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七街的旧影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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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像洇开的墨汁,缓缓漫过第七街的青石板路。

阮棠踩着七厘米高的细跟鞋,从临时办公的复古洋楼里出来时,鞋跟叩击地面的脆响,在空荡的街道上荡出细碎的回音。

她负责的老街改造项目启动会刚结束,会议室里甲方的刁难、同事的附和,还像蛛丝缠在脑子里。

可当晚风裹着街角面包店的黄油香气,混着老梧桐的叶香扑面而来时,那些烦扰竟像被施了魔法,瞬间消散。

这味道太熟悉,熟悉到让她想起七年前,每个放学后挤在程野单车后座,穿过整条第七街的黄昏。

街道还是记忆里的模样。

老梧桐的枝桠斜斜探进路灯的光晕,深褐的树皮皲裂出时光的纹路,叶影落在砖墙上,随着晚风轻摆,像幅被岁月洇染得褪色的老画。

阮棠望着眼前的景致,脚步不自觉就往“时光长廊”书店的方向挪。

木质招牌的漆皮剥落了些,红漆勾勒的“长廊”二字却仍锋利,像把没入岁月的刀,刺破她这些年刻意封存的过往。

玻璃门虚掩着,没锁,她伸手轻推,“吱呀”一声,陈旧的书墨香扑面而来,混着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那是程野惯有的味道。

靠墙的旧书架前,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弯腰整理书脊。

藏蓝毛衣的纹路被日光晒得发浅,垂落的发梢盖不住耳后淡褐色的小痣,甚至指尖摩挲书皮的力度,都与记忆里十七岁的程野严丝合缝。

程野转身的瞬间,两人的目光狠狠撞上。

七年了,阮棠在新城市的写字楼里摸爬滚打,见过太多张或虚伪或漠然的脸,以为自己早能坦然面对旧人。

可此刻,胸腔里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那些被她用忙碌和新城市的喧嚣埋葬的回忆,像受潮的旧书页,“哗啦”一声在脑海里摊开。

十七岁的她踮脚擦书架顶层的灰,程野在旁笑着把她圈进怀里,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够不着就喊我呀,小笨蛋。”

;暴雨天两人挤在书店最里层的角落,分享一副耳机听老狼的《同桌的你》,他的肩膀宽厚,替她挡住溅进来的雨滴;还有跨年那晚,他们裹着同条围巾,在第七街的路灯下倒数,他忽然偏头,在她脸颊落下轻得像羽毛的吻……“阮棠?”

程野的声音低哑,带着她陌生的颤抖,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在她心上。

她仓促回神,喉间泛起干涩,张了张嘴,才勉强挤出话:“好巧,我负责这次老街改造,刚开完会……”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鳄鱼纹的包带,那些没说出口的“别来无恙”,卡在喉咙里发烫。

程野的手还停在半空,像是想触碰又硬生生收回,骨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

他垂眼时,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让阮棠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看见他喉结滚动的弧度,一下,又一下,撞得她心尖发颤。

“改造方案……会动‘时光长廊’吗?”

他问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出来的,带着陈年的疼。

阮棠垂眸盯着地面,青石板缝里冒出的野草尖,泛着倔强的绿:“原则上保留建筑本体,只是……可能要调整内部布局,方便后续业态融合。”

话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甲方经理的名字明晃晃刺眼——是催进度的消息。

她慌乱抬眼,仓促又狼狈:“我还有事,先走了。”

逃也似的穿过玻璃门,晚风灌进领口,带着深秋的凉,却吹不散后背的潮热。

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一片羽毛,落在时光的夹缝里。

街角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修长,瘦瘦弱弱的,与程野倚在门框的剪影,隔着七米的距离,无声重叠。

程野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指腹摩挲过她刚才碰过的书脊——那本《挪威的森林》里,还夹着七年前她落下的银杏叶书签,叶脉间的褶皱,跟她此刻逃开的背影一样,满是仓促的遗憾。

阮棠一路走到街角的咖啡馆,推开门时,玻璃上的铃铛发出细碎的响。

她常来这里谈项目,老板是个卷发的中年女人,叫阿珍,总笑说自己见证过第七街的爱情故事。

可阮棠不敢说,自己就是故事里落荒而逃的女主角。

“老样子?”

阿珍熟稔地问。

“嗯,美式,不加糖。”

阮棠坐下,把包搁在桌上,抽出电脑开始回甲方消息。

键盘敲击声里,她的余光却总飘向窗外,第七街的梧桐叶在风里打转,像她紊乱的心。

手机又震,是同事发来的改造意见稿,她点开细看,眉头渐渐拧起。

正想给同事打电话沟通,屏幕上突然弹出条微博推送——“第七街时光长廊书店将拆?

老街改造引争议”。

配图是她下午在书店前停留的侧影,虽没露脸,可那身剪裁利落的套装,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

阮棠猛地站起身,咖啡杯被带得晃了晃,褐色液体溅在桌上。

她顾不上擦,快速给阿珍转了咖啡钱,抓起包就往门外冲。

微博评论里己经吵翻,有人说老街就该原汁原味,有人骂改造是破坏回忆,而“时光长廊”的名字,像根刺,扎在她和程野的过往里。

等她再次赶回“时光长廊”,暮色己经沉沉压下来。

书店的灯亮着,暖黄的光晕从玻璃门缝里漏出来,像团温柔的火。

程野坐在旧木椅上,面前摊着本翻旧的《拜伦诗选》,听见响动,缓缓抬眼。

“微博的事……”阮棠喘着气开口,又急又乱,“不是要拆书店,是我没沟通好方案,给你添麻烦了。”

程野合上书,书页碰撞的声响在安静里格外清晰:“我知道不是你的主意。

这些年,第七街的店倒了一家又一家,我早习惯了。”

他的声音很淡,淡得像第七街起的晨雾,可阮棠却听出了藏在底下的疲惫与不甘。

她想起学生时代,程野总说要守着“时光长廊”,说这是他爸妈的心血,也是第七街的魂。

后来他们分开,她远走他乡,再没勇气打听这里的消息,原来,在她缺席的岁月里,程野守着书店,也守着渐渐荒芜的第七街,对抗着城市改造的浪潮。

“改造不是摧毁,是让老街活过来。”

阮棠深吸口气,把方案里关于书店的部分翻开,“我想保留‘时光长廊’的格局,把西侧打通做文创展区,既能让老书店延续,也能吸引年轻人……”她语速很快,像是要把这些年对第七街的愧疚,都融进方案里。

程野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听着,目光落在她发顶,像是透过她,看见当年那个扎着马尾、眼睛亮晶晶说要和他一起守护书店的女孩。

夜渐深,第七街的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笼着两个人。

阮棠说着说着,声音慢慢低下去,最后只剩沉默在空气里流淌。

她知道,有些伤害不是一句“我想弥补”就能消弭的,就像七年前那个雨夜,她误会他转身离开,徒留他在雨里攥着凑来的手术费,弄丢了爱情,也弄丢了并肩的勇气。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程野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阮棠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拒绝。

两人并肩走在第七街,梧桐叶沙沙作响,像在低诉从前。

路过老梧桐时,程野忽然停下:“那年跨年,我本来想……”他顿了顿,喉结又滚了滚,“想跟你说,我喜欢你,想跟你一首走下去。”

阮棠望着他,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能覆盖她这些年心里的荒芜。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有晚风轻轻吻过第七街,吻过他们重逢的夜,把未说出口的话,都藏进渐起的雾里。

走到阮棠住的酒店楼下,程野停下脚步:“进去吧,明天还要忙。”

阮棠点头,转身时,听见他在身后轻声说:“阮棠,这些年,我一首在等一个解释,也在等……你回来。”

她背对着他,咬着唇没回头,首到进了电梯,镜子里映出自己泛红的眼眶。

原来,有些爱意从未消散,只是被岁月埋进了第七街的砖瓦里,只要晚风轻轻吹,就会重新发芽。

暮色渐浓,第七街的老梧桐沙沙作响,把两个被时光割裂的身影,又轻轻拢进同一片晚风里。

而那些藏在岁月褶皱里的爱意与误会,正随着夜风的轻吻,慢慢舒展开来,等待一场迟到七年的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