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焱,或者说拥有前世记忆的灵魂寄居的这具婴儿躯壳,正努力适应着这个全新的世界。
他被包裹在柔软但明显洗得发白的棉布襁褓里,躺在一张铺着素色床单的小床上。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斑驳的衣柜,唯一的装饰是墙上悬挂的一幅褪色的尖尾雨燕翱翔图。
这就是敏之一族族长长孙的居所?
白焱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原著里描述的贫穷,此刻有了最首观的感受。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特有的轻快和稳定。
白鹤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色布袍,脸上的疲惫还未完全散去,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看到白焱时,立刻亮了起来,锐利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慈爱。
“焱儿,醒了?”
白鹤的声音放得很轻,走到床边,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白焱的脸蛋。
那指腹上的薄茧,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感。
“爷爷来看看你。”
白焱努力控制着婴儿的本能反应,没有像普通孩子那样挥舞手脚或发出咿呀声,只是睁着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安静地看着白鹤。
这种异乎寻常的安静,让白鹤眼中掠过一丝探究,但很快又被浓浓的喜爱取代。
“夫人怎么样了?”
白鹤转头问跟在身后的老妇人阿香,她是族里的接生婆兼稳婆。
“夫人累极了,喝了安神汤,刚睡下。
身子骨有些虚,需要好好调养。”
阿香恭敬地回答,看着白焱的目光也充满了怜爱,“小公子看着精神头倒是不错,吃得也香。”
“嗯。”
白鹤点点头,目光又落回白焱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这孩子……太安静了。
不像他娘小时候,哭声震天。”
“许是天生沉稳呢。”
阿香笑道,“族长您看,小公子的眼神多亮,多精神。”
白鹤没再说话,只是伸出食指,轻轻点在白焱的眉心。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魂力,如同最细腻的涓流,小心翼翼地探入白焱体内。
白焱心中微微一凛。
来了!
魂力检测!
他立刻收敛心神,全力压制体内那股蛰伏的、与尖尾雨燕魂力属性截然不同的灼热能量。
那能量仿佛感受到了外来魂力的***,本能地想要躁动,却被白焱以强大的意志力死死摁住,只流露出最表层、属于婴儿本身的、微弱的生命气息。
白鹤的魂力在白焱细小的经脉中游走了一圈,眉头微微蹙起。
他感受到的,是一种非常普通的、尚未觉醒的魂力波动,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与寻常婴儿并无二致。
没有想象中的异常强大,也没有敏之一族标志性的轻灵迅捷感。
难道……变异武魂的资质,在婴儿期无法体现?
还是……期望过高了?
白鹤心中那点忧虑的阴影似乎扩大了些许。
他收回手指,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好好照顾夫人和焱儿。
需要什么药材,首接去库房支取,不够的……想办法。”
“是,族长。”
阿香应道,她能感受到族长平静语气下那份沉甸甸的压力。
白鹤又看了白焱一会儿,那沉静的目光让他心头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他伸出手,再次轻轻摸了摸孙儿的额头,然后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房间。
那背影,带着一族之长的责任,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萧索。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白焱闭上眼睛,看似在沉睡,内心却翻江倒海。
刚才白鹤魂力探查时,他差点没压制住体内那股“焚天”之力。
那力量太霸道,太灼热,与敏之一族追求速度极限的轻盈武魂属性格格不入。
一旦暴露,后果难料。
在拥有自保之力前,必须隐藏!
时间在婴儿的吃睡中悄然流逝。
几天后,白焱终于见到了这一世的母亲——柳氏。
一个温婉柔美的女子,脸色依旧苍白,但看向白焱的目光充满了能融化一切的母爱。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指尖的温柔抚触让白焱冰冷的心也渐渐融化。
这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最首接的温暖来源。
又过了些日子,他被抱出房间,第一次看到了敏之一族的全貌。
与其说是一个魂师家族的驻地,不如说是一个稍大些的、有些年头的村庄。
房屋大多低矮陈旧,墙壁斑驳,不少地方用木板或茅草修补过。
道路是夯实的泥土路,雨天想必泥泞不堪。
训练场倒是有几个,但设施简陋,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正在一个族中长辈的指导下,笨拙地练习着基础的飞行技巧,尖尾雨燕的虚影在他们身后若隐若现,速度……在白焱看来,实在有些惨不忍睹,远没有原著描述中那么迅捷如电。
族人们穿着朴素的粗布衣裳,脸上大多带着一种被生活磨砺出的坚韧,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愁苦。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名为“贫穷”和“没落”的气息。
白焱甚至看到几个妇人正在浆洗着打满补丁的衣物,低声交谈着今年的收成和越来越难维持的生计。
这就是敏之一族。
被昊天宗抛弃后,在武魂殿的打压下艰难求存,如同在夹缝中挣扎求生的蝼蚁。
白鹤抱着他,走在村中的小路上。
族人们看到族长,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行礼。
他们的目光落在白鹤怀中的婴儿身上,带着好奇,也带着一种微弱的、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冀。
“族长,这就是小公子?”
“长得真精神!
眉眼像您!”
“天佑我敏族啊!”
白鹤只是微微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抱着白焱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
白焱能清晰地感受到爷爷胸膛里那颗跳动的心脏,承载着多么沉重的负担。
“焱儿,看到了吗?”
白鹤的声音低沉,只有怀中的婴儿能听见,“这就是我们的家。
它曾经辉煌过,翱翔九天,睥睨西方。
如今……却只能在这方寸之地,艰难喘息。”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破败的房屋,那些面带菜色的族人,最后落在远处灰蒙蒙的天空,“爷爷无能,愧对先祖。
但爷爷相信,你的到来,是先祖的指引,是敏族重新振翅的希望!”
白焱没有回应,只是将小小的脑袋靠在白鹤坚实的臂弯里。
他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感受着这份沉重而真实的贫穷与期盼。
破局的关键,在于力量。
绝对的力量,以及……超越时代的智慧。
他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那股被强行压制的、如同熔岩般蛰伏的灼热能量。
焚天凤凰……等着我。
我会让你真正焚尽这笼罩敏族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