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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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宋家村后院的老槐树上,八岁的宋知乐像只灵巧的小猴子,攀着枝桠笑得前俯后仰。

粗糙的麻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的裤脚,发间新扎的红头绳在绿叶间若隐若现。

“阿乐!

快点下来!”

宋衍摘下腰间的竹哨,修长的手指捏得发白。

究竟是哪一步错了,才会让那么圆润可爱的小团子变成这样的混世魔王?

这是宋衍自宋知乐三岁开始,就一首想不通的问题。

树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摇晃,想起妻子临走前千叮万嘱看好女儿,剑眉皱成了川字。

“我才不下来!”

宋知乐晃着脚丫子,奶声奶气的声音裹着笑,“阿娘今日去穆爷爷那里学医了,我若下来了,你必定会罚我抄写《万论经文》!”

她故意将尾音拖得长长的,还冲树下做了个鬼脸。

宋衍被这话气得笑出声,竹哨“啪”地拍在石桌上“好啊,小家伙,你不下来,那就别怪我上来了啊!”

话音未落,他竟利落地踩着凸起的树皮,灵巧地跃上树干。

粗糙的树皮擦过掌心,惊起几只蛰伏的知了。

宋知乐瞪圆了眼睛。

也没说过老爹会功夫啊!

宋衍利落地踩着枝桠逼近,腰间的玉佩随着动作轻晃。

还没等她反应,后腰己被熟悉的力道圈住,下一秒便稳稳落在青石砖上。

“小兔崽子,你看我今天不把你打得......”宋衍抄起石桌上的戒尺,佯装凶狠地挥了挥。

戒尺还没落下,就见女儿连滚带爬地后退发间的红头绳不知何时散了,青丝乱糟糟地披在肩上。

“爹!

你不讲武德!

你会武功,我不会,你这样是在欺负我!

我要告诉娘亲!”

宋知乐边跑边回头,裙摆扫过盛开的野菊,惊起几只粉蝶。

“呵,小崽子,你说爹爹会功夫,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太笨了不会学武?”

宋衍故意板着脸,手中的戒尺却在离女儿半寸处堪堪停住。

宋知乐的眼睛不可置信的越瞪越大瞧瞧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宋衍瞧见小孩子呆愣的表情,嘴角偷偷弯起,却又在视线投来时压下。

“还有,小孩子不懂别瞎说!

明明是你摔碎了砚台在先,我教育你在后,怎么能算欺负?

就算你娘来了,也是站我这边的!”

宋知乐自知说不过自家的老爹,趁着爹爹自言自语的时机,撒开腿往村口跑,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青石板路上“爹,我去找二牛哥哥和落儿妹妹玩了!”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只留下一地摇曳的树影。

宋衍刚说一半的话停下,望着空荡荡的院落,将戒尺随意一放,双手叉腰叹了口气。

突然想起刚才跃上树梢时,女儿吓得紧紧抱住他脖颈的模样,冷峻的面容不自觉柔和下来。

蝉鸣声里,他弯腰拾起飘落的红头绳,转身时瞥见老槐树上新刻的歪歪扭扭的“阿乐到此一游”,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兔崽子”——魔族禁地的寒风裹挟着冰棱,将禁寒殿的青铜兽首吹得呜咽。

十二岁的少年浑身血痂与冰晶凝结,跪坐在刻满噬血符咒的玄铁台面上脖颈处的铁链深深勒进皮肉,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

殿门轰然洞开的刹那,空气骤然凝固。

厉九玄踏着满地骷髅碎片现身,暗血玄袍如沸腾的岩浆翻涌,袍角夔龙纹吞吐着黑紫色雾气。

他抬手时,蚀骨链缠绕的指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三颗新嵌入的人牙在腕间闪烁寒光。

少年空洞的瞳孔微微颤动,干裂的嘴唇渗出黑血。

这具被魔药浸泡六年的躯体,早己分不清疼痛与麻木。

“小娃娃......”厉九玄指尖挑起少年染血的碎发,兽齿血氅扫过他溃烂的肩头“听说你昨夜疼得撞墙?

本君倒要看看,你这副身子骨还能撑多久。”

可面前的少年依然枯坐在那里,没有丝毫反应。

厉九玄的脸下一刹那阴沉的有些诡异,身后魔将阴八猛然踹出一脚。

少年重重撞在刻满诅咒的石柱上,后背结痂的伤口瞬间迸裂,鲜血顺着符文纹路蜿蜒成诡异图腾。

“魔尊息怒,这孽种不识好歹!”

阴八狞笑着扯开少年残破的衣襟,寒光一闪,淬毒匕首精准划开心口处的皮肤。

浓稠的黑血汩汩流入玉瓶,少年苍白的脸瞬间泛起青紫,喉间溢出破碎呜咽。

厉九玄贪婪地盯着瓶中流转的血光,猩红瞳孔骤然收缩“好!

甚好!

比上月更浓稠三分!”

他癫狂大笑着将兽爪按在少年天灵盖,“待集满百种魔血,本君这副肉身定能......”话音被一声闷响打断,少年突然呕出一大口黑血,正中厉九玄的玄纹绣靴。

殿内温度骤降。

“找死”厉九玄狠厉的将少年又一次拍在柱子上。

少年的身体宛如羽毛般轻轻落下。

阴八惊恐地看着魔尊周身腾起黑色火焰,颤抖着将药瓶塞进少年嘴里:“喝!

快把融血剂喝下去!”

腥臭的液体灌入喉咙,少年的瞳孔猛地放大——这是用孩童魂魄炼制的禁药,每次饮下都如同万蚁噬心。

“既然如此不听话…,阴八,交给你处理,我希望明天,能看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厉九玄说着,丢下一个满是尖刺的辫子,便挥身离开。

阴八恭敬的接过,一首到魔尊的气息走远,才从地上站起来。

看着地上破败的少年,阴八眼里闪过一丝不忍,犹豫的看向他说“魔尊交代的任务,我不得不完成。

一个时辰之后,我会再来。”

少年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半晌,迟钝的微抬起头,虚弱的说道“谢谢。”

待阴八走后,他摸索着掏出藏在内衣的玉佩,那是阿娘被撕碎前塞进他掌心的。

玉佩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渍,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光。

“阿爹......阿娘......”少年气若游丝的呢喃被寒风撕碎,腹部传来的剧痛让他蜷缩成虾米。

蚀骨链突然收紧,符文在皮肤下疯狂游走他死死咬住嘴唇,任由鲜血顺着下颌滴落今夜过后,又要等三百六十五个日夜,才能在心底默默庆祝一次生辰。

而在这暗无天日的禁寒殿,连月光都带着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