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等过了清晨,又等过了晌午,林抑不住疲惫,但她确信公子会来。
日光刺眼,惹得她眨着便不知不觉阖上了。
花拿着扇子在她的头上敲了两下,微笑着迎接她的苏醒。
待林看清晰些,也绽出笑容,匆忙转身解开脚旁的包裹,拿出一个木匣递了过去。
“公子,公子请吃糕点。”
花的记忆中鲜有这个陌生的词汇,辄起了兴趣,放下手中的扇子,打开木匣拾起一块。
“闻着好香。”
林很欣赏这句赞美,双手托着头,翘起嘴角看着他把那块放进嘴里。
花咬了一口,又停下端详起糕点,他吃出些熟悉的味道,其中便夹着曾送给林的花瓣。
花一边吃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把桌上的纸扇移到林旁。
林看得出神,反因这次触碰吓了一跳,她打开纸扇,端映的一幅美景,即是花草地中央桃花树,桃花树下躺着小男孩,色彩清淡又有韵味。
林也晓得,自他所触,皆有花香。
在不起眼的角落题了一行小诗。
柔风轻染柳烟色,絮影逐波青杏遮。
赊取晴光裁半缕,漫描蝶翅点春葩。
浮沉聚散皆如幻,圆缺盈亏总似嗟。
云鬓簪花人去远,残红空落野人家。
林又拿出包裹中衣物,一一比对后全都赠给了花,二人在亭中交谈甚欢,不亦乐乎。
自那以后,他们在亭中常见,如此吟诗作趣,修成挚友。
这天花又摘了一篮花瓣,坐在亭边桥上,撒开几瓣,任那微风拂弄,轻轻落在水上。
风和日丽万里云集,有此良辰美景,林趁此对着他的侧影勾勒着线条,描摹到头上却觉着无从下手,花的面容在她的眼中美得不可方物,琢磨的笔法又无需一分多与少。
而狸奴这时走了过来,趁着林发呆,前爪踩进砚里,蘸了些墨,凑近她的脸舔舐。
林注意到了它肉爪上的墨渍,把它提起来,纸上本属于花的面庞果然被替换成了一个新鲜的爪印。
林把它放在一边,又气又笑,抬手拍了一下它的脑袋。
“你这...”小狸奴喵了一下,迅速跳下桌子,去追一只蝴蝶。
林放弃了那幅画,拿起盘里的两个桃子,起身走向花,蹲坐在他旁边。
花接过桃子,立即啃了一口,用右手的花瓣擦去嘴角的汁水,然后随手扔进潭中。
林也啃着桃子,不经意提了一句:“公子你喜欢什么?”
花没闲下手上的动作,依旧目视前方“花酒笔墨...”林不禁有些失落,这些优雅的事物从公子的口中说出居然有几分俗气,忍不住嘟囔一句:“想必己是司空见惯。”
而花反问道:“姑娘你呢?”
林犹豫了一会调侃道:“我喜欢公子你。”
花愣了一下,他并不确切地理解喜欢的含义,他并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被喜欢,以为只是一句正常的敬辞,于是面向林微笑着一句:“我也喜欢你。”
林有些不知所措,停下口中咀嚼,呆呆地望着公子回过头的侧颜,她不知自己己如喝醉般殷红了脸。
这便是一句调侃,而被如此认真的回复,他们就这样沉默了好久。
渐黄昏,林从座下又拿出一个包裹——每次相遇她都会赠许多东西,而这次林仍觉不够,既然他回应了自己的期许,就应该予他更有价值的东西。
于是她拔下金钗,散开长发,任其在空中飘动,又将钗叼在嘴中,撩起并解开花的头发。
花注意到了林唇上的金钗,突然向前迈了一步,转头脱口而出:“叶姑娘,这是何故?”
林停住,她知道自己的名中有个叶字,然心仍生出极大的不满,冷冷应道:“我姓林。”
严肃的气场占了上风,花乖巧地站住。
林把金钗别在了花的头上,抱着狸奴走了,没忘记带那把扇子。
花感到头上有些沉重,背起包裹,向着另一方离开,没有拔下那支钗。
一人散着发,一人负着包裹,他们共同踏着夕阳洒下的余晖,返回各自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