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卷着暴雨砸在脸上,他蹲在礁石滩上,手指抠进船锚表面的锈迹里。
这东西至少沉在海底半个世纪了,铸铁表面结着层青黑色的盐壳,锚爪间缠着半片褪色的帆布,帆布边缘绣着的船徽依稀能辨认出——三枚交错的银色钥匙,那是“海蛇号”独有的标记。
“1943年7月16日,‘海蛇号’在黑礁湾失踪,船上三十七人无一生还。”
身后传来皮鞋踩碎贝壳的脆响,陈默把黑色公文包放在礁石上,拉链声被浪涛吞没,“但根据我们的档案,这艘船根本没去过黑礁湾。”
林深抬头时,雨珠恰好落在陈默的金丝眼镜上。
这个自称“特殊事件档案馆”研究员的男人,西装袖口还沾着未干的红泥,公文包里露出的文件袋上印着烫金的“S”标志——那是只衔着钥匙的乌鸦。
“我祖父是‘海蛇号’的大副。”
他从防水袋里掏出泛黄的航海日志,1943年7月15日的记录被水洇得发蓝,“最后一页写着‘看见会发光的岛屿’,之后所有字迹都变成了奇怪的符号。”
陈默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像铁钳。
林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海面,暴雨中,原本漆黑的海水正在翻涌,露出底下蠕动的银白色“沙丘”。
仔细看才发现那不是沙,是无数纠缠在一起的船锚链,链环上挂满了锈蚀的铜铃,随着波浪摇晃出细碎的声响。
“它们在找船。”
陈默的声音发紧,他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处的刺青——和船徽一样的三枚钥匙,“每艘失踪的船都会留下锚链,就像人会留下骨头。”
当晚涨潮时分,林深在自家阁楼发现了更诡异的事。
祖父的旧皮箱里,原本装着航海日志的地方,现在躺着块湿漉漉的木板,上面用红漆写着“归航”,字迹还在往下淌水,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水洼里浮着片贝壳,贝壳内侧映出的不是他的脸,是艘正在下沉的船,甲板上站着个穿船长制服的人影,侧脸和他一模一样。
凌晨三点,木板突然剧烈震颤。
林深眼睁睁看着红漆字开始变形,“归航”两个字扭曲成“七月十六”,水洼里的贝壳裂开,掉出半张泛黄的照片——三十七个人站在“海蛇号”甲板上,每个人胸前都别着银色钥匙徽章,最左边的年轻人眉眼间,有着和他相同的琥珀色瞳孔。
海浪拍击窗户的声响,混着阁楼木板的吱呀声,让林深攥着照片的手不断发颤。
他望着照片里祖父年轻时的模样,琥珀色瞳孔里映出的坚定,与自己此刻的慌乱截然不同。
“到底怎么回事……”林深喃喃自语,将照片翻过来,背面用铅笔写着极淡的日期“1943.7.15”,还有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像是仓促间留下的,“看见岛屿,它在……”正思索间,阁楼的门突然无风自动,缓缓敞开。
林深猛地回头,看见门外走廊的尽头,似乎有个模糊的影子,穿着和照片里类似的船长制服,正朝着阁楼方向,一步一步缓慢挪动。
林深心跳如鼓,攥着照片的手渗出冷汗。
他想起祖父航海日志里那些诡异符号,想起陈默锁骨处的钥匙刺青,还有海面上蠕动的锚链,种种异象堆叠,让他喉咙发紧,却又抑制不住想要探究的冲动。
影子越来越近,林深终于看清,那是件挂在衣架上的旧制服,被风轻轻吹动。
可就在他松了口气的瞬间,制服的领口处,突然掉出一枚银色钥匙徽章,不偏不倚,落在他脚边。
林深捡起徽章,指尖触碰到金属的瞬间,脑海中突然闪过片段画面:暴雨中的甲板,船员们惊慌呼喊,祖父站在船舷,望着远处发光的岛屿,锚链如银蛇般从海底涌出……画面转瞬即逝,却让他头痛欲裂。
等他缓过神,再看那枚徽章,发现上面刻着的,正是“海蛇号”船徽——三枚交错的银色钥匙,与陈默刺青、船锚上的帆布标记,完全一致。
林深知道,这场与“海蛇号”、与神秘岛屿的纠缠,才刚刚开始,而他,早己被卷入这跨越半世纪的谜团漩涡中心,无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