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另一个案例
何君达一眼看去,基本都是心理学的大佬,有几个更是心理学期刊上经常露面的熟面孔。
等何君达一进来,包括胡之升在内的几个老头老太太立刻就将目光齐刷刷的投射到何君达身上,让何君达想到了毕业答辩时候的恐惧。
胡之升进行了简单的介绍后,接下来便开始主持会议:“这位是田老师的高徒,叫……叫……”见老头叫了半天,也没叫明白,何君达赶紧递上一句:“您叫我小何就行。”
“啊,对,小何。
小何最近接了个案子,我回忆了一下,在半个月前,我也看过这位病人。
嗯……我找我助理要来了监控画面,各位先看看。”
紧接着,投影仪亮起,诊室内出现胡之升和刘建国的身影,那时的刘建国还算干净得体,手上提着一个袋子。
跟何君达见到的那个胡子拉碴,憔悴枯槁的刘建国判若两人。
接下来就是胡之升的常规诊断,但刘建国却显得极为抗拒。
“您,您给我开点安眠药就行。”
“安眠药不是随便开的,您需要配合我们治疗。”
“我他妈的……”刘建国的情绪突然爆发,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颓然的坐到椅子上,“配合,我配合,但我说什么你也不能信。”
“那您也得说出来,至少目前看咱们的沟通还算愉快。”
“您结婚了吗?”
刘建国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胡之升显然也被刘建国的跳脱整的懵了一下,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孙女都上小学了。”
“您爱人还在吗?”
刘建国猛然抬头,在“爱人”这个音节上重音咬的极重。
“我老伴身体还不错,跟我关系也算融洽。
刘先生,那您结婚了吗?”
胡之升自然不会任由刘建国提问,回答了刘建国的话后很快便以同样的问题反问回去。
此时在座的心理医生基本对刘建国的病情有了初步的诊断,无论是什么病情,诱因一定是“另一半”。
“如果说时崎狂三也算的话,那我确实结婚了。”
刘建国耸了耸肩膀,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自嘲。
看到这一幕的何君达内心庆幸,自家老师田和仁没参加这次研讨会。
以老爷子的性格,他绝对会拍案而起然后中气十足的大喝一声:“放屁,时崎狂三是我老婆!”
胡之升显然没get到时崎狂三是谁,但也能判断出对方所说的是个虚拟人物,不过接下来无论胡之升再说什么,对方都表现出一副焦躁的,想要离开的欲望,并且让胡之升为他开安眠药。
等播放完这段就诊记录后,胡之升眉毛一挑:“我下的诊断是中度狂躁症,并带有一定的人格障碍,但是由于患者并不愿意交流,或提供更详细的资料,因而我没办法深入判断。”
“胡教授的诊断还是稳妥的。”
一个谢了顶的专家说到,不过“稳妥”的另一层含义,是胡之升并未深入诊断,也许病人身上还包含有其他的心理问题,但胡之升并未诊断出来。
但对于这些专家来说,忙的时候一天看三西十例都是稀松平常,总不能和知心姐姐一样一人耽误俩小时。
作为心理学界泰山北斗的胡之升,用药还是十分准确的。
在看完录像后,种种迹象表示刘建国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病人了,但何君达还是从视频中发现了一点,偶尔敞开的袋口处露出一样东西,那个东西像是……相框。
“当时我和他说下周复诊,但是下周这个病人并没有来。
小何,你来播放一下你的。”
何君达当即插上自己的U盘,播放了刘建国来诊所就诊画面。
在看完之后,会议室的专家们集体沉默了片刻,毕竟这样的病例确实不多见,明明在半个月前,刘建国还能正常交流。
短短半个月之后,这哥们就己经无法沟通了,“其实这样的病例也还是有的,像有的人在经历了极大地***之后,会短暂的出现精神失常或人格裂解的状态。
比如那个范进中举嘛,我们还是有现成的例子的。
这个病人很显然就是触发了某种诱因,因而导致了病情的快速恶化。”
听完胡之升的话,何君达暗挑大拇指,罢了!
要不说人家是知名专家呢,瞅瞅这个台阶给自己找的。
何君达自然也不会没事儿找事儿的问胡之升,那您给分析分析,到底是什么诱因呐。
几位专家又就刘建国的病例展开了讨论,胡之升还时不时地那眼瞥何君达,在得到何君达“确定这个病例十分罕见,应该是触发了某种外部诱因,而并非是诊断失误”的保证后,老头才算神色稍霁,不过仍旧总是看着何君达,估计还有事儿。
这也就是老头太要脸,太在意自己这个心理泰斗的头衔了,估计要是自家老师,根本不带亏心的。
在交流会结束后,胡之升私下里找到了何君达:“小何,田老师对这起案例怎么看?”
看看,说什么来着。
老头生怕自己让田和仁给比下去,结束了还不忘问一嘴。
“我老师对这起案例也是束手无策,要不怎么让我来咨询您呢。”
听完何君达的话,老头满脸的褶子终于像是被熨斗抹平一样舒展开来,就连看向何君达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晚上又跟着这群专家们开了半天的会,讲的几乎全是专业名词,也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废话,反正对何君达是没有半毛钱帮助。
“我之前也遇到过一个病例,和这个很像啊。”
谢顶专家扶了扶眼镜,“小何放的这个视频让我想起来了,那个病人叫周韵,她妈妈来看她的时候才发觉得问题,那个时候病人己经完全无法交流了。
这也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和刘建国一样,那个病人也抱着一个相框。”
“后来呢?”
何君达赶忙追问,他潜意识里就觉得相框不对劲。
“后来死了。”
“???”
您这话这也太跳跃了吧!
也许是看出了何君达的疑惑,谢顶教授开始解释:“当时我的诊断是重度人格裂解和精神分裂,并伴有严重的自毁倾向。
我们为其办理了住院手续。
但在三天之后,病人死亡了。”
“在住院的时候死亡,没有病号拘束服吗?”
“有的,但病人还是死亡了。
她是用牙齿咬断自己手腕的动脉而死,根据监控,她的拘束服好像并未绑紧,应该是护工的失误。”
“请问这个病人的家属……在津港,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
“谢谢您了,呃……成教授。”
何君达实在没认出眼前这个谢顶教授,但好在他的胸牌上写着“心理泰斗成教授”。
谢顶老头一脸无语:“我姓泰……”何君达一边道歉一边在心里抽自己大嘴巴,这人丢的,我就说胡之升都没敢在胸牌上写心理泰斗,这老头凭什么这么高的能耐。
不过成……呃,泰斗成教授并没有因为何君达叫错名字而生气,相反的,很快便将周韵的资料交给了何君达。
拿到资料后的何君达本想立即动身,但天色己晚,只好在宾馆里将就一宿,第二天一早就赶到了周韵的住址:咸水街二十八号楼。
咸水街距离津港的市中心不远,属于那种小康家庭的天堂,几个小区修建的都还有点滋味。
而且咸水街毗邻凉河,依山傍水,高层楼的住户还能看看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造化。
而咸水街二十八号楼就是庄杰诊断报告上所填写的地址。
既然是中高端小区,进出都是有门禁卡的,何君达愣头愣脑的往里进,不出意外的让保安给拦住了。
“刷卡进门,你干什么的。”
敬业的保安拿棍子一指,何君达如果实话实说人家不见得放自己进去。
如果硬闯……退伍兵制服盲流这个新闻标题看着特过瘾是吧。
千钧一发之际,何君达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我找张小叶。”
“你找他干吗?”
面前保安狐疑的看着何君达,“你跟他认识吗?”
“不认识,我是津港医院的,张小叶他妈让车撞了,正在市立医院抢救呢。
联系不上,就说他跟这儿干活……”何君达面无表情的还没说完,就看眼前这个保安痛呼一声:“妈!”
随后不知从哪儿拎出来一辆小电驴一骑绝尘的开跑了,开车的时候还不忘跟何君达说话呢:“谢谢哦!
~”何君达为这个胸口挂着“张小叶”姓名牌的保安默哀了三秒,这种情况其实不算难猜,保安岁数不算大,何君达没把握他有女朋友或者妻子。
相对来说,他脚上穿的鞋有明显的手工痕迹,能给他缝鞋的人不是妻子就是娘,选择可能性较大的那个试探一下,错了无非就是让人赶出去,反正都进不了门,再差能差到哪儿。
心里默默为这个保安祈祷,但愿他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被开除。
虽然支开了保安,但是何君达发现自己还是进不去——那门锁着呢,得拿门禁卡开。
等了十来分钟,总算碰着了一个进门的哥们,随着这个哥们身后,何君达总算是混到了这个小区之内。
随后,何君达按照地址找到了28号楼,正准备上楼的时候何君达差点没骂街,这玩意也是个防盗门,也得靠刷卡……何君达一边感慨这个小区防盗措施拉满,一边玩儿着手机。
没错,这次何君达采用的策略还是——等。
他就不信这楼一天就没个人进出啥的。
当王者农药第二次传来失败提示的时候并且黑屏的时候,何君达终于悟出了两件事情:手机电量低于西十就不要总打游戏,不然很容易没电关机。
不要把希望寄托给别人,TM天都快擦黑了这楼还是没人进出!
眼见着自己肚子发出了第三次“咕噜”声的时候,何君达终于盼来了自己的救星。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拎着个公文包不急不缓的向着28号楼走来。
见何君达跟个盲流似的靠在墙外面,眼中的狐疑更盛。
何君达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那什么,找人。”
见男人眼里的怀疑散去了一点,何君达维持着尴尬的微笑,把手机掏出来给男人看,干巴巴的说道:“手机,没电了。”
那男人见何君达这副尴尬的样子终于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跟何君达说:“一块吧,给你开门。”
跟着男人坐上了电梯,男人轻车熟路的按下了18这个层数。
在电梯上,何君达发现这个男人还挺健谈的。
“你来找亲戚吧,怎么了这是?
打工混不下去了?”
“也不是,就拜访一朋友。”
“嚯,你这朋友可够没溜的,光我看你在楼下可就待了得十分钟。”
“不是特熟的那种朋友……我知道了。”
“您知道什么了?”
“你那朋友是不是欠你钱了……”这么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到了18层,男人见何君达跟自己一块出电梯,饶有兴致的还说呢:“哟,你内哥们儿也在这层啊。”
等何君达都站在1802门前的时候,大叔己经掏出钥匙开门了:“得,我到家了,你找你朋友去吧。”
“内什么,叔叔,我找的朋友好像就是您……我算明白了,你不是来要债的。”
“这就对了。”
“你是推销保险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