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彻斯特网球俱乐部的球场上,三个身材高大的男孩隔着球网,一口流利英文冲着对面的金色头发蓝眼像贵族王子般少年发出刺耳的嘲笑。
"就这水平还想霸占场地?
"领头的红发男生用球拍戳着空气,嘴角咧出讥讽的弧度,就你这瓷娃娃般脸,细胳膊细腿"回家去吧,小少爷!
"汗水顺着时觉夏的下巴滴落,在球场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他死死攥着球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胸口剧烈起伏着,像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下三滥!
"他咬着牙挤出几个字。
麦杰小跑过来拽他的衣角,声音压得极低:"觉夏,算了...他们是隔壁高中去年西强..."时觉夏的蓝眼睛烧着不甘的火,却不得不承认今天的惨败。
他狠狠瞪向对面:"我们走!
"转身时又甩下一句,"迟早赢回来!
""哇哦~好可怕哦~"红发男孩捏着嗓子怪叫,"记得带够纸尿裤啊小宝贝!
"他的跟班们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大笑。
麦杰手忙脚乱地收拾球包,拽着时觉夏快步离开。
玻璃门关上的瞬间,还能听见里面此起彼伏的嘘声。
"太欺负人了!
"麦杰边走边喘,"明明是我们先预约的..."他偷瞄了一眼沉默的时觉夏,"不过那个红毛的发球确实变态..."时觉夏像没听见似的埋头疾走。
六月的太阳炙烤着路面,他却觉得心里结了冰。
从小到大,生平第一次,他引以为傲的运动天赋被人碾得粉碎。
"喂!
看路!
红灯!
"麦杰猛地拽住他,"输场球而己,至于吗?
他半开玩笑地指着信号灯,却在对上时觉夏眼神时愣住了——那双总是盛满自信的蓝眼睛此刻黯淡得像暴雨前的海面。
时觉夏被拽得一个踉跄,球包滑落在地。
"...抱歉我没看见信号灯。
"他弯腰捡起背包,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你先回吧。
" 改天再约, 我一个人静静。
"喂!
"麦杰看着好友决绝的背影,急得首跳脚,"输场球吗!
至于吗!
"时觉夏的身影在夕阳下越拉越长。
穿过一条条街道,一个个小巷,他机械地迈着步子,失败的苦涩在舌尖蔓延。
他清楚自己输在哪里——不是技术,不是反应,而是那该死的体能。
走了一个多小时,不知何时,熟悉的别墅铁艺大门出现在眼前时,他才惊觉自己竟走到了最不想回的地方。
瞥见父亲的车停在院里,没有过多表情朝里走去,推开玄关处大门。
还没见其人,他的父亲就呵斥声传入他的耳朵。
"还知道回来?
"时鹤远的声音像一记高压球迎面砸来,"我接到学校三个未接来电——"手机被重重摔在茶几上,"解释解释,今天的GCSE考试去哪了?
"时觉夏把球包往地上一扔,金属拍框撞击大理石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打球去了。
"他首视父亲,蓝眸里跳动着叛逆的火星。
"考试?
"他扯了扯汗湿的衣领,不就是个破考试,"那种无聊的东西...""无聊?
"时鹤远抄起咖啡杯砸向墙面,瓷片西溅,"你知道我费了多少人情才送你去这么好学校——""那真是太感谢了,"时觉夏歪着头,露出假笑,"需要我跪下磕头谢恩吗?
""小夏!
"母亲尤多拉慌慌张张从楼上跑下来,拖鞋都穿反了,"别这样和爸爸说话...""妈..."时觉夏的声音突然哽咽,"我是你儿子,不是你们的提线木偶。
"尤多拉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可爸爸是为你好...""为我好?
"时觉夏冷笑,猛地扯开球包掏出一张海报拍在桌上,"看看这个!
爷爷夺冠的照片!
家里还有人记得我们出过网球冠军吗?
"我只是追求我喜欢的。
时鹤远一把抓起海报撕成两半:"你爷爷打了一辈子球,现在呢?
浑身伤病!
""爸,"时觉夏突然平静下来,"当年爷爷逼你打球了吗?
你下海经商他反对了吗?
你娶哥哥的妈妈——那个普通的舞蹈老师,他反对了吗?
"他每说一句,时鹤远的脸色就白一分。
"爷爷唯一反对的,是你想娶妈妈吧。
"时觉夏步步紧逼,"现在你成了珠宝大亨,开心吗?
还记得哥哥的妈妈难产而死吗?
"你操控哥哥人生,逼着他放弃音乐梦想,成为理想型的商业奇才,小时候你没收我的游戏机,漫画书,我的苦苦哀求换来的是你的冷漠无情,我只是追求我的爱好有错吗?
时觉夏歇斯底里说着"你!
"时鹤远扬起手,却被突然出现的时知钰拦住。
"够了。
"时知钰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下。
他西装笔挺地站在楼梯上,领带夹的钻石闪着冷光。
"爸,麦克米兰先生的视频会议还有十分钟。
"时鹤远看了眼百达翡丽,整了整领带,指着时觉夏:"今晚不许出门!
明天去教务处...手机***突兀地响起。
时觉夏转身上楼,身后传来父亲的怒吼:"敢锁门我就折断你所有球拍!
"首到卧室门重重关上,时觉夏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他抓起书桌上的相框——七岁的他捧着爷爷的冠军奖牌,老人温暖的大手搭在他肩上。
玻璃反射出他通红的眼眶。
他喜欢网球,喜欢爷爷像小时候教他打网球,回忆如潮水般,十年了,爷爷再也没来过英国,只是时觉夏总和老头打着远洋视频。
"小夏?
"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母亲端着餐盘进来,牛尾汤的香气弥漫开来。
"吃点东西...你爸他...""妈,"时觉夏突然打断,"记得我第一次赢球时说的话吗?
"他翻转相框,露出背面歪歪扭扭的字迹:要像爷爷一样棒!
"现在呢?
"他苦笑着站起来,"我连球拍都快保不住了。
"尤多拉的手一抖,汤勺"当啷"一声撞在碗沿。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默默放下餐盘。
当时针指向九点,门锁轻轻转动。
时知钰闪身进来,反手锁门的动作行云流水。
"拿着。
"他抛来一个文件袋,"长期签证,后天机票。
"突然压低声音,"爷爷安排的,别让爸知道。
"爷爷说..."时知钰突然挺首腰板,学着老人家中气十足的腔调,"时鹤远那个混小子又欺负我孙子?
让他滚回来,看老子不收拾他!
"时觉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蓝眼睛里的阴霾散了些许。
他望着哥哥镜片后狡黠的目光,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哥...我那样说爸,还提到阿姨...你怪我吗?
"时知钰抬手揉了揉他一头乱糟糟的金发,领带夹上的钻石在台灯下闪着温暖的光:"傻小子,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故意板起脸,"下次不许再逃避考试了,"知道啦知道啦,哥不相信我那些理论知识只要我想学分分钟"时知钰笑着打断他,突然正色道,"替我多陪陪爷爷。
上次视频,我发现他白发又多了。
"他转身时顿了顿,"告诉他...我很想他泡的龙井。
"时觉夏喉头一哽,抓起枕头砸过去:"肉麻死了!
"时知钰灵活地躲开,西装革履却做出个鬼脸:"记得带两罐爷爷腌的酱菜回来,爸偷偷惦记好久了。
""砰"的关门声后,时觉夏摩挲着机票,心里信念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