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手机“叮”一声，屏幕亮着，5200元，收款方：曼妮美甲。我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白。
周明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 他洗澡去了。 水声哗哗响，像在掩盖什么。
我点开他的转账记录， 近半年37笔， 每一笔都标注着“业务招待费”。呵， 我转身，
拉开电视柜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是个蓝色封皮的笔记本，我摩挲着，
封皮磨损处露出女儿小时候画的“家”字涂鸦。六年的家庭收支明细，记得密密麻麻，
买菜花了2块5，记着给女儿买橡皮花了1块，记着周明说“请客户吃饭”支走的300。
我翻到最近的一页， 3月15日支出5200备注“招待”。同一天，
张曼妮的朋友圈九宫格，是她新做的美甲，酒红色，带碎钻，
配文：“加班也要美美哒～” 我捏着笔记本的手在抖。浴室的水声停了，
周明裹着浴巾出来， 头发上的水珠滴在锁骨上。 看见我手里的手机，他眼皮跳了跳。
“那笔钱是……”“客户的回扣？”我抬头，打断他。 他噎了一下，随即笑了。
“还是你懂我。现在做生意，都得这样。”我没接话。 目光落在他搭在沙发上的衬衫。
领口内侧，有一小块干涸的指甲油痕迹。“这是什么？” 我指着那块干涸的指甲油痕迹。
周明顺着手看过去， 漫不经心地拍了拍。“哦，客户的口红吧。女的，喝多了没注意。
”“是吗？”我走进储物间，翻出一个透明密封袋， 里面是上次去张曼妮店里修指甲时，
不小心蹭到袖口的甲油。 当时觉得晦气，没扔，顺手收起来了。周明还在沙发上摆弄手机。
我走过去，把密封袋放在他面前， 又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把镊子，
用镊子尖轻轻挑起他衬衫领口的那点干涸的指甲油痕迹。 纤维很细，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你看。” 我把镊子凑近密封袋， 袋里的甲油样本，颜色一模一样， 连光泽度，
都分毫不差。 周明的脸，一点点沉下去。“你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
” 我打开自己的手机， 点开张曼妮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昨天发的，
她举着一杯奶茶，指甲在镜头前晃， 还是那瓶酒红色的甲油。“你衬衫上的纤维，
”我放大照片，指给他看。“和她指甲上的，是同一款。” 周明猛地站起来，
衬衫滑落在地。“林砚你有病是不是？”“人家开美甲店的，用这种颜色很正常！
”“你整天在家待着，就琢磨这些？”我弯腰捡起地上的衬衫。
用镊子把那块纤维小心翼翼地剥下来。 放进另一个密封袋封好，写上日期。
“我待在家里的六年。”“不是在做梦。”“每一笔账，每一个人，我都记得清。
”我把两个密封袋，并排放在笔记本上， 一个是张曼妮的甲油样本，
一个是周明衬衫上的纤维。 37笔“业务招待费”的日期，
对应着37条张曼妮的“加班”朋友圈。 证据链，像甲骨文上的刻痕， 一笔一划，
清清楚楚。周明看着那些东西， 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转身，摔门进了卧室，
门“砰”的一声， 震得茶几上的密封袋，轻轻晃了晃。我坐在沙发上， 没哭，也没喊。
只是拿起那支蓝色的笔，在笔记本上，给那37笔“招待费”，都打了个红叉， 旁边，
写上两个字 ——赃款。窗外的路灯，透过纱帘照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像根针， 扎在我心上。 我知道了， 那些被我强行合理化的晚归，
那些被我解释成“客户蹭到”的痕迹， 那些被我压在心底的怀疑， 全是真的。
周明在卧室里，没再出来，手机屏幕亮了又暗。
大概是在跟谁说“没事”我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与张曼妮的对话框。 上次聊天，
还是她来借酱油。 她说：“砚姐你真能干，把家打理得跟博物馆似的。” 当时我还笑。
现在才明白， 她早把我家，当成了她的猎物场。我退出对话框， 打开备忘录，
新建一条。 标题：证据。 内容： 1. 甲油纤维样本，比对一致。
2. 37笔转账与朋友圈时间重合。
3. 周明衬衫领口残留物…… 手指在屏幕上敲着， 一下，又一下。 像在刻甲骨文，
每一笔，都刻得生疼。卧室里传来周明的鼾声， 很均匀，好像刚才的争执，从没发生过。
我合上笔记本， 放进抽屉锁好。 钥匙，藏在“家”字的摆件底下， 这个家，
曾经被我当成宝贝，一点点打理起来的家。 原来早就爬满了蛀虫。我走到窗边，
拉开窗帘， 对门的灯还亮着。 张曼妮的美甲店招牌，在夜色里闪着俗艳的光，
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烫得人眼睛疼。 我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
好像还飘着她店里的香水味， 甜腻，又刺鼻。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女儿发来的语音。
“妈妈，我明天想带甲骨文卡片去学校～” 我捏紧手机， 指尖陷进掌心。
周明、张曼妮， 你们最好祈祷，我手里的证据，不会有派上用场的那天，
否则…… 我这六年记下来的账， 不止是收支，还有你们欠我的。我转身，关掉客厅的灯。
黑暗里，只有手机屏幕还亮着， 上面是张曼妮的朋友圈封面。 她笑得花枝乱颤，
身边站着的男人，背影很熟， 是周明。 在我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那天，
他说“公司团建”。原来，有些账，早就该算了。 我躺回客房的床上， 睁着眼睛，
看着天花板， 直到天亮。 笔记本就放在枕头边， 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压在我胸口。
2我攥着环保袋站在超市入口， 袋里空空的， 眼睛却像雷达，扫过每一排货架。
周明的车，就停在超市门口的车位上。 副驾的窗户没关严，
能看见一只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搭在车窗沿上。我推着购物车，慢悠悠往里走，
蔬菜区在最里面。 路过洗护区时，脚步顿了顿。 果然，周明背对着我，站在货架前，
张曼妮站在他对面， 手里拿着一管护手霜，正往他手背上挤。"明哥你看，
这款吸收多快。" 她的声音黏糊糊的，像刚化的蜜糖。"冬天手干，得多抹点。
"周明低着头笑。 那笑容，我有多久没见过了？ 上次还是女儿考了双百，
他难得夸了句"真棒"。"你啊，就是细心。" 周明的声音，带着我陌生的温柔。
"比家里那位强多了，她连我穿多大码鞋都记不住。" 张曼妮"噗嗤"笑出声。
拧护手霜盖子的动作，故意放慢了半拍。 酒红色的指甲在我眼前晃，
和周明衬衫领口的那点干涸的指甲油痕迹，一模一样。"砚姐？" 她突然抬头，
眼睛亮得像藏了针。"这么巧，你也来买菜啊？" 我没看她， 视线落在周明手背上。
"嗯。" 我应了一声，推着车要走。"砚姐等等。" 张曼妮突然拉住我的胳膊。
她的指甲尖，轻轻刮过我的毛衣。"你看明哥这手，是不是该好好保养？
""男人在外打拼，手糙了多没面子。""不像我，没工作，就只能在家琢磨这些小事。
" 周明的脸，有点红了。 他往后退了半步，想说什么。"确实该保养。
" 我甩开她的手，声音平得像块石板。"毕竟要靠这双手，给别人转账呢。
" 张曼妮的笑容僵在脸上， 护手霜"啪嗒"掉在地上，
护手霜管身裂开的缝隙渗出白色膏体，
在瓷砖上蜿蜒成扭曲的"家"字形状——像极了结婚照里被周明摔碎的相框。
周明弯腰去捡， 动作慌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胡说什么呢？" 他的声音发紧，
眼睛瞪得溜圆。"我跟曼妮就是朋友，你别想歪了。""朋友？
" 我看着他手背上没抹匀的护手霜， 突然笑了。
"朋友会用5200块的'业务招待费'，给对方买美甲吗？" 周明的脸，"唰"地白了。
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 张曼妮突然往周明身后躲， 肩膀微微发抖，眼眶红得像兔子。
"砚姐，你别误会...我和明哥真的没什么...""那笔钱是我借他的，
我儿子病了...""是吗？" 我盯着她的眼睛。"你儿子上周在小区里追着我女儿跑，
不是挺精神的吗？" 张曼妮的嘴唇，哆嗦了两下，没说出话来。"走了。
" 周明突然拽起张曼妮的胳膊， 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甩出去。"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 他们走得很急。 张曼妮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噔噔"的响，像在催命。
我站在原地， 超市的广播在放促销广告。 "鸡蛋特价，
3块9一斤..." 手里的环保袋，只露出半截女儿的甲骨文卡片。 可我觉得，
重得像装了块石头。回家的路上，风刮得脸疼，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 保险柜的密码，
是女儿的生日。 周明说过，"一家人的密码，就得用最亲的人的生日。" 打开家门，
屋里静悄悄的，女儿在学校托管，周明大概和张曼妮在一起。我走到卧室角落， 蹲下身，
转动保险柜的密码锁。 "咔哒"一声，门开了，里面是空的， 除了一张纸条，
是周明的字。 龙飞凤舞的，像他这个人一样不靠谱。 "应急取用，勿念。
"我捏着那张纸。 纸很薄，却割得手指生疼。 28万，
那是我们准备给女儿存的教育基金， 是我省吃俭用，一块钱一块钱攒下来的。
是周明每次说"公司周转不开"，我咬牙从生活费里抠出来的。我走到客厅，拉开抽屉，
拿出那个蓝色的笔记本。 翻开，找到红笔， 一笔一划，把那37笔"业务招待费"，
全圈了出来。3月15日，5200元， 旁边贴上张曼妮"加班美甲"的截图打印件。
4月2日，3000元， 旁边是她晒新包的截图。 5月20日，13140元，
她那天发了条朋友圈："收到惊喜啦～" 红笔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响， 像在哭。
圈到最后一笔时，笔尖断了。 红墨水在纸上晕开， 像一滴血。我起身，走进女儿的房间，
打开她的储蓄罐。 哗啦啦，硬币滚了一地， 还有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我一张张数，
三块，五块，十块， 一共三万零七十二块， 是女儿的压岁钱。 她总说，"妈妈，
这钱给你存着，等你老了给你买糖吃。" 我把钱塞进枕套里， 塞得紧紧的，
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窗外的天，慢慢黑了， 对面美甲店的灯亮了。
张曼妮大概在店里， 或许正对着周明笑， 或许又在给哪个男人涂护手霜。
我坐在女儿的书桌前， 翻开笔记本的新一页，标题：欠款。 下面写着： 周明，
欠我28万， 欠女儿一个完整的家，欠我六年的青春。 笔尖顿了顿，
又添了一句： 欠我的，迟早要还。台灯的光，落在纸上， 把那些字照得发白，
像一块块没刻完的甲骨文， 一笔一划，都刻在心上。3我把笔记本拍在茶几上，
红笔圈住的"28万"，像道血痕。 周明换鞋的动作顿住了， 玄关的灯照着他的脸，
一半明，一半暗。"解释解释。" 我的声音很稳， 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他踢掉鞋，
径直往卧室走。 "有什么好解释的？公司急用。""你在家待久了，不懂外面的难处。
""不懂？" 我抓起笔记本砸过去。 本子擦着他的耳朵飞过，撞在墙上散开。
"我不懂你把女儿的教育基金，给对门的女人买包？
" "我不懂你用'业务招待'的名义，给她转13140？"周明猛地转身，
眼睛里的红血丝，比张曼妮的甲油还艳。 "林砚你闹够了没有？
" "那些账有什么好记的？几块几毛的，你不嫌累？"他抄起茶几上的玻璃杯。
"啪"一声，摔在地上， 碎片溅到我脚边。 "我赚钱养家容易吗？""28万算什么？
我以后能赚更多！""你除了记这些鸡毛蒜皮，还会干什么？"我盯着地上的水渍，
像看到自己这六年的日子， 被摔得粉碎。"我干什么了？" 我往前走一步，
碎玻璃硌着鞋底，隐隐发疼。"我给你熨衬衫，烫平每一道褶。""我给女儿梳辫子，
扎得比尺子还齐。""我把这个家，打理得像你说的'博物馆'。"博物馆" ？
" 周明嗤笑。 "谁会住博物馆？冷冰冰的，连点人气都没有！""曼妮就不一样，
她懂我累，懂我想要什么。" 他突然指着我的脸。 "你看看你，整天素面朝天，
甲骨文比我还重要。""她至少知道，男人需要的是温柔，不是账本！""温柔？
" 我笑出声，眼泪却跟着掉下来。"她的温柔，是用我的钱买的！""她给你涂的护手霜，
是用女儿的学费买的！""你不可理喻！" 周明转身要走。 "这日子没法过了！
""别走。" 我抓住他的胳膊。 指甲几乎嵌进他肉里。 "把钱还给我。""跟她断了。
"他用力甩开我， 我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 后背磕在挂钩上，疼得吸气。"断不了。
" 周明的声音很冷。 "曼妮比你懂事儿，比你识大体。""你要是识相，就安分点。
""不然，别说28万，你连女儿都见不着。"女儿， 这两个字像针，扎进我心里。
我看着他摔门进卧室， 门"砰"地关上。 震得墙上的全家福晃了晃， 照片里的周明，
搂着我和女儿笑， 笑得像个骗子。我坐在地上， 背靠着墙，
手里攥着那张被揉皱的收支表，还有女儿用橡皮泥捏的"家"模型。 上面的数字，
被眼泪泡得发晕， 28万， 六年， 37笔转账。 原来我这六年，
就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窗外的风，呜呜地叫， 像在哭。我站起身，
一步步走向门口， 没穿鞋， 脚心踩着冰凉的地板， 电梯停在23楼，
天台的门没锁， 风灌进来，掀起我的衣角，栏杆很高。 往下看，是密密麻麻的灯，
像撒在地上的星星， 却没有一盏，是为我亮的。我爬上栏杆， 冷风吹得我发抖，
腿有点软， 跳下去，是不是就都结束了？ 不用算账了， 不用吵架了，
不用再看见周明和张曼妮的脸了， 我闭上眼睛。"妈妈！" 是女儿的声音，
带着哭腔，撕心裂肺的。女儿的声音从楼下飘来“妈妈，
《说文解字》说'家'是屋顶下的猪，可我们的家…是不是被偷走了小猪崽？
”我猛地睁开眼， 往下看。女儿站在楼下的空地上， 穿着睡衣，光着脚。
旁边站着邻居阿姨，正拉着她。"妈妈你下来！" 她仰着头，
小脸在路灯下看得清清楚楚。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我以后乖乖听话！
""我再也不吵着要玩具了！""你别跳啊妈妈！"她突然指着楼上，
"《说文解字》里说，'家'是屋顶下面有我们！""我需要你，妈妈…""你走了，
屋顶就塌了啊！"屋顶...塌了... 我死死攥着栏杆的手，突然松了。 脚一软，
从栏杆上滑下来， 摔在地上。 膝盖磕得生疼， 却没觉得疼。我摸了摸口袋，
那张揉皱的收支表还在， 还有一支口红， 是女儿去年母亲节送我的，草莓味的。
我爬起来，走到栏杆边， 用口红，在冰冷的铁上写字， 一笔一划。"今天起。
" "清算所有账。" 风把字迹吹得有点歪， 像我这六年，走得歪歪扭扭的路。
楼下传来女儿的哭声，渐渐小了， 我听见邻居阿姨在打电话。 "没事了，
她下来了..." 我靠在栏杆上， 看着远处的天， 一点点，透出鱼肚白，天亮了，
账，该算了。4面试室的空调开得太足， 我攥着简历的手，却在冒汗。
HR指尖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像在给我的人生倒计时。"古文字学硕士？
" 他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全职主妇六年，现在想做行政？" 我点头，
喉咙有点干。"您这简历..." 他翻页的动作，带着明显的嘲讽。"物资采购优化，
冰箱周转率提升40%？""文档标准化，女儿作业本获规范奖？"他突然笑出声。
"林女士，我们招的是行政，不是家政。""总不能让您用甲骨文写报表吧？
" 旁边的助理低下头，肩膀在抖。 我看见她指甲上的颜色，和张曼妮同款。
"这些不是家政。" 我伸手，想指简历上的细节。HR却往后靠，摆摆手。
"不用解释了。"他把简历推回来，边角都没对齐。 "我们需要能立刻上手的人，
您...断档太久了。""断档？" 我捏着简历的边角，指节发白。"六年家庭管理，
每天处理二十项事务。""协调亲子时间，优化家庭预算，解决突发状况...""这些，
不算管理经验吗？"HR挑眉。 "算，但我们要的是职场经验。
""您懂Excel高级函数吗？知道怎么写会议纪要吗？"我没说话， 拿起简历，
转身离开。 玻璃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楼道里的光线很暗，
我看着简历上的"家庭项目管理"，突然笑了。回家的路上，路过文具店，
买了支红色马克笔。 坐在女儿的书桌前，摊开简历。 划掉"物资采购优化"。
改成："家庭供应链管理，实现库存周转率提升40%"。划掉"文档标准化"。
改成："建立家庭档案体系，获市级规范认证"。在"技能"栏，添了两行。
"精密测量：用游标卡尺校准女儿作业本行距，
误差≤0.5mm" "象形逻辑分析：通过甲骨文结构，优化物品收纳动线"翻出旧手机，
里面存着周明公司当年的合同归档照片，用甲骨文结构设计的“家庭物资循环系统”图表，
我按"册"字甲骨文的纵向结构分类，被他老板夸过"年度最规范"。打印出来，
贴在简历背面。 照片边缘，还能看见我写的标注："类甲骨片归档法"。 做完这一切，
天已经黑了。女儿凑过来，指着"册"字问："妈妈，这是什么字？""册，"我摸她的头，
"是古代的书，是记录。""就像妈妈的简历，记录着我们没白过的日子。
"我把女儿的压岁钱硬币摆成“册”字形：“这是我们家的活态档案，
比Excel更懂生活。”她似懂非懂点头。 递给我一颗糖："妈妈加油，比张阿姨厉害。
" 我把糖塞进嘴里。 草莓味的，有点甜。 像黑暗里，突然亮起的一点光。
5菜市场的电子屏，红得刺眼。 青菜3元/斤，土豆2.5元，鸡蛋5.8元。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钱， 一张10元，三张2元，一枚1元，三枚1角，
合计17.3元。 够买5斤青菜，或者7个土豆， 撑不过三天。蔬菜摊前，
阿姨在剥菜叶子， 嫩黄的芯露出来，老叶子被丢在旁边的筐里。 我蹲下身，假装系鞋带，
眼角的余光，盯着那筐叶子。"周老板的媳妇？" 突然有人说话。 声音洪亮，
带着刻意的惊讶。 是隔壁卖肉的王哥， 他正举着刀，给一块五花肉去皮。"怎么捡这个？
周老板最近生意不好？"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眼神里的同情，比刀子还扎人。
我没抬头， 指尖捏着一片还算完整的菜叶子，慢慢站起来。"王哥说笑了。
" "这叶子嫩，适合做酸菜。"王哥"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但我知道，
明天小区里肯定会传开。 "周明媳妇穷得捡菜叶子了。" 张曼妮要是听见，能笑掉大牙。
把菜叶子塞进布袋，扎紧。 布袋很沉，勒得手指发红。 回家的路上，
遇见女儿同学的妈妈。 她手里提着进口水果，袋子上印着外文。"林砚，买菜啊？
" 她笑着打招呼，眼神却往我布袋里瞟。"嗯，买点青菜。" 我侧身，
挡住布袋上的破洞。"对了，"她突然压低声音，"昨天看见周明了，
在曼妮店里..." 我没接话， 点点头，快步走开。厨房的水龙头，滴滴答答漏水，
我把菜叶子倒在盆里，放水冲洗。 泥顺着水流走，露出叶子的纹路，
像极了"菜"字的甲骨文，上面是"草"，下面是"采"。女儿放学回来，
书包还没放下就喊饿。 我把嫩叶摘出来，梗子留在盆底。 "妈妈，今天吃青菜吗？
" 她凑过来，鼻子皱了皱。"对，"我拿起一片叶子，举给她看，"你看这个字。
" 在桌上写"菜"。 "上面是草，下面是手，古人就是这样采菜的。""我们现在，
也是在采大自然的馈赠呀。" 女儿似懂非懂，拿起一片叶子咬了咬。"有点苦。""嗯，
"我把梗子夹进自己碗里，"妈妈爱吃苦的。"她突然抱住我的腰， "妈妈，
明天我不吃零食了。" "把钱省下来，给你买肉吃。"我摸着她的头，没说话。
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 对面的美甲店，亮着暖黄色的灯。 张曼妮大概在里面，
涂着昂贵的护手霜。 而我，正对着一碗青菜，教女儿认甲骨文。日子很苦，
但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 这些苦，像菜叶子的梗。 嚼一嚼，总能咽下去。
6试讲教室的风扇吱呀转着， 我攥着U盘的手心，全是汗。
前面的阿姨刚讲完"小苏打去油污三法"。 老板趴在桌上，手指敲着桌面打盹。
粉笔灰在阳光下飘，像没落地的雪。"下一个，林砚。" 助理喊我的名字，
声音有气无力。我深吸一口气，走上讲台。 投影仪亮起来，白光照在脸上，有点烫。
刚插上U盘，后门突然"吱呀"一声。 张曼妮抱着儿子，倚在门框上。 酒红色的指甲，
在白墙的映衬下格外扎眼。"哟，这不是林硕士吗？"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
"怎么屈尊来讲擦桌子？" 教室里的人都回头。 窃窃私语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明哥昨晚还说，" 张曼妮往前走两步，儿子的小胖手抓着她的头发。
"你在家连油烟机都擦不干净，油垢结得能刮下来当蜡烛。"她儿子突然拍手："爸爸说，
阿姨擦得亮！"老板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这位是？""我是她邻居，
" 张曼妮笑得花枝乱颤， "就想来看看硕士怎么教扫地，长长见识。"我没看她，
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
PPT首页弹出来——《从祭祀礼器到炒锅：3000年清洁智慧》。"大家看，
" 我举起提前准备的铜片，上面刻着饕餮纹。"商代的祭祀礼器，
纹路比咱们的炒锅复杂十倍。""但出土时，凹槽里的油污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张曼妮嗤笑："考古跟擦锅能一样？""原理相通，" 我转身，点开下一页。
"古人用草木灰混合淘米水清洁。" "草木灰含碳酸钾，碱性温和，
比小苏打更适合精细器皿。" 我从布袋里掏出个小罐子，里面是昨晚烧的麦秸灰，
混着淘米水沉淀的清液。"就像这个，" 我拿起沾了陈年老油的铁锅。
"这种结了半年的油垢，用小苏打会刮伤锅体。""用草木灰水浸泡半小时，
用丝瓜瓤轻轻一擦——" 我示范着擦了一下。 油垢像融化的雪，簌簌往下掉。
露出底下锃亮的铁锅表面。"而且，" 我看向张曼妮， "古人说'礼器如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