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的”生境“己融入天地肌理,寻常百姓或许不知”织境道“,却隐约觉得日子顺了——商人收账时少了克扣,官吏断案时多了公允,就连街头的乞丐,也能从店家那里讨到热粥而非冷遇。
这一切,都源于西叶道院新立的”五纲财律“。”
为人“端正者,岁入可得一兆;”为德“宽厚者,可掌十兆;”为志“坚定者,能理百兆;”为名“清正者,可统千兆;”为业“专精者,可聚万兆。
这”兆“并非实体金银,而是天地赋予的”财气额度“,额度越高,越能调动一方资源,却也受三界令监察——若用财不公,额度会自动缩减,首至归零。
这日,林缚化作寻常书生模样,背着行囊走在江南的雨巷里。
他腰间悬着半块三界令(另一半融入天地,化作无形的监察网),符纹上的三道沟此刻映着人间百态,第一道沟里流转的”见自己“,正清晰地显露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巷尾的布庄里,掌柜李书儿正对着账本发愁。
她的”为业“额度刚升到万兆,按规矩可扩大铺面,可隔壁的绸缎庄老板总在暗中使绊子,今日说她的布料掺了假,明日又唆使地痞来捣乱。
“李掌柜,要不……咱找道院的修士说说?”
伙计小栓急得搓手。
李书儿摇摇头,指尖划过账本上的”棉布成本“”绣娘工钱“,字迹工整得像刻上去的:“道院的规矩是”自守“,咱凭手艺吃饭,没做错事,怕什么?”
她顿了顿,取出十匹新布,“把这些送去城西的孤儿院,天冷了,孩子们该添衣裳了。”
小栓愣了:“掌柜,这月的额度刚够进货……额度是死的,人心是活的。”
李书儿笑了笑,眼角有颗痣,笑起来像含着星光,“我娘说,做生意不是只盯着账本,得让穿你布的人心里暖和。”
林缚站在巷口,看着布庄里的烛光,腰间的令牌微微发烫。
李书儿的”业线“(五纲修炼到一定境界,会衍生出对应属性的线)是浅碧色的,织出的”布纹“能让布料更耐穿,此刻这线正随着她的善意,泛起细碎的光——这是”用之有道“的佐证,三界令自动为她追加了千兆额度,账本上的数字悄然变了。
忽然,绸缎庄方向传来喧哗。
只见老板带着几个打手闯进来,指着布料骂道:“李书儿!
你敢用劣质布糊弄孤儿?
我己报了道院巡查使,看你这额度还保不保!”
李书儿皱眉:“我的布都是上等棉,不信可剪开查验。”
“查验?
等巡查使来了,你早就换了货!”
绸缎庄老板使个眼色,打手就要动手抢布。
就在这时,一道青影闪过,打手们只觉手腕一麻,竟被几缕青藤缠住。
林缚缓步走出,指尖的”生之线“泛着温润的光:“王老板,李掌柜的”业线“三年来从未有过污点,你却因嫉妒屡次寻衅,当真以为三界令查不到?”
他抬手一挥,半块令牌悬浮在空中,第一道沟里浮现出绸缎庄老板的身影:为抢生意囤粮抬价、用次布冒充贡品、克扣绣娘工钱……桩桩件件,清晰如镜。
王老板脸色惨白,瘫坐在地:“我……我只是想多赚点……取之有财,不是取之无道。”
林缚的声音平静,“你的”业线“早己因贪婪而发黑,若再执迷不悟,额度尽失时,便是沦为凡人,再无修炼可能。”
恰在此时,天边落下一道金光,悟道宗的巡查使踏着云气而来。
看到令牌上的景象,他对着林缚行了一礼,又看向王老板:“按五纲财律,罚你闭门思过十年,所有不义之财充公济贫。”
雨巷里,李书儿看着收回令牌的林缚,忽然福至心灵:“您是……林缚先生?”
林缚笑了笑:“只是个路过的书生。”
他指着布庄里的新布,“你的布,能暖人身体;你的心,能暖人念想。
这才是”为业“的真谛。”
说罢,他转身走入雨幕。
巷口的灯笼照着他的背影,腰间的令牌轻轻晃动,符纹上的”取之有财,用之有道“八个字,在雨里泛着柔和的光。
小栓望着他的背影,咋舌道:“掌柜,他好像……就是三界令的主人?”
李书儿摸着账本上新增的额度,轻声道:“管他是谁呢。
咱好好织布,好好做人,就是守着自己的道了。”
她不知道,此刻天界的凌霄殿里,众仙正对着水镜中的雨巷议论纷纷。
“这林缚,竟把五纲财律推行到了市井里巷。”
太白金星抚着胡须,“当年定下”为人一兆,为业万兆“的额度,本是怕凡人贪多,如今看来,倒是我们小觑了人间的道义。”
玉帝望着水镜中李书儿低头记账的模样,又看了看镜中另一处——太虚宗旧址上,赵衍正穿着粗布麻衣,跟着老农学种地。
三年前他修为尽失,却在劳作中悟了”见自己“,如今虽无额度,眉宇间却多了几分踏实。
“三界令的真正力量,从不是镇压。”
玉帝缓缓道,“是让每个生灵都明白,大道不在天上,在心里;财富不在金银,在分寸。”
水镜的最后,映出林缚走向远方的身影。
他要去北境,那里有牧民因草场争执;要去东海,那里有渔民为渔网争夺。
他的”生境“还在慢慢铺展,五纲财律也在一点点深入三界的肌理。
万年唯一的令牌,终是找到了让它”活“下去的方式——不是靠一人守护,而是靠千万人心里的那杆秤。
秤的一头,是财;另一头,是心。
心正了,秤就平了。
秤平了,天下就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