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凡跪在银月身旁,掌心的蓝色裂缝像一枚冰凉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银月腹部被魇狼扫出的裂口深可见骨,血却掺着幽蓝磷光——花粉的毒与灵蚀值正把她推向逆熵化。
“撑住。”
少年声音嘶哑。
银月却抬头,看向十步之外那株从血泊里长出的幽蓝嫩芽。
它己拔高到膝盖,每一次鼓动都发出清脆铃音——和先前猎杀狼群的母体一模一样,只是袖珍得近乎可爱。
可爱,却更危险。
第二朵花苞己对准仅剩的七头狼。
花粉扬起,像一场闪着蓝光的雪。
姜凡咬破手腕,甩出血珠,用狼群教他的“围猎之舞”在空中画出一道简陋的血网。
火星噼啪,花粉尖叫着燃烧。
少年趁机抱起银月,冲进半塌的地铁入口。
殿后的灰尾被藤蔓卷住后腿,竟回头咬断自己的骨头,为同伴挣得三秒。
地铁隧道潮湿闷热,像巨兽的喉管。
狼群在黑暗中围成半圆,把银月与姜凡护在中心。
姜凡蘸着银月的血,在她腹部画出简易的蚀刻回路——没有晶矿,只有少年滚烫的血与狼血,试图锁住灵蚀值。
回路亮起一瞬,又熄灭。
银月的瞳孔开始扩散,幽蓝如潮。
她最后一次舔了舔姜凡的掌心,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温柔的音节:“……回家……”轰——隧道顶部塌陷,幽蓝藤蔓倾泻而下。
姜凡抱紧银月,七头狼紧贴其后,沿着倾斜的检修井冲向地面。
井盖被撞开的瞬间,刺目的白光让所有人——包括狼——都眯起了眼。
那不是阳光,而是一列悬停在空中的磁浮救援舱。
舱门大开,一位身穿月白色长袍的老人站在舷梯顶端。
他银发束在脑后,胸口绣着一轮青色新月——东方第一高墙“青岚”的最高学府“月栖学院”的院徽。
老人没有携带武器,只伸出右手,掌心是一枚温润的玉色晶核,晶核内流转着柔和的青光,将幽蓝花粉隔绝在外。
“别怕,孩子。”
老人说的是荒域最通用的汉语,声音像春夜的风,“我以月栖学院的名义,邀请你和你的家人进入高墙。”
狼群龇牙,却被银月微弱却坚定的鼻息安抚。
姜凡低头,看见老人脚下延伸出一条由青光铺就的“灵蚀中和带”,将幽蓝苔藓逼退。
“她……需要抑制塔。”
少年声音沙哑。
“青岚的中央塔会为所有生命敞开,无论人类还是狼。”
老人侧身,让出舱门,“时间不多,花粉潮要来了。”
姜凡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复活的摩天楼——那栋百年前银月实验的起点。
他抱紧银月,踏入磁浮舱。
七头狼犹豫片刻,也跟着跃上舷梯。
舱门合拢的瞬间,幽蓝藤蔓扑了个空,撞在舱壁外层的青光护罩上,发出不甘的嘶嘶声。
磁浮舱升空,穿过云层。
下方,荒域被幽蓝花海吞噬;上方,青岚高墙的轮廓在晨雾中显现——银灰色的合金城墙环抱成弧形,中央塔顶端的青色光柱像一柄倒悬的剑,稳稳镇住灵蚀潮。
舱内,老人蹲下身,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青色晶片贴在银月眉心。
“逆熵值29%,还在安全线。”
他抬头,看向姜凡腕上蔓延的裂缝,“你的血脉……是Ω-07的延续?”
少年警惕地后退半步,狼群立刻围拢。
老人却只是温和地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铜质铭牌,上面用篆体刻着:“月栖学院·共生系·院长·林守一。”
“我们不用孩子做实验。”
老人把铭牌翻过来,背面是一行小字——“凡入青岚者,皆为同胞。”
磁浮舱穿过高墙闸门,缓缓降落在一片翠绿的停机坪。
没有冰冷的枪口,只有早起的学员在晨跑,他们好奇地望向舱门,目光落在银月与狼群身上时,没有恐惧,而是善意的惊叹。
姜凡抱着银月走下舷梯,脚下是柔软的草皮,空气中飘着淡淡桂花香。
他抬头,看见中央塔顶的光柱与东方的朝阳重叠,像两轮月亮同时升起。
那一刻,少年第一次相信:荒原之外,也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