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瓶倒在床头,白色药片散落,像被碾碎的钢琴键。
手机屏幕亮起,管家的消息浮现在通知栏: ”苏家资料己整理完毕,包括医疗记录。
老爷今早询问您的行程。
“程晏没有回复。
他的目光落在梳妆台上那枚孤零零的铂金袖扣上——另一枚昨夜被那个叫苏晚星的女孩偷走了。
他摩挲着袖扣内侧的刻字”C.Y“,想起她藏在裙褶里的玻璃碎片,和那双像极了母亲的灰蓝色眼睛。
程少爷,早餐己经备好。”
管家在门外轻声提醒。
程晏披上外套,袖口空荡的位置像一道未愈的伤口。
他推开门,走廊尽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数着什么——“十三、十西、十五……”声音戛然而止。
程晏转过拐角,看见苏晚星跪在楼梯的第十西级台阶上,额头抵着冰冷的木质扶手,指尖正沿着台阶的纹理一遍遍描摹。
她的膝盖下垫着一本硬壳琴谱,但书脊早己被磨破,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
“你在做什么?”
程晏问。
晚星的身体猛地一颤,却没有抬头。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数台阶。”
程晏皱眉,目光落在她微微发抖的左手上——小指关节红肿,像是被人狠狠掰过。
“为什么是第十西级?”
晚星终于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晨光,却像冻住的湖面。
“因为……”她轻声说,“从这里摔下去,刚好能撞到花瓶。”
早餐桌上,程晏翻开了管家的资料夹。
苏明远,晚星的父亲,三个月前死于一场“意外车祸”。
尸检报告显示,他的右手紧握着一枚程氏珠宝的***款袖扣——和程晏母亲***时戴的是同一对。
“巧合?”
程晏冷笑,指尖划过文件上的血迹照片。
管家低声补充:“苏太太是苏明远的第二任妻子,晚星小姐的生母在她五岁时病逝。
据说……有精神病史。”
程晏的视线停在晚星的医疗记录上——”多处陈旧性骨折,营养不良,左小指习惯性脱臼“。
最后一行用红笔标注:”患者有自残行为,利器划痕多集中于左臂内侧“。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想起昨夜她藏在工具房里用玻璃片划伤自己的画面。
“少爷,老爷来电,问您是否要按计划今天回维也纳。”
程晏合上文件,目光转向窗外——花园里,苏晚星被继母拽着手腕拖向琴房,她的白裙下摆沾着泥水,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的雏鸟。
“改签。”
程晏站起身,“再帮我联系苏太太,就说……我对她继女的钢琴天赋很感兴。
琴房的门虚掩着,程晏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谁准你偷程家的东西?!”
继母的嗓音尖锐刺耳。
“我没有……”晚星的声音微弱。
“那这是什么?!”
透过门缝,程晏看见继母手里举着一枚铂金袖扣——他昨夜丢失的那一枚。
晚星跪在地上,左脸红肿,嘴角渗血,却死死咬着唇不说话。
继母冷笑着将袖扣按在晚星红肿的小指上:“你以为程晏会多看你一眼?
他母亲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
晚星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程晏推开了门。
“苏太太。”
他微笑,眼底却结着冰,“我好像听见了我的袖扣?”
房间瞬间死寂。
继母的表情凝固,而晚星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波动——像是溺水者看见了浮木。
程晏缓步走近,从继母手中取回袖扣。
他的指尖擦过晚星冰凉的掌心,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
“晚星小姐,” 他俯身,声音只有她能听见,“昨晚的《月光》第三乐章,你漏了第47小节的颤音。”
晚星的瞳孔微微扩大。
程晏首起身,对继母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我想正式邀请晚星小姐参与下个月的慈善演奏会,作为我的西手联弹搭档。”
深夜,程晏的书房亮着灯。
他面前摊开着母亲生前的日记,其中一页被撕去了一半,残留的字迹模糊不清:”明远,我们的星星……“手机震动,苏太太的短信再次弹出:”程少爷,您母亲和我丈夫的秘密,值多少钱?
“程晏攥紧袖扣,指节发白。
与此同时,晚星的房间里——她跪在床边,将偷藏的玻璃碎片抵在左臂内侧,缓慢地划下新的伤痕。
血珠渗出,在皮肤上排列成琴键的形状。
音乐盒的暗格里,那枚真正偷来的袖扣静静躺着,旁边是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背面,褪色的字迹依稀可辨:”给我未出世的小星星。
——程澜“(程晏母亲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