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顺路闯个祸
当她缀着朝露的睫毛轻微颤动时，鼻子却早己提前醒来了。
是大姐的腌肉! 这香味儿，真是令人回味。
她也顾不得再继续那升天的美梦，伸了伸蜷在稻草上的胳膊腿，虽浑身酸痛，但也阻不了寻觅美食的决心，拍拍***就往大门处走。
“要去哪儿？”
院子里的石桌上整齐地罗列着茶筒、茶匙、茶釜、茶碗，少年品着香茗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现在知道管本仙了？
昨夜本仙嗓子都喊哑了!你倒是睡得心安!”她大步流星冲过来，拎起茶壶就要砸。
少年面无波澜，继续把茶碗往嘴里送。
她看他如此风轻云淡的举动，更加火冒三丈，夺了茶碗，“啪——!”一声甩在地上，俯身死死地盯着他。
“饭都吃不上，你还整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可眼前这榆木脑袋，臭脸石头，也不知气，也不知悔，根本骂不开窍。
她感觉此时的肚子骂得比她还脏，转身就要走。
少年一把抓住她，手心凉凉的，声音却带着愠火。
“猪要如何开门。”
她瞪着的杏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
难道连身体也......片刻又清了清嗓子解释到:“瞅瞅，瞅瞅你把本仙气的，把控不住力度了不是？”
脸上却透着藏不住的雀跃。
少年放下她的手，蹙起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眼神里又生起些许无奈。
“莫去别家蹭饭了，镇里有个集市，你随我来。”
阳光正好，像融化的蜂蜜笼着街道，仿佛连空气都香香甜甜的。
她跟在少年的身后，摸着怀里嵌着翡翠的荷包，看着他身披的金丝绡纱，突然想起石桌上镶着金箔的茶器，茅屋里紫褐纹理的黄檀书架，心情大好，一扫昨夜的阴郁。
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石板路，集市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现炸的糖油果子裹着琥珀色糖浆，烤肉的香气也随风钻进鼻腔。
不知怎的，识海总能把她第一次见的东西的信息传输给她。
此刻满脑子的香甜和油汁味儿己经馋得她走不动道。
路过一个卖糕点的摊子，她盯着那边走边吃的路人咽了咽口水，似乎糯叽叽的口感在她的舌尖化开。
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歪着头对少年说:“这东西一定是肉馅儿的。”
“枣泥的，齁得慌。”
又路过一个卖馄饨的摊子，她隔着老远就闻到那蘸着酱汁的香味儿。
她又用胳膊肘杵了杵他，“那东西一定像石头一样硬，不好吃。”
“是不太合我的胃口。”
少年连余光都未施舍半分，冷冷地继续往前走。
啥意思啊？
这是带她参观来了？
巷口茶馆飘来二胡声，几个老人摇着蒲扇下棋，棋子落在棋盘发出声声脆响，与她的肚子奏出奇异的交响。
她垂着头，不想再多看一眼。
老天爷呀，你可掉个馅饼儿吧!你说巧不巧，一枚铜钱“当啷”坠地，圆溜溜的边缘擦过青石板，打着旋儿往前滚。
阳光斜斜切过钱眼，投下枚细小的光斑，像颗跳动的金豆子，最后被青苔轻轻绊住停了下来。
喔豁!她惊讶地张着嘴，两眼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去，一只脚踩住铜钱，旁若无人地俯下身子准备去捡。
背后却传来了少年带着戏谑的提醒声。
“小丫头，钱掉了!”她猛地抬脚，后退半步，杏眼瞪得***，又羞又气。
眼里既盛满被背叛的惊愕，又腾起烈烈怒意。
到底是谁给她安排的这个猪队友!前方的小女孩闻言转过头来，攥着衣角的手指骤然收紧，圆溜溜的眼睛撞上她扭曲的脸。
“哇——！”
惊雷般的哭声突然炸开。
小女孩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手背胡乱地抹着脸，怎么也止不住，哭声惊得墙根下的青苔都跟着发颤。
这气场，神仙见了也得抖三抖!她只好从怀里取出那个还没捂热乎的荷包，蹲下身去哄她。
“姐姐是帮你捡起来。”
说完眯着眼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来，“那这个也送你。”
荷包以暗金色的云锦为底，在荷包的正中央，嵌着一块椭圆形的翡翠，金色丝线时有时无地闪烁着神秘而华贵的光芒。
“你怎么......？”
“这袋子弃在你书架上都己经落了灰，本仙替你宠幸宠幸怎么了! 闯祸精……”少年长叹一口气，眉间又紧成一团。
她摸摸女孩儿还翘着几根呆毛的小脑袋，扒开团拢的扯线，还未来得及动作，铜钱就莫名其妙地被一股子吸力吸了进去，惊得她忙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
真闯祸了？
小女孩儿见此，脸上的泪痕竟立即消失不见，不仅未生畏惧，反倒是毫不客气地伸手接了过去，转身就往远处去了。
“你说这邪物会不会吃人呀？
”她盯着远去的小女孩儿，袖中的手指攥了攥。
“不是邪物，是天界异宝。”
微风拂上少年的发尾，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她的话。
“你不早说！？
!!我应该早些把仙子捆了，省的你乱碰 ! ”一路上的空气沉默，二人互不搭理。
少年走在前，她落后半步，脚步一颠一颠的，把石板路踩出闷闷响声。
就这么走了一阵子，少年突然放慢脚步，转身垂眸望着她，空气静得只剩下他修长衣身投来的影子。
沉默片刻，少年终是先开了口: “此物为乾坤，只愿吸纳些稀罕物件儿，应是惹不出大乱子。”
“怎么可能？
刚才它可是连一枚铜钱都吞了!”她看着他隐隐蹙起的眉头，瞬间来了精神，“莫不是——你也遭了它的害？”
少年喉结轻轻滚了滚，欲言又止，把脸撇向别处。
原来，他真是个穷光蛋！
她一脚踢走脚下的臭石头，“从哪儿得来的？”
少年垂首低眉，眼底看向虚无，缓缓开口:“昔日挚友所赠。”
挚友？
她看这友谊的小船儿，得翻！
“你的挚友是神仙阿？
你就吹吧你！”
她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不屑，他的话她是半点儿都不信。
傍晚时分，天色被夕阳抹了一层浓妆，她跟着少年在半散场的集市里溜达了一圈又一圈。
待人烟稀少，她方得发现那走在路前方的小女孩儿。
前方突然传来了“哇呀呀”的哭声，这一嗓子惊雷，定是小丫头出了乱子......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赶忙走上前去。
“小小丫头不学好，居然是个鼠窃! 穿得倒是体面。”
男摊主猩红的双眼瞪着缩在槐树影里的小丫头，粗粝的手指首戳着她的鼻尖。
“阿珂没偷，阿珂没偷……”小丫头攥着衣角拼命摇头，眼泪啪嗒啪嗒砸在绣着小花的墨绿色裙摆上，丸子头随着抽噎抖个不停。
“还说没偷!？
方才我眼睁睁地看着薛老二家的金镯子飞进了你的口袋，我说我的玛瑙扳指哪儿去了，原来，原来都被你个小东西顺了去! 是啊是啊，我家也少了东西。”
“我家的瑶玉坠子也不见了。”
“……”各家摊主穿过看热闹的人群，不管丢东西的，没丢东西的都纷纷围上前去，合计着自己摊位上“消失”的贵重物件儿，集市上瞬间又恢复了白天的热闹景象。
最后，恼怒的男摊主揪着女孩儿的小辫子怒吼 :“只要是你路过的摊子，都遭了害，你还不快快还来!”女孩儿的哭声愈发地大了，竟还有些同龄的毛头小子朝她扔着石子儿。
她看着这乱作一团的景象恨得牙痒痒，握起拳头阴着脸蓄力，似是要放什么大招。
“变猪，给他们统统变成猪!”她瞪起的眸子在暮色里泛着冷光，而后朱唇噙着三分得意的笑。
然而……然而半晌也不见有任何神威临现……“请注意，系统变猪指令己被禁止!”她杏眼圆怔，喉间溢出一声难以置信的轻喘，“怎，怎么会……”她不停地敲着自己的脑门儿，一脸的惊愕与慌张。
不，不是，本仙应该还会点儿别的吧……？
识海里的声音再无反应，却隐约听得见旁边少年似有似无的叹息声。
谩骂声愈发强烈，慢慢地淹没嗷啕的哭泣声。
小女孩儿仰起沾着泪痕的小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冒着的鼻涕泡随着急促的呼吸一鼓一瘪，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少年忙冲过去扶住小女孩儿，隐在衣袖中的手暗暗比划着奇异的咒法，轻柔地把她抱在怀里细细诊疗。
“是谁在欺负我儿啊？
!”一声厉喝如惊雷炸耳，围观人群的哄笑声中，少女突然拨开层层人墙，像一团烈火般冲了过来，将少年与晕倒的女孩儿护在身后。
“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我的女儿！”
男摊主狐疑地眯起眼，猥琐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含娇美人，眼神中尽是轻佻。
“看你也不过二十芳龄，怎会有如此大的孩童？
莫不是为了包庇这小贼，胡乱认亲？”
“大伙儿可别被这美人儿的花言巧语骗了！”
摊主唾沫星子飞溅，言语间还欲将咸猪手向她的脸颊伸去。
“我妻女岂是你能亵渎！”
少年冷冽的目光含着他人无法察觉的威压，霜降似剑首逼男摊主，只一眼就令他向后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