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余烬与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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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

像有无数根生锈的钢针,从太阳穴狠狠扎进去,在脑髓里缓慢搅动,每一次心跳都带起一阵令人窒息的钝痛。

陈烬猛地睁开眼,视野里是熟悉的、被雨水浸染成灰黄色的天花板。

阁楼低矮逼仄,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酒精、霉菌和止痛药膏混合的、令人作呕的甜腥味。

又是那个梦。

燃烧的宿舍楼在记忆碎片里扭曲、坍塌,同学惊恐绝望的面孔像被水泡过的油画,模糊而狰狞。

刺耳的尖啸,非人的嘶吼,灼热的空气舔舐着皮肤……还有那只手。

冰冷、黏腻、带着非人的力量,死死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拖向火焰深处。

最后的画面,永远定格在那双眼睛上——穿过翻腾的灰烬和跳跃的火焰,一双盛满悲伤与某种决绝的灰色眼眸,深深地、绝望地凝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也一同带走。

“呃……”陈烬发出一声压抑的***,挣扎着坐起身。

冷汗浸透了洗得发黄的背心,黏在嶙峋的肋骨上。

他抹了把脸,手指触碰到深陷的眼窝和粗糙、缺乏弹性的皮肤。

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憔悴、苍白,眼袋沉重得像挂了两个铅块,稀疏的头发过早地透出灰败的色泽。

二十三岁?

看上去说三十三都有人信。

这就是“时停感知”的馈赠,或者说,诅咒。

窗外,永不停歇的“灰烬之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锈蚀的铁皮屋顶,发出单调而压抑的滴答声,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雨水中混杂着辐射尘和工业废料,让整个“新海市”下城区永远笼罩在一层病态的、灰蒙蒙的薄雾里,连霓虹招牌都显得黯淡而扭曲。

陈烬摸索着从床头柜上拿起半瓶浑浊的液体——不是酒,是地下诊所配的神经抑制剂,味道比工业酒精还冲。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灼烧感从喉咙一路蔓延到胃里,暂时压下了颅内的风暴和胃部的翻腾。

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

他需要保持最低限度的清醒,去应付“遗忘角落”酒吧里又一个污秽的夜晚。

---“遗忘角落”名副其实。

它蜷缩在下城区污水横流的“锈带”深处,门口悬挂的霓虹灯管坏了一半,只剩下“忘角”两个字有气无力地闪烁着。

里面光线昏暗,烟雾缭绕,劣质合成酒精、汗臭、呕吐物的酸腐气息和某种廉价香薰的甜腻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浊流。

陈烬像一具沉默的幽灵,穿梭在喧嚣与麻木之间。

他穿着沾满不明污渍的围裙,动作看起来有些迟缓、笨拙,但每一次弯腰擦拭吧台上泼洒的酒液,每一次侧身躲开醉醺醺客人挥舞的手臂,每一次精准接住从吧台边缘滑落的玻璃杯,都带着一种奇异的、与外表不符的流畅。

“嘿!

哑巴陈!

老子的‘烈焰焚城’呢?

磨蹭什么!”

一个半边脸覆盖着廉价金属义体的壮汉不耐烦地拍打着吧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烬脸上。

陈烬没有抬头,只是默默地将调好的、颜色浑浊的合成酒推了过去。

就在壮汉伸手去接的瞬间,他旁边一个喝得烂醉如泥的家伙猛地向后一仰,手肘狠狠撞向吧台上一个装饰用的、布满划痕的金属酒架!

酒架晃动着,上面一瓶标签模糊、但瓶身异常厚重的“老古董”——据说是酒吧老板的某种收藏——失去了平衡,朝着坚硬的地面首坠而下!

时间,在陈烬眼中瞬间凝固。

不,不是真正的凝固。

是一种感知的极限拉伸。

在他周围半径不到两米的微小空间里,空气似乎变成了粘稠的胶质。

下坠的酒瓶、醉汉挥舞的手肘、壮汉脸上不耐烦的横肉、甚至吧台边缘溅起的一滴浑浊酒液……所有运动的轨迹都清晰地、缓慢地在他思维中展开、延伸,纤毫毕现。

就像一部高速摄像机在慢放一个瞬间。

思维的速度被拉长了数十倍,但身体依旧是那具被副作用折磨得破败不堪的躯壳。

他能“看”到酒瓶坠落的每一个细节,能计算出它砸落地面的精确角度和碎片飞溅的可能方向,甚至能“预判”到老板发现后那张阴沉脸上即将爆发的怒火——这瓶东西的价值,足以让他滚出这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阁楼。

动啊!

陈烬的意识在无声咆哮。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驱动那像灌了铅一样的手臂。

在常人无法察觉的“慢放”世界里,他的手臂以一种极其艰难、仿佛要撕裂肌肉纤维的速度,朝着酒瓶下落的轨迹探去。

指尖堪堪触碰到冰冷的瓶身。

“啪!”

“时停感知”的碎片化效果消失,现实的时间流速瞬间恢复正常。

酒瓶被陈烬险之又险地捞住,稳稳握在手里。

没有碎裂的巨响,只有他自己心脏疯狂擂鼓般的跳动声,几乎要冲破胸腔。

代价紧随而至。

眼前猛地一黑,剧烈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太阳穴的钢针瞬间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入。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

他死死抓住吧台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不受控制地佝偻下去,发出粗重、痛苦的喘息。

视野边缘开始闪烁起不祥的黑斑。

几缕灰白色的头发,悄无声息地从他额角滑落,飘在油腻的吧台上。

“啧。”

吧台后面,酒吧老板王胖子叼着一根劣质雪茄,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肥厚的嘴唇撇了撇,随手从柜台下丢过来一个皱巴巴的锡箔纸小包,里面是几片廉价的白色止痛药。

“别死在这儿,晦气。

把后面那堆垃圾清了,堆门口臭死了。”

陈烬颤抖着手指,捡起药片,干咽下去。

苦涩的药味混着抑制剂的灼烧感在嘴里蔓延。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那瓶“老古董”放回原处,然后拖着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走向酒吧后门堆积如山的过期酒水桶和散发着馊味的垃圾袋。

---推开酒吧油腻的后门,一股比酒吧内更浓烈、更原始的恶臭扑面而来。

这里是下城区巨大垃圾处理网络的末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中的角落。

一座由工业废料、腐烂有机物、废弃电子元件和建筑残骸堆砌而成的、散发着蒸汽和有毒烟雾的“山丘”,在灰蒙蒙的雨幕下沉默地矗立着。

酸雨滴落在锈蚀的金属上,发出滋滋的轻响,腾起淡淡的、带着硫磺味的白烟。

陈烬麻木地拖拽着沉重的垃圾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黏腻湿滑的泥泞里。

雨水打湿了他稀疏的头发,紧贴在头皮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头痛在药效和寒冷的双重作用下稍有缓解,但身体深处的疲惫和虚弱感却挥之不去。

他只想快点扔掉这些东西,回到那个能稍微隔绝一点外界恶意的、虽然同样糟糕的阁楼。

突然,一阵尖锐的、如同指甲刮过玻璃的金属摩擦声刺破了雨幕的单调。

陈烬的脚步猛地顿住。

一种源自无数次在危险边缘挣扎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

他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缩身躲进一堆扭曲的、散发着机油味的废弃管道后面。

声音是从垃圾山另一侧传来的。

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痛苦的闷哼。

“跑啊…小老鼠…再跑快一点…”一个沙哑、带着金属质感的戏谑声音响起,如同砂纸摩擦着骨头。

“你的‘心之壁’还能撑多久?

碎掉的声音一定很动听吧?”

透过管道锈蚀的缝隙,陈烬看到了让他血液几乎凝固的一幕。

一个穿着黑色兜帽长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站在垃圾堆上。

兜帽的阴影下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只***的手——那只手上覆盖着一层诡异的、仿佛流动水银般的金属光泽。

他正缓缓抬起手,对着下方。

下方,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身形单薄的年轻女孩正狼狈地后退。

她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挂着血丝,双手紧紧按在胸前。

在她身前不足半米的地方,空气诡异地扭曲、震荡着,形成一面若有若无、布满蛛网般裂纹的半透明屏障。

每一次无形的冲击撞在屏障上,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女孩的身体也随之剧烈颤抖,屏障上的裂纹便多一分。

“掠时者…你们…休想…”女孩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屈,眼神死死盯着兜帽人。

“掠时者”——陈烬的心沉了下去。

最近在下城区肆虐,专门猎杀低阶异能者的疯子!

酒吧里那些关于死者被抽干灵魂的恐怖流言瞬间涌入脑海。

收容署的“清道夫”和这些家伙,都是绝对不能碰到的存在!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心脏。

陈烬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身体尽可能地向冰冷的管道深处缩去。

他只希望自己是个隐形人,希望他们快点结束,然后离开。

然而,命运从不眷顾挣扎于泥泞中的人。

就在陈烬试图再退一步时,脚下踩到了一块松动的、沾满油污的金属板。

“哐啷!”

刺耳的噪音在死寂的垃圾场中骤然炸响!

兜帽人——“掠时者”猛地转过头,兜帽的阴影精准地锁定了陈烬藏身的管道堆。

那只流动着水银光泽的手,随意地抬了起来,指向陈烬的方向。

“啧,还有只迷路的小虫子?”

掠食者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彻底的漠然。

“清理掉。”

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发动的。

陈烬只感觉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锋锐感瞬间撕裂了雨幕,朝着他激射而来!

那不是实体,却比任何刀锋都更致命——那是一道被局部加速了时间流速的空气利刃!

所过之处,连飘落的雨滴都被瞬间切割成更细小的水雾。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瞬间扼住了陈烬的咽喉!

“时停感知——!!!”

求生的本能超越了剧痛和恐惧,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

陈烬的意识在濒死的绝境中被强行拖入了那个碎片化的、时间被拉长的世界。

思维速度疯狂飙升!

他“看”到了!

那道无形的“时刃”撕裂空气的轨迹,如同在粘稠的蜂蜜中划过的刀锋,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

它旋转着、咆哮着,带着毁灭一切的能量,精准地射向他的心脏!

速度在感知中被无限放慢,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空气被压缩形成的扭曲波纹、边缘处细微的时间涟漪、以及那足以将他瞬间一分为二的恐怖能量!

躲开!

必须躲开!

陈烬的大脑疯狂地计算着角度、速度、自己身体的反应极限。

他看到了唯一一丝生机——向左后方全力扑倒!

身体!

动起来!

然而,他的身体像是一台被锈蚀了几百年的机器,沉重、僵硬、根本不听使唤。

思维在光速运转,身体却在泥沼中寸步难行。

他拼命调动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神经末梢,身体却只做出了一个极其微小、如同慢动作般的侧倾。

太慢了!

“噗嗤!”

冰冷的、绝对的穿透感从右肩胛下方传来,伴随着骨头碎裂的轻响和肌肉被强行撕裂的剧痛。

时间拉长的感知瞬间破碎,现实的时间洪流轰然回归。

“呃啊——!”

陈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到变调的惨呼,身体被那股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狠狠飞起,如同一个破麻袋般重重砸在冰冷的、满是油污的废弃金属堆上。

剧痛瞬间淹没了一切意识,视野被染成一片猩红。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从撕裂的伤口中汩汩涌出,带走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和生命力。

冰冷。

无边的冰冷从伤口蔓延开,迅速吞噬西肢百骸。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

他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一条离水的鱼,徒劳地张着嘴,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掠时者连看都没再多看他一眼,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蚂蚁。

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那个摇摇欲坠的女孩身上。

“碍事的解决了。

现在,该你了,小老鼠。

你的‘本源’,我收下了。”

掠时者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咧开了一个残忍的弧度。

女孩看着倒在血泊中、身体微微抽搐的陈烬,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悲哀,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的麻木。

她胸前的精神屏障己经薄如蝉翼,裂纹密布。

陈烬的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沉浮。

世界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只剩下自己心脏艰难跳动的闷响,以及血液流淌的汩汩声。

冰冷感越来越强,深入骨髓。

这就是终点了吗?

像垃圾一样烂死在这个污秽的角落?

那些噩梦…那些低语…那个灰色的眼眸…永远没有答案了…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滑入黑暗深渊的前一刻。

一种奇异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脑海。

不,那不是声音。

是感觉。

是无数混乱、尖锐、充满极端情绪的碎片,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灌入他濒临崩溃的精神世界!

他“听”到了!

掠时者灵魂深处那扭曲的、贪婪的、对时间流逝的病态痴迷和掌控欲,像无数细小的金属齿轮在疯狂啮咬、尖叫!

**“加速!

再快!

掌控一切时间!

吞噬!

进化!”

**他“听”到了!

那个濒死女孩灵魂中如同玻璃被彻底碾碎般的悲鸣,充满了恐惧、不甘、对生命消逝的绝望,以及一丝微弱却纯净的、对某个遥远之人的牵挂。

“妈妈…对不起…好冷…不想消失…”这些混乱、尖锐、充满负面能量的灵魂碎片,如同黑暗中散发着诱人毒香的罂粟,疯狂地***着他体内某个沉睡的、饥饿的角落。

“好饿…”一个冰冷、非人、带着无尽贪婪和虚空感的意念,如同沉睡亿万年的古兽苏醒,在他意识的最深处轰然响起!

那不是他的想法!

是潜伏在他灵魂深处的那个怪物!

被动触发:灵魂低语/熵噬!

掠时者和濒死的女孩同时感受到了那股无法言喻的恐怖气息!

掠时者即将发出的攻击手势猛地僵在半空。

女孩眼中麻木的绝望被极致的惊骇取代。

在两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倒在血泊中、本该迅速失温死亡的陈烬,身体诡异地、违反物理定律地悬浮起来!

离地大约半尺。

他右肩胛下那个狰狞的、几乎贯穿身体的恐怖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

翻卷的皮肉如同活物般向内收拢,断裂的血管和肌肉纤维在某种无形的力量下强行拼接、复原。

但与此同时,一股不祥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着的蛛网,从他脖颈处开始蔓延,迅速爬过苍白的皮肤,覆盖了他半边脸颊和暴露的胸膛!

这些纹路在灰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暗的光泽,仿佛有粘稠的黑暗在其中流动。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陈烬的眼睛。

他原本黯淡无光的右眼,瞳孔瞬间如同碎裂的玻璃,分裂成截然不同的两种颜色——左边是熔金般的炽热金黄,右边是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的漆黑!

金与黑的界限分明,带着非人的冰冷和混乱。

陈烬的头颅微微扬起,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喉咙深处发出一种非人的、如同黑洞般令人心悸的“嘶嘶”声。

一股无形的、恐怖的吸力,以他为中心骤然爆发!

目标,正是那逸散在空气中、最为浓郁的两股灵魂气息!

首先是那个濒死的女孩。

她身体猛地一僵,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

她身上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散发着微光的萤火虫被强行剥离出来,汇聚成一道微弱的、悲伤的流光,不受控制地朝着陈烬张开的嘴涌去!

“不…呃…”女孩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无意义的音节,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玩偶,软软地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紧接着,是掠时者!

“什么鬼东西?!!”

掠时者发出惊怒交加的嘶吼,他终于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他疯狂地催动自己的能力,试图加速自身时间逃离这恐怖的吸力范围,或者加速攻击撕碎这个怪物。

但一切都太迟了。

他感觉自己灵魂的一部分,那代表着他“局部时间加速”异能的本源,以及构成他意识核心的某种“存在”,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的力量强行撕扯、剥离!

就像有无数根无形的吸管,狠狠扎进了他的灵魂深处,贪婪地吮吸着!

“啊啊啊啊——!!!”

掠时者发出了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让他彻底失控!

他拼命催动的加速能力不再作用于外界,而是疯狂地、紊乱地作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他的右手——那只覆盖着水银光泽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扭曲,皮肤下的肌肉和骨骼仿佛被按下了百倍快进键,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了生长、衰老、***、干枯的全过程!

皮肤变得灰败、布满褶皱,然后龟裂、剥落,露出下面迅速变得灰白、疏松、最终碳化的骨骼!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作呕,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和血肉***的怪异声响。

“救我…不…停下…怪物…你是…熵噬者…”掠时者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大部分还保持着原状,但那只发动攻击的右臂连同小半边肩膀,己经彻底变成了一截焦黑、干瘪、如同在沙漠中风化了千年的枯骨!

兜帽下的阴影里,两点代表生命的光芒彻底熄灭。

失去灵魂支撑的残躯,轰然倒地。

与此同时,冰冷而庞大的信息洪流,混杂着无数尖叫、哭泣、疯狂的呓语和混乱破碎的记忆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和爆炸的万花筒,狠狠冲进了陈烬的意识!

他“尝”到了女孩精神屏障构筑的微弱技巧——如何集中意念,凝聚那层脆弱的防护。

他“尝”到了掠时者对时间加速的残缺感悟——那种扭曲、撕裂时间的暴戾***,以及精确控制的艰难。

更多的,是海啸般的负面情绪:绝望、恐惧、贪婪、疯狂、痛苦…它们像带着毒刺的藤蔓,缠绕着他的理智,疯狂地注入污染。

“呃…呕……”悬浮的力量骤然消失。

陈烬重重地摔回冰冷污秽的泥泞里,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不受控制地呕吐起来。

胃里空空如也,吐出的只有酸水和胆汁,还有一丝丝黑色的、如同石油般的粘稠物质。

头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仿佛整个颅骨都要被那些涌入的疯狂信息和灵魂碎片撑爆!

无数个声音在他脑子里争吵、尖叫、低语,汇成一片混乱的海洋。

他双手死死抱住头,指甲深陷进皮肤,试图压制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精神风暴。

他大口喘息着,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清明。

他颤抖着抬起手,看向自己的手臂。

那些如同活物般的黑色纹路正在缓缓褪去,但在皮肤下却留下了淡淡的、仿佛血管淤青般的痕迹,隐隐作痛。

他挣扎着爬到一洼浑浊的积水前。

水面倒映出的,是一张依旧憔悴,但此刻却写满了极致恐惧和茫然的脸。

而那只右眼…分裂的金与黑双色瞳孔,如同恶魔的烙印,冰冷地回望着他。

怪物…他体内沉睡的,根本不是什么异能。

是怪物!

一个以灵魂为食,将他拖向疯狂和非人深渊的怪物!

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他吞噬了。

他吞噬了那个女孩残存的灵魂碎片,他吞噬了掠时者的一部分力量和存在!

他活了下来,代价是彻底踏入了深渊。

“饥饿…需要更多…新鲜…灵魂…” 那个冰冷、贪婪、非人的意念,如同附骨之蛆,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明确地在他的意识深处低语。

就在这时,混乱的记忆碎片深处,那双在噩梦中折磨了他无数次的悲伤灰色眼眸,猛地清晰了一瞬!

不再是隔着火焰和灰烬,而是近在咫尺,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哀伤和急迫。

同时,一个模糊却带着奇异力量的低语,压过了脑海中的万千噪音,首接烙印在他的意识里:“找到…‘时停悖论’的…核心…‘灰烬之源’…阻止…他们…”灰烬之源?

陈烬猛地抬起头,沾满污泥的脸上,那双异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垃圾山事件残留的强烈精神污染和异能波动,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远处,凄厉的警笛声划破了雨幕,由远及近,带着收容署“清道夫”特有的冰冷频率。

而另一侧的阴影中,几个同样穿着兜帽长袍、胸口绣着扭曲“沙漏与裂痕”徽记的身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垃圾山的边缘。

猎杀,才刚刚开始。

而陈烬,己不再是猎物,也不再是猎人。

他是行走在末日边缘的“熵噬者”,是深渊本身,也是深渊中唯一挣扎着寻找答案的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