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离婚证走出民政局,阳光有点刺眼。沈确,我那刚变成前夫的男人,
连个眼神都没给我,径直走向路边停着的那辆崭新宝马。副驾驶车窗降下,
露出苏晚晚那张精心描画的脸,她娇笑着,晃了晃手里那个印着巨大Logo的橙色袋子。
“亲爱的,谢谢你给我买的Birkin!爱你哦!”声音甜得发腻。
沈确弯腰亲了她额头一下,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小意思,你喜欢就好。
”我的指甲掐进了掌心。就在昨天,我为了省下三百块打车费,
挤着晚高峰的公交去给他妈送乡下亲戚带来的土鸡蛋。而他,
用我们省吃俭用、甚至是我加班熬通宵攒下的“共同存款”,给苏晚晚买了个几十万的包?
那笔钱,他上周还跟我哭穷,说公司运转困难,需要周转,让我先别动。
原来周转到他小三的包上了。我深吸一口气,把翻涌的酸涩和怒火压下去。不值得,林溪,
为了这种男人掉一滴眼泪都不值得。我挺直脊背,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车旁走过。“林溪。
”苏晚晚叫住了我,带着胜利者的炫耀,“下个月我和沈确订婚,记得来喝喜酒呀。哦,
对了,”她上下打量我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T恤,“穿体面点,别给我们丢人。
”沈确皱了皱眉,似乎觉得她有点过了,但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发动了车子。我停下脚步,
回头看着那张我曾经爱了七年的脸,此刻只觉得陌生又恶心。“苏晚晚,”我声音不大,
但足够清晰,“捡我不要的垃圾,还当个宝了?祝你俩锁死,天长地久,别放出来祸害别人。
” 我扯出一个假笑,“至于订婚宴?我怕我去了,会忍不住把你们那点破事当众抖出来,
让大家看看,什么叫男盗女娼。”沈确脸色瞬间铁青:“林溪!你胡说什么!
”苏晚晚也变了脸:“你嘴巴放干净点!自己没本事留住男人,怪谁?”“我嫌脏。
”我懒得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大步离开,把他们的叫嚣甩在身后。离婚后的日子,
像被抽掉了筋骨。七年的感情,掏心掏肺的付出,最后换来一场精心设计的背叛。
我租了个老破小的一居室,白天在广告公司做牛做马,晚上回来对着四面墙发呆。
沈确分给我的那点“共同财产”,扣除他所谓的“公司借款”,几乎所剩无几。
闺蜜棠棠气得跳脚:“你就这么算了?那对狗男女!沈确那王八蛋转移财产!
还有那个苏晚晚,不就是仗着她爸是个小包工头吗?嚣张什么!告他们!”我摇摇头,
疲惫地倒在旧沙发上:“告?拿什么告?证据呢?钱都进了苏晚晚的包了。耗下去,
我耗不起。” 我只想尽快摆脱,离他们越远越好。“那你也不能这么便宜他们!
”棠棠恨铁不成钢,“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你得支棱起来啊!”支棱?谈何容易。
生活的重担压得我喘不过气。直到那天,我去市中心一家顶级奢侈品商场,
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应聘个导购——听说提成高。刚走到一家珠宝店门口,
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你们怎么回事?我明明预订了!现在跟我说没有了?
知道我是谁吗?”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拎着爱马仕的女人,正对着店长发火,声音尖利。
她身边站着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应该是助理。店长一脸为难:“苏小姐,实在抱歉,
您预订的那款‘星河之泪’,总部那边临时通知,被一位VVVIP客户指定预留了,
我们真的没办法……”“VVVIP?谁?”那位苏小姐不依不饶,“我倒要看看,
谁的面子这么大!让你们连基本的信用都不讲!”店长额头冒汗,显然两边都得罪不起。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房东催缴下季度房租的短信。我看着那刺眼的数字,
再看看眼前这出闹剧,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来。我这种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
和这些动辄为百万珠宝争执的世界,隔着一道天堑。我叹了口气,转身想走。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气质精干的中年男人匆匆从VIP室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丝绒盒子。
他径直走向那位还在发飙的苏小姐,姿态放得很低。“苏小姐,实在抱歉,让您久等了,
是我们的疏忽。您看这款‘月光女神’如何?是我们首席设计师的限量款,
价值比‘星河之泪’更高,作为补偿,我们给您特别折扣……”苏小姐瞥了一眼,
依旧不满:“哼,这能一样吗?我就要‘星河之泪’!我不管你们预留给了谁,
今天必须给我!”中年男人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语气却不容置疑:“苏小姐,
真的很抱歉,那位客户的要求,我们必须优先满足。这是集团的最高指令。”“最高指令?
谁?”苏小姐柳眉倒竖。中年男人微微欠身,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到我这边的角落:“是沈先生的意思。”沈先生?我的脚步顿住了。
心脏没来由地猛跳了一下。一种荒谬的预感攫住了我。“哪个沈先生?”苏小姐追问,
语气已经带上了迟疑。“沈确先生。”中年男人平静地回答,“我们集团的最大个人股东。
”轰——!仿佛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沈确?我的前夫,沈确?
那个为了省几十块停车费能跟我吵半小时,一件衬衫穿三年领子都磨破了还舍不得扔,
口口声声说公司快撑不下去的沈确?他是这个顶级奢侈品商场所属集团的最大个人股东?!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瞬间冲垮了我的理智。我像个幽灵一样,直直地穿过人群,
走到那个中年男人面前。他显然认出了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愕和慌乱。
“王……王助?”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不像自己的。眼前这个毕恭毕敬的男人,
正是沈确那个所谓的“小破公司”里唯一的员工,我见过几次,每次都穿着皱巴巴的西装,
抱怨工资低、老板抠门。王助理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林……林小姐?
您……您怎么在这儿?”那位苏小姐和她的助理,以及店长,都惊疑不定地看着我。“王助,
”我盯着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你刚才说,沈确先生,
是这家商场的最大股东?”王助理额头的汗瞬间就下来了,他眼神躲闪,
支支吾吾:“林小姐,这……这中间可能有些误会……”“误会?”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是误会他穷得叮当响,需要挪用我们那点可怜的存款给小三买包?
还是误会他那个所谓的‘快倒闭’的公司,其实控制着这么大的商业帝国?”周围一片死寂。
那位趾高气扬的苏小姐,此刻也闭了嘴,惊疑地打量着我。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我的大脑,
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屈辱和愤怒。七年!整整七年!我像个傻子一样,
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我省吃俭用,精打细算,心疼他“创业艰难”,
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不敢买,结果呢?他坐拥亿万财富,
看着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表演“贤惠”?我的呼吸变得粗重,眼前阵阵发黑。
王助理想上前扶我,被我狠狠甩开。
“好……好得很……沈确……你演得真好……”我喃喃着,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商场。
身后似乎传来王助理焦急的呼唤和那位苏小姐的询问声,但我什么都听不清了。
世界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我把自己关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整整三天。
愤怒、屈辱、自我怀疑、巨大的荒谬感……各种情绪像海啸一样反复冲刷着我。哭过,骂过,
砸过东西,最后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清醒。棠棠冲过来,抱着我,
陪我一起骂沈确祖宗十八代。“溪溪,你打算怎么办?不能就这么算了!告他!
告他婚内欺诈!转移隐匿巨额财产!让他净身出户!”棠棠义愤填膺。我摇摇头,
嗓子因为哭喊和缺水而嘶哑:“告?怎么告?我连他到底有多少钱,钱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既然能瞒天过海七年,手段可想而知。打官司,耗时间耗精力耗钱,我耗不起。而且,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让他‘净身出户’?他现在的身家,分我一半,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棠棠沉默了。“那……那你也不能便宜他!”“当然不会。
”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一点点冷下去,沉淀下来,“他不是喜欢装穷吗?
他不是怕我知道他有钱吗?他不是觉得我林溪离了他,只配在泥里挣扎吗?”一个念头,
在我心里疯狂滋长,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棠棠,”我转过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锐利,
“帮我个忙。我记得你有个表哥,在投行做分析师?帮我约他,越快越好。”一个月后。
城东新开了一家名为“溯光”的独立设计师买手店。店面不大,但位置极佳,
就在最繁华的步行街转角。装修是极简的工业风,冷峻的水泥灰和温暖的木色碰撞,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清晰地展示着里面独特而充满张力的服装。开业那天,没有锣鼓喧天,
没有花篮成堆。只有门口立着一块同样极简的黑色牌子,
上面用白色手写体写着:“溯光——寻找被时光掩埋的锋芒”。店里陈列的衣服并不多,
但每一件都极具设计感和辨识度。它们不追求当下的流行爆款,
而是用一种近乎锋利的剪裁和独特的面料肌理,
讲述着现代女性独立、坚韧又充满力量的故事。价格不菲,但绝对物有所值。店主是我,
林溪。启动资金,是我用那本薄薄的离婚证和沈确那点可怜的“分手费”作为敲门砖,
加上棠棠表哥帮忙牵线搭桥,
用一份详尽到可怕的商业计划书和抵押了老家的房子幸好我妈支持我,
把压箱底的房本给了我,从一家以眼光毒辣著称的风投机构那里,
艰难地撬来了一笔天使投资。我的合伙人兼首席设计师,叫秦筝。
一个在巴黎顶尖设计学院拿了金奖,
却因为不愿向商业市场低头、设计理念过于先锋而郁郁不得志的天才。
我们是在一个设计论坛上认识的,
我的理念和对市场的独特解读毕竟在广告公司浸淫多年,瞬间击中了她。
两个被现实毒打过的女人,一拍即合。“溯光”是我们的孤注一掷,也是我们的背水一战。
开业前三天,门可罗雀。昂贵的价格和过于先锋的风格,吓退了大部分普通顾客。
棠棠急得嘴上起泡,每天带着朋友来捧场,恨不得自己化身模特。秦筝也有些焦虑,
但她骨子里的傲气支撑着她:“林溪,我们做的是真正的好东西,需要时间。
”我反而异常平静。经历过那场毁灭性的欺骗,这点挫折几乎微不足道。我沉下心,
利用之前在广告公司积累的所有人脉和资源,精准定位,开始发力。我亲自撰写推广文案,
不吹嘘不浮夸,只讲述每一件衣服背后的设计故事和理念,
精准投放到那些追求独特品味和生活态度的精英女性群体中。
我联系了以前合作过的、风格契合的小众时尚博主,邀请她们来店里体验,
真诚地请她们评价。我不求她们吹捧,只求真实。同时,
我利用沈确那个集团旗下商场的信息——王助理大概出于愧疚或是别的什么心理,
在我“偶遇”他并“无意”透露自己创业艰难后,
他“不小心”地给我透露了一些那个顶级圈子太太团们的偏好和活动信息。机会,终于来了。
本市一年一度的慈善拍卖晚宴,名流云集,星光熠熠。是太太小姐们争奇斗艳的终极战场。
“溯光”收到了邀请函,作为新锐设计品牌参与义卖环节。这封邀请函,
是秦筝凭借她当年在巴黎积累的一点点人脉,辗转拿到的。
这是我们“溯光”打入顶级圈层最重要的一步。晚宴当晚,我和秦筝都拿出了压箱底的设计。
我穿了一条秦筝设计的黑色丝绒长裙。裙子看似简洁,但剪裁精妙绝伦,完美贴合身体曲线,
只在肩颈处做了不对称的镂空处理,露出漂亮的锁骨线条,后背则是一条利落的深V,
直至腰窝。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布料本身的光泽和剪裁赋予的力量感。
配上我利落的短发和只涂了正红唇膏的妆容,整个人透着一股沉静而锐利的气场。
秦筝则是一身银灰色西装套装,内搭解构主义白衬衫,帅气逼人。我们一入场,
就吸引了不少目光。不是那种惊艳的赞叹,而是一种带着审视和探究的打量。毕竟,
我们是生面孔。很快,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沈确和苏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