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使的梦
挣扎着坐起身来，任由柔和的晚风吹过我的发梢，尝试弄清楚现在的状况。
“嗡——”尖锐的疼痛钻过我的前额，“啊！”
我失声道。
“嗯？
你醒了，放轻松一点，先适应下这里的环境。”
声音的来源身着一身黑色连衣裙，一双洁白的羽翼舒展在身后，嫣然可爱的笑容更让她显得楚楚动人。
没有回答她的话语，我缓缓站起身来，脚下是一处丘壑，我俩的身影倒映在身后的湖泊中，深蓝的夜空，在湖泊中垂下它渔网般的星芒，银河解缆的夜晚，每颗星都成为码头，我们松开光的缆绳，任意识驶向黝黑的深洋，随视线延伸，风吹草动，点缀几株美得奇异的花朵含苞未放，绿色的荧光随风而起，消逝在远处的森林中。
“好美。”
我惊叹道，低头于湖面看到自己的样貌，却惊诧地发现与对方的容貌如出一辙。
她的声音再次把我拉回现实：“你还记得什么吗？”
她问道，貌似带有几分试探的意味。
确认了自己确实两脑空空，我摇了摇头，她别过脸去，依旧微笑，只是神情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我并未多想，顿了一会问道：“请问你的名字”？
或许是被我突然一问有些窘迫，她愣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自然缓缓向我走来，轻轻牵起我的右手，“雨忆，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你不记得自己叫什么的话，我就叫你忘雪咯，还挺搭的不是吗？”
鉴于自己像被恢复出厂设置一般的身体，我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们这是在哪？”
“一个独属于咱们的秘密世界。”
“我们为什么长得这么像？”
她俏皮一笑，“好啦，别光忙着问这问那了，我先带你转转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各种表示惊叹的词语接连传来，逗得旁边的雨忆咯咯笑。
不知过了多久，由于困倦上下眼皮打起了自由搏击，一会儿意识便离开了身体。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一个穿着防护服的身影向我走来，他把我抱了起来，放在一处温暖的地方。
朦胧中，我好像听见他说了什么，“天使种怎会落得这种境地，虽说他们本身对粒子有一定的免疫能力，但就凭她这状态，吹多了早晚交待在这......”我终于睁开了眼，身旁的面孔还算清秀，二十岁上下，骨架清瘦，微微显出一点嶙峋的轮廓。
他下颌的线条清晰而柔和，像被刀细细削过，又用流水打磨去了所有的锋芒棱角，只留下温润而内敛的弧度。
那弧度里，藏着一份不属于二十岁的笃定与静气，细看之下，那沉静并非少年人常有的懵懂空白，倒像一泓深潭，水面澄澈无波，底下却沉着难以丈量的东西。
“你旁边有水，自己喝点吧。”
我注意到他有些心疼地看着我。
“我有那么可怜吗？”
“你别多想，只是水不多了。”
我差点一口水喷在他脸上，感到好气又好笑。
虽然有些不满于他的态度，但清凉的水润湿了干裂到发痛的喉咙，我得以发出些饱满的声音，想要开口道谢，想起他刚才的话又被噎了回去。
我故意别过头看向一边，假装成毫不在意的样子，但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道：“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啊，初次见面，叫我忘雪就好。”
“修。”
只传来沉静的一个字......不是他多说个字会死吗！
刚才捡我的时候不是叽里咕噜说了那么大一串吗，现在高冷什么哇！
我从心中暗骂道。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我终于弄清楚了自己在一辆车上，透过车窗，窗外一大片不知道是什么的灰点噼里啪啦地撞在车窗上，外面的天空看不出一点生机，好似把沙漠的沙子和天空都染成灰色，我疑惑地皱起眉。
“虽然不知道你们天使是怎么计算年龄的，但看你的样子应该也不算幼稚了，你被它们吹傻了吗，对粒子这么好奇干嘛？”
不知道是被他问得有点懵还是仍在赌气，我转过头看着他，但是没有说话。
“啊？
我记得你不是哑巴啊，刚才不是说话了吗？”
我彻底忍不住了，“你才是哑巴，你全家都是哑巴，你要么不说话，怎么一开口就给人噎得半死。”
"哦~不是哑巴。
"他坏笑了一下，故意拉长声音说，“那这些是什么。”
他依旧没有看我，但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一问着实把我问住了。
“我不认识。”
我只能如实答道。
沉默。
“我真不知道。”
“开什么玩笑，这些我每天看都快看吐了的东西，你说你不认识？”
沉默。
“好吧，不是哑巴，可能是个傻瓜？”
他的脸色倏然阴沉下来，“还不是拜你们所赐，你们以救赎之名西处掠夺我们的过去，故事本来好好被我们铭记着，却被你们强制剥离出身体，那被剥夺的记忆无处安放，便西处流窜，诅咒着我们的未来。”
我被他这一突然的指责弄得有些茫然，但看他的神情又不像编故事。
“天使啊，你们是善良的化身，却比不上这卑微的人子。”
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默默听着。
大概是意识到不应该把怒火发在我身上，他没有再说下去，我也没有再问，车突然停了，车前躺着一个人，修下了车，摸了摸他的鼻息，又回来了。
“走吧，死透了，被粒子吹得，没防护服还出来乱逛——你说，我们人类这一生，命运都在别的种群手中，只配当阴沟里的老鼠吗？”
“不会的。”
我的声音随漫天的灰沙扬长而去，既无力又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