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叠凳上的商机
十来个平方的屋子，塞得满满当当。
白天，硬板床、瘸腿桌、旧衣柜和角落里堆放的杂物，己经把空间挤占得几乎无处下脚。
夏天，晚上三张床几乎把地面铺满，走路都得踮着脚。
冬天更局促，一家人得爬上屋子首不起腰的暗楼睡觉，那里勉强能铺开两床被褥，空气浑浊。
王帆坐在折叠凳上，机械地用筷子扒拉着粥，脑子里依旧乱糟糟的。
重生的事实压在胸口，门外赵淑芬的威胁和父母的对话还在作响。
五百块。
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家头顶。
前世那些高等数学的符号、复杂的猜想，在眼前这碗寡淡的稀粥面前，显得那么遥远和不切实际。
熊秀荣把锅里最后一点稠些的粥刮进王强碗里，自己只盛了点米汤。
王强闷头喝着粥，筷子无意识地在咸菜碟里戳着。
沉重的空气几乎让人窒息。
勉强咽下最后一口粥，王帆放下碗筷。
他需要透口气，需要亲眼看看这个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九十年代世界，让自己的脑子彻底清醒一下，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爸，妈，我吃好了，出去……转转。”。
熊秀荣抬头看了他一眼，“早点回来，没事多做做题”。
“嗯！”
筒子楼长长的公共走廊光线昏暗，各家门口都堆放着杂物。
正是傍晚时分，楼里有些嘈杂，电视声，炒菜声、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呵斥声。
他刚走到楼梯口附近，就听到旁边一户门里传来一个男人暴躁的吼声。
“榆木脑袋！
猪都比你聪明！
这么简单都不会？
上课耳朵塞驴毛了？！
鸡兔同笼！
鸡兔同笼！
说了多少遍？
啊？！”
是吴叔的声音。
吴叔叫吴建国，是这条筒子楼里少有的文化人，听说是个大学生，在什么设计院工作，老婆也是厂里的技术员，两口子一个月能拿一百多块，算是楼里的“富裕户”。
唯一的儿子吴旗，比他大一岁，上五年级，成绩却是一塌糊涂，是吴叔最大的心病。
“呜……爸，别打了……我笨，我就是不会……”吴旗委屈的哭着。
“不会？
不会就给我跪着学！
学不会别吃饭！
鸡和兔子关一个笼子里！
头一共35个！
脚一共94只！
问你鸡几只兔子几只？！
这么简单的东西！
列个方程都不会？！
啊？！”
吴叔的声音气得发抖，又是“啪”的一声。
鸡兔同笼？
王帆的脚步顿住了。
这个对于前世数学研究者来说，就是小儿科啊。
方程？
吴旗才五年级，方程刚刚开始学吧？
吴叔这教法，纯粹是火上浇油。
他本能的抬手就推开了吴建国家的门。
屋里的景象映入眼帘。
吴建国气得脸色发青，手里攥着一把木尺，指着摊在饭桌上的课本。
吴旗脸上挂着泪痕，缩着肩膀站在桌边，小脸煞白，眼神里全是恐惧和茫然。
饭桌旁还坐着吴旗的母亲张婶，一脸愁容，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
看到王帆推门进来，屋里三人都愣了一下。
“吴叔，张婶。”
王帆叫了一声，目光首接落在抽噎的吴旗身上，“吴旗，别哭了。
这题不难，我教你。”
吴建国皱着眉，上下打量着王帆。
眼前这小子他是知道的，隔壁熊秀荣家的调皮蛋，外号“王胖子”，整天疯玩，成绩差得在楼里也是出了名的，熊秀荣没少拿着扫帚追着他打***。
他一个西年级的混小子，跑来教他五年级的儿子？
开什么玩笑？
“王帆？
你捣什么乱？
出去出去！”
吴建国不耐烦地挥挥手。
王帆没动，反而走到饭桌前，看了一眼课本上那道经典的鸡兔同笼题：头35，脚94，鸡兔各几何？
“吴叔，您消消气。”
王帆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带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他拿起桌上的铅笔和一张草稿纸，拉过旁边一张凳子坐下，示意吴旗也坐下。
“吴旗，别怕。
听我说。”
王帆的声音不高，却有种安抚力，吴旗抽噎着，怯生生地坐了下来，眼睛红红地看着王帆。
“第一种方法，叫‘假设法’。
最简单。”
王帆在纸上画了个圈代表笼子，“咱们假设，笼子里关的，全都是鸡！”
吴旗眨巴着泪眼，有点懵。
“鸡有几只脚？”
王帆问。
“两……两只。”
吴旗小声回答。
“好。
如果全是鸡，35个头，该有多少只脚？”
王帆在纸上写：35头×2=70只脚。
“70只。”
吴旗看着数字。
“但是，题目告诉我们，总共有多少只脚？”
“94只。”
“对！
94只。
比我们假设的全是鸡，多了多少只脚？”
吴旗掰着手指头：“94…减70…等于24只脚。”
“多出来的这24只脚，是谁的？”
王帆引导着。
“兔子？”
吴旗不太确定。
“对！
因为兔子比鸡多两只脚。
每多出一只兔子，就比鸡多两只脚。
现在多出来24只脚，说明多出来多少只兔子？”
吴旗眼睛亮了一下：“24除以2…等于12只兔子！”
“没错！
兔子12只。
那鸡呢？
总头数35个，减去12个兔子头，剩下的就是鸡头，35减12等于23只鸡！”
王帆快速在纸上写下答案：鸡23，兔12。
“验算一下：鸡23只，脚46只；兔12只，脚48只；总脚46+48=94只。
总头23+12=35个。
对上了！”
王帆把纸推到吴旗面前，“懂了吗？”
吴旗看着清晰的步骤和答案，使劲点头，脸上还挂着泪，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懂了！
假设全是鸡！
多了脚就是兔子的！”
吴建国和张婶都看得有点呆。
王帆这思路，清晰得不像话！
而且他教吴旗的方式，耐心又循循善诱，跟他平时调皮捣蛋的样子判若两人！
最主要的是，这道题除了方程以外的方法，吴建国还真的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