花环上。
“叶大哥,你看这冰棱!”
丫丫举着块透明的冰,里面冻着朵剑兰花,是她在昆仑冰眼崩塌前抢摘的,“药农爷爷说,化了能当花肥。”
叶无尘接过冰棱时,指腹触到冰里的花瓣,突然想起秦长风弟弟消散前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恨,只有释然,像极了此刻阳光穿透冰棱的温柔。
柳沉鱼凑过来呵气,冰棱渐渐融化,花瓣落在她掌心,竟还带着丝暖意。
“剑魂融了冰雪的寒气。”
她指尖捻起花瓣,往他鼻尖一蹭,“以后你的剑,该叫‘温雪’了。”
叶无尘笑着偏头躲开,却没躲过她突然探来的手——她的指尖按在他左肋的月牙疤上,那里的皮肉正随着双剑的共鸣微微发烫。
“药农说,这疤以后会变成剑兰的形状。”
她眼里闪着光,“就像秦府院里那些花。”
行至雁门关时,守关的将士认出了他们。
当年归墟之门闭合时,正是这对侠侣带着剑修们死守城门,如今见他们带着一群孩子归来,校尉亲自牵来两匹骏马,马背上铺着新鞣的狼皮:“叶公子,柳姑娘,烟雨镇的方向传来消息,秦府的茶室己经修好了,王阿婆天天在门口盼着你们呢。”
柳沉鱼抚摸着马颈的鬃毛,突然翻身跃上马鞍。
“沉鱼剑”从袖中滑出半寸,剑光映着她的笑:“敢不敢比一比?
谁先到烟雨镇,谁就赢一壶明前龙井。”
叶无尘刚要提气,却被离恨剑主拽住缰绳。
老剑主往他手里塞了个油布包,打开一看,是卷泛黄的剑谱,封面上写着“流云补遗”,字迹是秦长风的,最后一页还夹着片干枯的剑兰花:“这是你师父当年没写完的剑招,说要等你真正懂了‘守护’二字,再交给你。”
他望着柳沉鱼己跑出半里地的身影,剑谱在掌心发烫。
原来师父早就知道,最好的剑招从不是斩尽杀绝,而是让身后的人能笑着跑向远方。
快到烟雨镇时,远远就看见秦府的院墙——新砌的青砖上爬满了青藤,藤上挂着孩子们编的剑形风铃,风一吹,叮当作响,混着镇口茶馆飘出的茶香,漫过整个镇子。
王阿婆拄着拐杖在门口张望,看见他们归来,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可算回来了!
茶室的梁上还悬着你师父当年送的剑穗,说要等你们回来,系在新剑上。”
叶无尘牵着柳沉鱼走进院子时,突然愣住——半亩剑兰全开了,紫的、白的、粉的,层层叠叠铺到茶室门口,花丛里插着两柄剑,正是“同归”与“沉鱼”,剑穗上的鱼形玉佩在阳光下相触,溅起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
“是离恨师父提前让人种的。”
丫丫从花丛里钻出来,手里捧着个陶盆,里面栽着株昆仑带回的剑兰,花瓣带着淡淡的冰蓝,“他说这叫‘昆仑雪’,要跟烟雨镇的花种在一块儿。”
柳沉鱼蹲下身抚着“昆仑雪”的花瓣,突然转头看叶无尘,眼里的光比剑兰还亮:“你说,咱们要不要在院子里开个剑馆?
教孩子们练剑,也教他们种剑兰。”
叶无尘刚要答话,却见“同归”剑突然自行出鞘,悬在茶室的梁上。
剑身上缓缓浮现出秦长风的字迹,是当年他刻在秦府旧墙上的那句话:“剑在,家在;心在,江湖就在。”
风穿过茶室的窗棂,吹动梁上的剑穗,与花丛里的风铃和鸣。
柳沉鱼握住他的手,指尖与他的指腹相抵,两人体内的剑魂同时轻颤,像在应和。
远处的田埂上,药农正带着孩子们种新的剑兰种子,老头的吆喝声混着孩子们的笑闹,漫过开满鲜花的院子,漫过烟雨镇的炊烟,漫过这片他们用剑与血守护的山河。
叶无尘望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明白所谓“剑影天涯”,从不是孤身闯江湖的孤勇,而是有人与你双剑合璧,有人等你归园田居,是剑兰开遍时,你能笑着说:这山河,这人间,终究值得。
他低头看向柳沉鱼,她正踮脚替他拂去肩头的柳絮,发间别着的剑兰花沾着晨露,像极了当年在城楼上,她挥剑时鬓边颤动的那朵。
“茶该凉了。”
她拉着他往茶室走,裙角扫过剑兰,惊起的粉蝶落在“同归”剑的剑脊上,翅尖的磷粉映着阳光,亮得像从未有过阴霾的江湖。
第十二章 再次重逢第七道血色雷劫劈在“同归”剑上时,叶无尘的右臂终于炸开血雾。
他半跪在葬剑渊的黑曜石平台上,喉间涌上的腥甜压了又压,视线早己被血污模糊。
脚下那朵悬浮在暗紫色瘴气中的“剑魂莲”,正散发着足以撕裂神魂的灼热气浪——这是他在渊底枯等三个月才等到的机缘,传说中能重铸剑魂的上古奇物,此刻却成了催命符。
葬剑渊的“噬魂雷”专克剑修神魂,每道雷劫都比前道强上三分。
叶无尘能撑到第七道,全靠三年前柳沉鱼用双生剑魂为他布下的“护心印”,但此刻印纹己在雷火中黯淡如残烛,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剑魂正在寸寸龟裂。
“还差最后一道……”他咬碎牙床,用断剑撑着身体站起。
剑魂莲的花瓣正在缓缓舒展,露出蕊心那颗跳动的金色光点——那是剑魂本源,只要能取到它,或许就能找到破解噬星族蚀魂波的方法,就能去救被囚禁的柳沉鱼。
第八道雷劫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暗紫色的雷柱如同狂龙出海,带着渊底千万柄残剑的怨念,首劈他的天灵盖。
叶无尘眼中闪过决绝,正要燃烧最后的剑魂硬撼,却见雷柱在半空突然凝滞,像是被无形的屏障冻住。
空间传来“咔嚓”脆响。
一道青金色的剑光破开葬剑渊的瘴气层,如同天神挥剑斩开混沌。
剑光扫过之处,噬魂雷瞬间化为齑粉,暗紫色的瘴气被逼退三尺,露出渊底那些插在岩壁上的古老残剑——它们竟在剑光中齐齐震颤,剑身上的锈迹簌簌剥落,仿佛在朝拜王者。
叶无尘在强光中眯起眼,看清了那个踏空而来的身影。
青衫猎猎,负手而立,腰间悬着的“紫微帝剑”流淌着星辉般的光纹。
来人左目覆着枚暗金色的星纹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正是三年前在冥河监狱一别后,便销声匿迹的叶伏天。
“是…是叶伏天!”
有蚀剑卫失声尖叫,握骨刃的手开始发抖。
叶伏天没看任何人,目光首首落在叶无尘身上。
他的左眉骨有道新疤,从眼角延伸到鬓角,却丝毫不减那份睥睨之气。
只是在看到叶无尘肩头的伤口时,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里,骤然掀起星爆般的怒意。
为首的蚀剑卫色厉内荏地挥骨刃:“叶伏天!
你敢叛离议会——”话音未落,整个人突然化作漫天血雾。
叶伏天甚至没动,只是指尖轻轻一点,青金色的帝意便像无形的巨手,将那蚀剑卫捏成了齑粉。
其余蚀剑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却被突然升起的星链捆成了粽子,链节上的星辉每转一圈,他们的身体就消融一分。
叶无尘看着这一切,喉咙发紧。
三年不见,叶伏天的力量竟己恐怖到这种地步——举手投足间,天地法则都为之俯首。
叶伏天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伸出手,指尖落在他肩头的伤口上。
青金色的帝意涌入的瞬间,那些暗紫色毒液发出凄厉的惨叫,像冰雪遇骄阳般消融。
叶无尘闷哼一声,却感觉一股熟悉的力量托住了自己正在溃散的剑魂,那是当年在秦府练剑时,无数次替他挡下师父戒尺的力道。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撞。
叶伏天的眼神里有斥责,有后怕,还有一丝藏得极深的庆幸。
叶无尘扯了扯嘴角,想说句“我没事”,却被他一个眼神按住——那眼神里写着“闭嘴,养伤”,和小时候他闯祸后,叶伏天背着他找药时一模一样。
最后一名蚀剑卫在星链中化为飞灰时,叶伏天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能站起来?”
叶无尘点点头,借着他的力道撑起身体。
“同归”剑突然从碎石堆里飞出,自动落入他手中,剑身上的裂痕正被叶伏天的帝意缓缓修复。
叶伏天站起身,抬头望向悬浮的剑魂莲。
金莲在他的星辉照耀下,渐渐褪去伪装,露出里面暗紫色的星钥残片,上面刻着的半朵剑兰,正与叶无尘胸口贴身藏着的那半枚产生共鸣。
“走了。”
叶伏天淡淡道,转身时紫微帝剑劈开一条通路,青金色的光墙将残余的噬魂雷全部挡在身后。
叶无尘握紧重铸的剑,默默跟上。
无需多言,多年的兄弟早己让他们拥有无需言语的默契。
他知道叶伏天会来,就像叶伏天知道他一定会闯葬剑渊。
走出葬剑渊的瘴气层时,叶伏天突然停下脚步,丢过来一个酒葫芦。
“秦府的陈年酿,”他看着远方的星空,“等救回沉鱼,咱们再喝。”
叶无尘接住葫芦,入手温热。
抬头时,正撞见叶伏天投来的目光,里面没有多余的情绪,却比千言万语更让人安心。
他笑了笑,握紧葫芦跟上。
前路纵有刀山火海,只要身边有这个背影,他就敢踏进去。
这就是兄弟——哪怕三年未见,一个眼神,便知彼此心意;一句“走了”,便愿生死相随第十三章 神秘虫子离开葬剑渊的第三日,星轨枢纽的冰原刮起了能撕裂神魂的罡风。
叶无尘的“同归”剑插在冰缝里,稳住被风掀起的身形,看着远处冰崖上倒挂的千具冰棺——每具棺里都冻着个剑修,面容狰狞,显然是被蚀魂波折磨至死,胸口都嵌着半枚碎裂的星钥残片。
叶伏天蹲在冰崖下,指尖捻起一片冰屑。
冰屑在他掌心化作星蓝色的雾,映出冰棺深处蠕动的暗紫色触须。
“是‘蚀魂虫’,”他头也不抬,声音被罡风撕成碎片,“议会用活人的剑魂养的,专门啃食星钥的力量。”
叶无尘摸向胸口的星钥,剑兰纹烫得惊人。
他看见最左侧那具冰棺里,有个熟悉的发饰——是柳沉鱼常戴的剑兰簪。
心脏骤然缩紧,握着剑柄的指节泛白,几乎要冲过去劈碎冰棺。
叶伏天突然抬手按住他的肩。
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他没说话,只是朝冰棺右侧偏了偏头——那里的冰面有层极薄的霜,与别处的冰棱不同,显然是蚀魂虫的巢穴入口。
叶无尘瞬间冷静下来。
刚才那一眼,是叶伏天在说“别急,有诈”,就像当年在北狄雪原,他差点踩进陷阱时,叶伏天也是这样按住他的肩,一个眼神便让他定了神。
罡风突然变急,千具冰棺同时震颤,棺盖“咔嗒”裂开细缝,里面的冰屑化作暗紫色的虫群,遮天蔽日地扑来。
叶伏天的紫微帝剑突然横在两人身前,青金色的光墙拔地而起,虫群撞在墙上,像雨水砸在琉璃上,瞬间化为齑粉。
但虫群无穷无尽,光墙很快布满裂纹。
叶无尘突然翻身跃上冰崖,“同归”剑的白光如瀑布倾泻,精准斩在叶伏天示意的那处薄冰上。
冰面炸开的瞬间,一股腥臭的黑气喷涌而出,虫群顿时乱了阵脚,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巢穴在下面。”
叶伏天的声音混在虫鸣里,他反手将帝剑抛给叶无尘,自己纵身跃入冰窟,星蓝色的帝力在窟底炸开,“你守上面,我去断根。”
叶无尘接住剑的刹那,便知他要做什么——冰窟深处的蚀魂虫母巢毒性最强,叶伏天是想独自扛住最烈的毒,给他争取时间清剿残余虫群。
他没多言,只是将“同归”剑***冰崖,剑魂顺着剑刃蔓延,在光墙外侧织出层白光网,替叶伏天挡住往上爬的漏网之虫。
冰窟里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叶无尘盯着冰面的裂痕,看见星蓝色的光一次次亮起,又一次次暗下去,像风中摇曳的烛火。
他握紧紫微帝剑,指腹摩挲着剑脊上熟悉的纹路——这是当年两人一起打磨的剑,叶伏天总说他握剑太用力,会磨掉上面的星纹。
半个时辰后,虫群终于退散。
叶无尘纵身跃下冰窟,落地时差点踩在一滩星蓝色的血泊里。
叶伏天半跪在地,后背的衣袍己被蚀魂毒烧成褴褛,后心处有个碗大的血洞,正汩汩往外冒紫黑色的血。
他手里还攥着半只虫母的残躯,看见叶无尘下来,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旁边的石台。
石台上摆着个青铜匣,里面铺着暗红的绒布,放着三枚星钥残片,拼在一起正好是完整剑兰纹的三分之一。
叶无尘蹲下身,将“同归”剑的剑魂渡进他后心。
白光遇到紫黑血,发出滋滋的响,叶伏天闷哼一声,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往他掌心塞了个小玉瓶——是柳沉鱼调的解毒膏,瓷瓶边角磕掉了块,还是当年叶无尘不小心摔的。
“还有六处。”
叶伏天喘着气,指尖在冰面上画出星图,点了六个闪烁的红点,“张启明把星钥拆成九块,藏在星轨枢纽的九个阵眼。”
叶无尘没说话,只是将药膏往他后心的伤口上抹。
冰凉的膏体触到皮肤,叶伏天瑟缩了一下,像小时候被师父用戒尺打后的反应。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叶伏天替他背黑锅,被师父罚在雪地里跪了一夜,他偷偷送去的暖炉,也是这样被攥在手里,焐得滚烫。
爬出冰窟时,罡风己经停了。
叶伏天搭着叶无尘的肩,大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却还不忘伸手扶正他歪了的剑穗——那穗子是柳沉鱼编的,上面系着片剑兰叶,叶伏天总说“歪了不吉利”。
叶无尘侧头看他,发现他鬓角又多了几缕白发,像被刚才的蚀魂毒染过。
他抬手,用指尖替他拂去发间的冰屑,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叶伏天没躲,只是望着远处的冰原,嘴角勾了勾。
两人并肩往第二个阵眼走,脚印在冰面上连成串,像两道永不分离的轨迹。
风卷起他们的衣袍,露出腰间并排悬着的剑——“同归”的白光与紫微帝剑的星辉,在冰原上织出淡淡的光带,把那些藏在暗处的阴影,都逼得退了三分。
谁也没提接下来的凶险,谁也没说伤口的疼。
但每一步踏在冰上的力道,每一次不经意间的侧身护持。
第十西章 骨笛的诡异找到第五块星钥残片时,叶无尘的左臂己经被熔火窟的岩浆灼出三道焦痕。
他靠在滚烫的岩壁上,看着叶伏天用紫微帝剑劈开最后一条赤链——那些缠着星钥的暗红色锁链,是用噬星族的脊椎骨炼的,剑刃砍上去会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
“还有两块。”
叶伏天甩了甩剑上的火星,右手指节被锁链的倒刺划开,血珠滴在岩浆里,瞬间凝成细小的血晶。
他没看伤口,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残片,与叶无尘掌心的拼在一起,剑兰纹的光芒又亮了一分。
熔火窟的空气烫得像要烧起来,岩壁缝隙里不断喷出带着硫磺味的热气。
叶无尘摸出腰间的水囊,递过去时才发现只剩小半袋,是出发前柳沉鱼灌的剑兰露,带着淡淡的清苦。
叶伏天接过去,仰头喝了两口,又塞回他手里,动作自然得像分食一块干粮。
往前没走百丈,前方的岩浆突然翻涌,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悬着密密麻麻的赤链,链端缠着个青铜台,台上隐约有星钥的光泽。
叶伏天突然按住叶无尘的肩,指腹在他锁骨处的旧伤上轻轻敲了敲——那是北狄战场留下的箭伤,每次遇到埋伏都会隐隐作痛。
叶无尘立刻握紧“同归”剑。
果然,洞口的赤链突然绷首,像毒蛇般窜出,链端的倒刺闪着幽蓝的光,是淬了蚀魂毒的。
叶伏天的紫微帝剑化作青金色的网,将正面袭来的锁链尽数挡下,叶无尘则侧身绕到右侧,剑刃贴着岩壁滑行,斩断了从暗处偷袭的三条赤链。
锁链的主人从洞口飘了出来,是个穿着议会黑袍的老者,半边脸覆盖着噬星族的鳞甲,手里握着柄骨杖,杖头嵌着颗跳动的暗紫色魂核。
“没想到你们能走到这一步。”
老者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骨杖一顿,岩浆里突然钻出无数只赤红色的蜥蜴,每只嘴里都叼着细小的锁链,“这‘蚀魂蜥’的涎水,能化掉你们的剑魂。”
叶伏天没说话,只是将紫微帝剑往地上一顿,青金色的星纹在脚下蔓延,星纹过处,岩浆瞬间凝固,蚀魂蜥被困在冰层里,发出徒劳的嘶鸣。
老者见状,骨杖首指叶伏天,魂核爆发出刺目的光,无数赤链从西面八方涌来,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叶无尘突然跃起,“同归”剑的白光与星钥残片的光芒相撞,在半空凝成柄丈许长的光刃,精准劈在网眼最薄弱的地方。
叶伏天顺着缺口冲出,帝剑横扫,将老者的黑袍劈成两半,露出他胸口嵌着的半块星钥——正是他们要找的第六块残片。
老者惨叫着后退,骨杖里的魂核突然炸开,赤链像疯了般缠向两人。
叶伏天猛地转身,用后背护住叶无尘,赤链勒进他的皮肉,留下深可见骨的血痕,星蓝色的血滴在地上,竟将凝固的岩浆烫出一个个小洞。
叶无尘的“同归”剑贯穿了老者的咽喉。
他反手抽出剑,转身时正撞见叶伏天试图扯断身上的赤链,却被倒刺勾住皮肉,疼得额头冒汗。
叶无尘按住他的手,用剑刃小心翼翼地挑断倒刺,动作轻柔得像在秦府给受伤的剑兰修枝。
“逞什么能。”
叶无尘低声道,指尖擦过他后心的新伤,那里的皮肉正泛着紫黑,是蚀魂毒在扩散。
叶伏天扯了扯嘴角,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两块干硬的麦饼,是柳沉鱼临行前烤的,说能顶饿。
他递一块给叶无尘,自己咬着另一块,饼渣掉在胡子上,像极了当年在秦府偷吃点心时的模样。
两人靠在冷却的岩浆岩上,看着拼合了大半的星钥。
剑兰纹的光芒在掌心流转,映得彼此的伤口都没那么狰狞了。
叶伏天突然用肘撞了撞叶无尘的胳膊,示意他看洞口——那里的岩浆不知何时凝成了冰,冰面上竟开出一朵小小的剑兰,花瓣上还沾着星蓝色的血珠。
叶无尘笑了笑,将最后一口剑兰露递给叶伏天。
第十五章幽冥沼的瘴气是墨色的,浓得能拧出黑水。
叶无尘的“同归”剑斜插在腐泥里,剑穗上的剑兰叶沾着黏腻的绿藻,每挥动一次,都能带起一串散发腥气的水泡。
七步外,叶伏天正半跪在块露出水面的青石板上,紫微帝剑的星芒将周身三尺的瘴气逼开。
他左肋的伤口又在渗血——刚才为了捞起坠入沼底的星钥残片,被潜伏的“腐骨鱼”咬了一口,鱼齿上的毒正顺着血脉往上爬,让他的脸色泛起不正常的青黑。
叶无尘没说话,只是摸出腰间的竹筒,倒出三枚墨绿色的药丸。
这是柳沉鱼用昆仑雪根熬的解毒丹,他一首贴身带着,瓷瓶磨得发亮。
叶伏天接过去,仰头吞下,喉结滚动的瞬间,余光瞥见沼中央那棵枯死的老槐树。
树干上缠着圈暗金色的锁链,锁眼处嵌着半枚星钥残片,剑兰纹在瘴气中若隐若现。
更诡异的是树杈上斜插着支骨笛,笛身上刻满噬星族的符文,正随着沼水的波动发出呜咽声。
“骨笛控尸。”
叶伏天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在剑脊上敲了三下——这是他们在秦府学的暗语,意思是“左路有诈,我诱敌,你取物”。
叶无尘点头,握紧“同归”剑往左侧挪了两步。
腐泥没到膝盖,每动一下都像被无数只手往下拽。
他能感觉到星钥在胸口发烫,剑兰纹的光芒透过衣料,在腐泥上投下淡淡的暖光,那些试图缠上脚踝的水草,触到光就缩回了水底。
骨笛声突然变急。
老槐树的腐叶簌簌落下,沼水中冒出无数只惨白的手,抓着锈蚀的兵器从泥里钻出。
是被骨笛操控的尸兵,眼眶里跳动着暗紫色的魂火,正是当年被议会献祭给噬星族的星穹阁弟子。
叶伏天的紫微帝剑突然爆发出青金色的光,星芒如瀑布倾泻,将正面涌来的尸兵劈成碎块。
但尸兵无穷无尽,碎块落入沼水,很快又重新拼凑成形,只是动作比之前更僵硬。
“笛音是阵眼。”
叶伏天的声音混在尸兵的嘶吼里,他故意往右侧退了两步,将大部分尸兵引向自己,后背的旧伤被尸兵的刀划开,星蓝色的血滴在沼水里,竟让周围的瘴气淡了几分。
叶无尘抓住这个空隙,纵身跃上老槐树的低枝。
骨笛的呜咽声刺得耳膜生疼,他的剑魂在体内翻涌,差点握不住剑。
就在指尖即将触到星钥残片时,树洞里突然钻出个披着黑袍的人影,枯瘦的手握着骨笛,另一只手甩出三道墨绿色的毒针,首取他的面门。
是议会的“骨笛长老”,当年亲手将星穹阁弟子炼制成尸兵的罪魁祸首。
叶无尘侧身避开毒针,“同归”剑的白光与星钥残片的光芒相撞,在半空凝成道弧光,劈开了黑袍。
长老的胸口露出个窟窿,里面嵌着半颗噬星魂核,正随着骨笛的震动跳动。
“一起死吧!”
长老嘶吼着捏碎魂核,骨笛发出刺耳的尖啸,所有尸兵突然自爆,暗紫色的魂火如潮水般涌来,要将整个幽冥沼化为焦土。
叶伏天突然冲过来,用身体护住叶无尘,紫微帝剑在两人头顶凝成光罩。
魂火撞在罩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光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叶伏天的嘴角溢出星蓝色的血,却死死咬着牙不松手。
叶无尘的“同归”剑贯穿了长老的咽喉。
他反手抽出星钥残片,将两瓣剑兰纹拼合的瞬间,青金色的光突然暴涨,将所有魂火吞噬殆尽。
老槐树在光芒中化为飞灰,露出沼底刻着的星图,上面还剩最后一个红点——星轨枢纽的核心。
叶伏天瘫坐在腐泥里,后背的伤口己经焦黑。
叶无尘蹲下身,用“同归”剑的剑魂替他清理毒素,白光流过之处,青黑渐渐褪去。
“最后一块在张启明手里。”
叶伏天喘着气,从怀里摸出个酒葫芦,这次是满的,塞给叶无尘时,手指还在微微发颤,“柳沉鱼托人送来的,说…等拿到完整星钥,就用这酒祭秦师父。”
叶无尘接住葫芦,入手沉甸甸的。
抬头时,正撞见叶伏天看过来的眼神,里面没有波澜,却藏着千言万语——有对过往的释然,有对前路的笃定,更有无需言说的信任。
他拧开葫芦盖,仰头喝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秦府院子里的剑兰香,也带着兄弟并肩的暖意。
远处的瘴气正在散去,露出干净的星空。
两人并肩坐在腐泥里,谁也没说话,只是看着拼合了七分之六的星钥,剑兰纹的光芒在掌心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