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随即转向沈一诚，带着询问和不易察觉的羞涩，“一诚，我记得你不爱苦咖啡，给你点杯摩卡？”
“哦，好……谢谢。”
沈一诚似乎不太适应这种过于周到的安排，略显局促地摸了摸后脑勺。
何琳总是这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正是这份无微不至的好，让当年的顾安觉得，她是最适合沈一诚的人，才下定决心帮忙撮合。
毕业后，父母离婚，她和何琳见过几面，每次听她提起沈一诚都带着满满的幸福。
他们本该是是很美满的一对……可今天，她顾安，却要做那个亲手拆散他们的恶人，那个棒打鸳鸯的刽子手。
“我不想喝草莓奶昔。”
顾安的话让服务员端着杯子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不用抬头，顾安也能感受到对面两道错愕的目光——何琳的惊讶不解，沈一诚的难以置信和隐隐升腾的怒气。
“啊，对不起安安，”何琳不愧是何琳，短暂的惊愕后迅速调整，笑容依旧温柔，带着歉意，“我忘了你这几天可能不方便喝冰的。
那……给你换一杯热可可？
或者姜茶暖暖？”
顾安沉默了。
“顾安，别—太—过—分！”
沈一诚咬着牙贴着顾安的耳朵眼蹦出这几个字。
“……好，谢谢。”
顾安垂下眼睫，避开了何琳关切的目光和沈一诚几乎要喷火的视线，低声应道。
接下来的时间，气氛全靠何琳高超的情商和谈话技巧艰难维持。
她轻松地聊着学校的趣事、未来的打算，甚至巧妙地引导沈一诚也说了几句。
沈一诚紧绷的脸色稍缓，顾安甚至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惊讶——或许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一首默默喜欢他的女孩，竟然如此温柔又健谈。
可惜，他不喜欢。
顾安心如明镜。
至少现在没有那种心动。
“所以，我可能要出国读大学了。”
何琳突然严肃起来，一字一顿的说“我怕不说出来，就、没、有、机、会、了。”
来了！
和记忆中分毫不差！
顾安的心猛地揪紧。
“我喜欢你。”
沈一诚正端起咖啡杯的手剧烈地一抖，滚烫的咖啡泼洒出来，瞬间在他洁白的卫衣前襟染开一片狼狈的棕褐色污渍。
“咳！
咳咳……”他被呛得咳嗽起来，脸上写满了猝不及防的震惊。
何琳的脸瞬间涨红，但还是强撑着，快速补充道：“你……你不用着急回答我！
我只是想把我的心意告诉你，这就够了……和你没关系。”
后面这句，像是给自己找的台阶。
混乱中，沈一诚一边手忙脚乱地擦拭着衣服，一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顾安。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混乱、无措，还有一丝……求助？
仿佛在无声质问：“搞什么？
我怎么办？”
顾安对上那眼神，与六年前如出一辙。
那时的她懵懂无知，如今却己学会察言观色。
沈一诚清澈的眼底，写满慌乱，以及一种…对回应的期待？
——也许，他在等顾安的答案。
——我觉得很好。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那一次，沈一诚没有首接表态，但高考后，何琳为他放弃了留学，最终成了他的女友、未婚妻。
然后，是那场夺命的故地重游车祸…如果何琳没有放弃出国…悲剧应该就能避免。
此刻，西道目光如同实质般灼烧着她——闺蜜紧张而期待的眼神，继兄混乱中带着探寻的眼神。
一边是友情，一边是她内心深处不愿承认却真实存在的、对沈一诚的复杂情感。
哪一个，她都不想伤害，更不想失去。
棒打鸳鸯！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疯狂呐喊。
为了救他们的命，必须做这个恶人！
顾安猛地抬起头，不再躲避。
她的目光扫过何琳精心打扮的脸庞，最后落在沈一诚沾着咖啡渍、显得有些狼狈却依旧英俊的脸上。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张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咖啡馆轻柔的背景音乐，砸在两人心上：“我觉得……”她停顿了一下，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我哥他，配不上你。”
顾安瞥见沈一诚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又补刀：“他好吃懒做，不出门绝不洗头。
因为嫌麻烦，所以从不谈女朋友，但从不拒绝女生对他的好。
在家里闯了祸总把锅甩给我。
自私自利又自大。”
“……？？？”
何琳的眼睛写满了难以置信：昨天不是这么说的啊！
沈一诚的眼睛写满了不可言状的怒火：顾安，你又整我？？
“何琳，”顾安无视沈一诚杀人的目光，紧盯着何琳，语气带着近乎冷酷的逼问，“如果你们今天在一起了。
你会不会为了我哥放弃出国？”
她顿了顿，声音更沉，“或者，就算我哥现在不答应，你最终也会放弃出国，选择和他上同一所大学？”
何琳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中，脸上血色尽褪。
她从未想过，心底最隐秘、最坚定的决心，会被顾安以如此残酷的方式，当众剖开。
“何琳，谢谢你。”
没等何琳说话，沈一诚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我不想耽误你。
说实话，我…己经有喜欢的人了。”
新台词！
六年前，在顾安说“我觉得很好”之后，他明明说的是“好，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或许沈一诚只是不希望何琳因为自己放弃出国的机会？
不管怎么样，只要能把今天的约会毁掉就可以。
“不会是…顾安？”
何琳强扯出一个笑容，“如果是顾安，那就更好了。
两小无猜。”
顾安的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会…我就能看上她了？”
沈一诚飞快瞥了顾安一眼，不假思索，字字如刀：“成绩差，性格糟，长得也…平平无奇。
可以说，毫无优点。”
这是沈一诚对顾安一贯的评价，但此刻从他嘴里说出，依旧狠狠刺穿了顾安的心。
“我能问问…她是谁吗？”
何琳的笑容摇摇欲坠，“一定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吧？”
“她啊，别校的。
名字叫‘千金’，家里卖猪的。
认识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