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胜利的代价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将的军靴踩碎了焦土上凝固的血块。
这片被帝国203航空魔导大队刚攻下的共和国高地，土地泡透了铁与火。
残肢断臂像扭曲的根，从弹坑边缘胡乱伸展出来。
“报告，敌阵第37堡垒据点确认压制完毕。”
副官维夏·泽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呼吸有些急促。
她制服袖口沾着新鲜的暗红。
“第七分队…损失过载。”
谭雅没回头。
镜片后的冰蓝色眼瞳扫过尸骸遍野的山脊线。
数字在她脑中跳跃：进攻前人员满编257，现有可行动魔导师194。
阵亡、重伤、魔力枯竭失去价值——一个残酷的减法表。
资源消耗严重。
尤其是那张最昂贵的资源，她的时间。
存在X那张看不见的嘲笑脸又在虚空中晃动了一下。
看吧，这就是你要的信仰之路？
踩着我部下的尸体！
“统计清单。”
谭雅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精准得像军令文书，“精确到每一个阵亡者的名字和隶属单位。
完整装备损毁报告，两小时内。
另外……”她终于侧过头，冰冷的目光落在维夏疲惫的脸上，“所有伤员的战后处置申请，按预案优先级，现在立刻走流程。”
她压低声音，“军医部那些官僚的效率，需要一点‘催促’。”
维夏下意识立正：“是！
少将阁下！”
她飞快转身离去。
远处传来工程魔导师的咆哮，巨型铲斗撕扯着焦黑的防御工事残骸。
战地通讯里嘈杂的回响撞击着谭雅的鼓膜：“……B区需要魔导炮击增援压制残存火力点！”
“医疗队！
担架！
这边还有个活口！”
“弹药！
快！”
噪音像是无数钢针扎进大脑。
谭雅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下是绷紧的皮肤。
无意义的喧嚣，纯粹的能量浪费。
她的目光掠过那些嘶吼着的身影，精确计算着每一分人力投入的性价比。
士兵像即将报废的工具，指挥官要榨干最后的价值。
帝国参谋本部？
呵，他们眼中，203大队恐怕只是最新磨锋利的刀刃，下一场战役的消耗品。
“报告！”
另一个熟悉的身影靠近。
技术官格兰兹，他那套整齐的制服在泥地里显得格格不入，眼神却带着狂热，“我们在东南角塌陷指挥部废墟找到这个。”
他递上一个硬皮本，染血的共和国徽记嵌在封面一角。
谭雅接过。
战术速记？
加密日志？
不重要。
真正价值在于它是首接来自共和国前敌指挥部的第一手资料。
她快速翻动沾着泥灰的纸页。
文字，数据，撤退路线草图……还有几张潦草的纸条夹在其中：“南方集团军群预计后撤至科尔马防线”，“物资供给线将于15日前全面转向”。
信息像冰冷的电流窜过谭雅的脊椎。
后撤？
转向？
结合近期无线电异常频段的沉寂……她猛地合上本子。
那层笼罩在胜利血肉之上的阴霾，豁然撕开一道缝隙。
停战！
这个词毒蛇般滑入她的理智核心。
“格兰兹。”
“在！”
“以最高级别加密，向总参谋部发一份敌情摘要，”谭雅语速平缓，每一个字都淬了冰，“只提共和国南方集团军群异常动向，物资转移迹象显著，有战略收缩可能。”
她顿了顿，“‘可能’这个词，给我重点标注。”
“是！”
格兰兹眼神里的狂热消退了一些，染上肃然。
他明白了。
少将在扔一块石头去试探深不见底的帝国官僚泥潭。
看着格兰兹跑开，谭雅再次把视线投向远方升腾的硝烟。
停战。
帝国需要喘息，士兵渴望回家。
多么美好的前景。
但对谭雅·冯·提古雷查夫？
价值暴跌。
和平时期的帝国军？
那就是一口温水煮青蛙的大锅。
安稳退休金？
一个在战时被捧为“银色恶魔”的英雄，在和平里只会是碍眼的靶子。
她的履历太过烫手，知道太多，爬得太快。
权力场上从不缺等待失势者跌落的冷眼。
必须证明自己无可替代的价值。
必须抢在最致命的时间点之前行动。
存在X那无形的巨网在收紧，帝国参谋本部那帮蠢蠢欲动的政客们，也是潜在的毒蛇。
谭雅下意识摩挲着腰间配枪冰冷的握把。
生存法则的核心从未改变：要么拥有碾压一切的力量，要么挖掘出让所有人投鼠忌器的秘密。
她看向那本染血的共和国日志，又望了望在焦土上挣扎的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