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拜天地——”她被粗暴地强行按下,行了跪拜之礼。余光中,她瞥见身旁站着一只绑着红绸的大公鸡——竟然让公鸡代替新郎拜堂!这一幕,如同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刺痛她的心,屈辱之感如潮水般翻涌。
“二拜高堂——”又是一拜。慕晚卿狠狠咬破舌尖,血腥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强烈的***让她稍稍清醒了几分。她抬眼留意到,本该长辈端坐的高堂之上,仅摆着皇帝的一道明黄手谕,竟连一位代表皇室的长辈都不见踪影,整个场面冷清得令人心寒。
“夫妻对拜——”公鸡被人拎到她跟前,宾客中传来几声压抑着的嗤笑,那笑声如芒在背,让慕晚卿心中一片寒凉。这哪里是什么婚礼,分明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羞辱!
仪式匆匆结束,她又被架着往三皇子在宫中的宫殿走去。穿过几道迂回曲折、静谧幽深的回廊,空气中弥漫的药味愈发浓烈,那股刺鼻的气息好似能钻进她的每一处毛孔。最终,一行人停在了一处偏僻宫院的门前。
“王妃请。”领路的老嬷嬷推开宫门,一股混杂着浓烈药味与陈旧霉味的浊气扑面而来,呛得慕晚卿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慕晚卿被安置在铺着大红被褥的床榻上,其他宫人迅速退下,只留下这位领路的老嬷嬷。
“老奴姓赵,曾是殿下的乳母。”老嬷嬷面无表情,声音冷硬地说道,“殿下病重,不便见客。王妃自便吧。”
慕晚卿好不容易积攒了些力气,虚弱地问道:“殿下……现在何处?”
赵嬷嬷冷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道:“王妃又何必明知故问?这冲喜是怎么回事,您心里应当清楚。”她转身欲走,又回头补充道,“宫中规矩繁多,王妃还是安分些为好,莫要惹事生非。有些不该打听的,就别瞎打听。”
门“砰”的一声被重重关上,沉闷声响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来***荡,衬得周遭愈发孤寂。慕晚卿强撑着疲软的身子,缓缓爬起身来,目光缓缓环顾四周。这所谓的洞房,虽没有破败到长出青苔那般不堪,却也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清冷与简陋。
屋内布置简单,仅有的几件家具样式陈旧,毫无奢华之气。桌上两支喜烛,火苗微弱得仿若随时都会被风吹灭,昏黄摇曳的光在墙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无端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她脚步虚浮,踉跄着走到窗前,费力推开一条窄窄的缝隙。抬眼望去,宫院之中杂草肆意生长,虽不算繁茂得离谱,但也尽显疏于打理的杂乱。远处几个侍卫身姿笔挺,却仿若没有生气的木偶,如幽灵般无声徘徊。这哪里像是尊贵皇子在宫中的居所,分明是座精致无比却又冰冷残酷的牢笼!
***效力渐退,慕晚卿的思绪清晰起来。她检查着随身物品——除了嫁衣,林氏竟“贴心”地准备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一包药材?
慕晚卿抖开药包,眉头紧锁。这些是治疗肺痨的常用药,但配伍完全错误,不仅无效,长期服用还会加重病情!
“这林氏,究竟意欲何为?”她喃喃自语。作为军医,她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这些药方只会让病人越来越虚弱。
突然,隔壁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慕晚卿心头一紧——是三皇子?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连通隔壁的房门前,附耳倾听。咳嗽声持续了约半刻钟才渐渐平息,接着是仆人进出、端水送药的声音。
“殿下,该用药了。”一个年轻男声说。
“拿走……”气若游丝却清冷的男声回答,“这药吃与不吃,又有何分别……”
“殿下切勿灰心,总会有转机的。”
“转机?呵……”那虚弱的声音里满是自嘲。
脚步声接近房门,慕晚卿连忙退回床榻。不多时,她的房门被推开,赵嬷嬷带着两个丫鬟进来。
“王妃,这是您的晚膳。”赵嬷嬷示意丫鬟放下食盒,“明日一早老奴再来带您去给殿下请安。”
慕晚卿看了眼食盒:“殿下……病情如何?”
赵嬷嬷眼神一厉:“王妃还是少打听为好。”
“我是明媒正娶的康王妃,”慕晚卿直视赵嬷嬷,声音虽轻却坚定,“关心王爷的病情,有何不妥?”
赵嬷嬷显然没料到她会顶嘴,愣了一下才道:“殿下需要静养,不喜打扰。王妃若真有心,就安安分分待着,莫要节外生枝。”
话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慕晚卿不再多言,默默打开食盒——两样素菜,一碗冷饭,连新婚之夜的合卺酒都没有。
待赵嬷嬷离去,慕晚卿立刻检查饭菜是否有毒。确认安全后,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从早到现在粒米未进,她需要尽快恢复体力。
夜深人静时,慕晚卿悄悄起身,从嫁衣内层取出暗藏的银针和几包药粉——这是她这几日秘密准备的。军人的直觉告诉她,要想在这龙潭虎穴活下去,必须主动出击。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连通隔壁的房门前,发现门竟未锁。推开门缝,一股浓重的药味混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房间正中摆着一张雕花大床,床幔低垂,隐约可见一个人形轮廓。
慕晚卿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靠近。就在她距离床榻还有三步远时,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帐内传出:“看够了吗?王妃。”
“看够了吗?王妃。”
那冰冷的声音再一次从床幔内幽幽传出,恰似一道惊雷在慕晚卿耳边轰然炸响。她的心猛地一缩,周身血液瞬间仿若冻结,寒意顺着脊背直往上蹿。但多年磨砺出的沉稳,让她迅速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大脑如飞速运转的齿轮,急切思索着应对之策。
“殿下,臣妾绝无冒犯之意。”慕晚卿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微微提高音量,同时身姿轻盈地前倾,恭顺地行了一礼,姿态间满是温婉与敬重,“臣妾听闻殿下龙体抱恙,臣妾自幼研习医术,略通一二,实在忧心殿下安康,故而深夜冒昧前来,望能为殿下诊治,还请殿下恕臣妾鲁莽之罪。”话落,她微微抬首,目光小心翼翼地透过床幔那细微的缝隙,悄然窥探着里面的动静,眼神中透着关切与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