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残躯初醒,智脑初鸣
如同被万吨巨轮碾过,又似从无底深渊被强行拽回。
顾云起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平行世界无菌实验室的冷光,也不是超级豪宅穹顶的璀璨吊灯,而是出租屋天花板上那一片斑驳、发黄的霉渍,在窗外透进的惨淡光线里,扭曲成狰狞的图案。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他干裂的唇缝间挤出。
不是梦。
灵魂撕裂般的剧痛还在颅内余波未消,庞大记忆洪流冲刷融合的眩晕感仍在持续。
但更真实、更迫切的,是这具身体传来的、铺天盖地的虚弱与痛苦。
高烧像是退潮般撤走,留下的是被反复灼烧后的废墟。
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着酸痛,仿佛被无数根无形的针反复穿刺、揉捏。
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偏偏皮肤又滚烫得吓人。
喉咙深处像是塞满了滚烫的沙砾,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连带着整个胸腔都火烧火燎。
他尝试动一下手指,回应他的只有沉重如灌铅的麻木感和针扎似的刺痛。
他想坐起来,腰部以下却像失去了联系,软绵绵地使不上半分力气。
眩晕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次次试图将他重新拖回昏迷的深渊。
“废物!”
灵魂深处,那属于平行世界天之骄子的冰冷意志发出无声的咆哮。
不是对这陷阱的愤怒,而是对这具承载他灵魂的躯壳——如此孱弱、如此不堪一击——的极致蔑视与不耐。
不能倒下!
复仇的烈焰在灵魂深处轰然点燃,瞬间压过了所有生理上的痛苦。
他顾云起,曾站在科技与力量的顶点,岂能被一具废物的身体困死在这肮脏的出租屋?
钢铁般的意志强行接管了这濒临崩溃的躯体。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撑起上半身。
仅仅是这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让他眼前金星乱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
汗珠,冰冷的汗珠,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身体剧烈地***着,像散了架的木偶,手臂一软,整个人竟从窄小的单人床上重重摔落在地!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地板紧贴着他的脸颊,那粗粝的触感和刺鼻的霉味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剧痛从着地的肩膀和肋骨处炸开,但奇异的是,这外部的痛楚反而压下了部分灵魂融合带来的混沌眩晕。
“呼…呼……”他伏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火烧般的喉咙和疼痛的胸腔。
视线艰难地扫过这间囚笼般的斗室:散落一地的药盒、空瘪的矿泉水瓶、堆积如山的、印着刺目红色“催债函”和冰冷“法院传票”的信件、还有床头柜上那部屏幕己经熄灭、却仿佛还残留着李晚晴依偎在周子豪怀里甜蜜笑容的手机……绝望的气息如同实质的粘稠液体,包裹着他,试图将他溺毙。
不!
平行世界超级天才的灵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不再试图立刻站起,而是像一条搁浅濒死的鱼,用尽全身的力气,用胳膊肘和膝盖,一寸寸、极其艰难地,向着房间角落那张破旧的电脑桌爬去。
短短几米的距离,却如同跋涉千里。
冰冷的地板吸噬着他本就微弱的热量,每一次拖动手臂、挪动膝盖,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哀鸣和骨骼不堪重负的***。
汗水混着灰尘,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道道污痕。
好几次,眩晕的黑幕几乎完全笼罩视野,他只能死死咬住下唇,依靠唇齿间弥漫开的血腥味带来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强撑着不让自己彻底昏死过去。
终于,布满油污的电脑桌角近在咫尺。
他背靠着桌腿,剧烈地喘息了好一会儿,积攒起最后一丝力气,用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手,死死抓住桌沿,才终于将自己沉重的上半身一点点拖拽起来,勉强靠坐在桌腿旁。
仅仅是坐起来这个动作,就耗尽了他刚刚积蓄的所有力量。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不规则地乱跳,像是随时会炸开。
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是尖锐的嗡鸣。
喉咙深处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他猛地捂住嘴,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摊开的手掌里,赫然是一小滩刺目的、带着泡沫的暗红色血迹!
身体的警报己经拉响到了极致。
顾云起看着掌心的血,眼神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抬起另一只同样颤抖的手,摸索着按下了那台老式笔记本电脑的电源键。
嗡……沉闷的启动声响起,如同一个垂暮老人的叹息。
屏幕亮起,惨白的光映照着他毫无血色的脸,更显得那双深邃的眼眸锐利如刀,燃烧着与这虚弱躯壳截然相反的、近乎疯狂的意志。
信息!
他需要信息!
需要撬开这绝境的第一个支点!
手指终于落在了油腻粘腻的键盘上。
下一刻——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寂静的出租屋里,骤然爆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密集到几乎连成一片的敲击声!
那双手指,仿佛挣脱了躯壳的虚弱束缚,被灌注了超越凡俗的灵魂力量,在狭小的键盘空间内化作了一片肉眼难以捕捉的残影!
屏幕上的光标以惊人的速度疯狂闪烁、跳跃,无数个浏览器窗口如同爆炸般瞬间弹出、刷新、关闭,又瞬间弹出新的。
一行行复杂的搜索指令、一串串常人难以理解的代码字符,如同瀑布般在屏幕上倾泻而下。
他在做什么?
基础信息抓取: 用最简洁的关键词组合,瞬间检索出关于“顾云起扶老人被讹案”的所有公开报道、警方发布的案情通告、法院公示的立案信息。
文字如同冰冷的子弹射入他的脑海。
锁定目标: “王翠花”、“张强”——这两个名字成为数据海洋中的锚点。
他检索着一切与他们相关的公开碎片:本地论坛的历史旧帖(有人隐晦提及张强在某个市场有“碰瓷”前科)、工商注册的模糊信息(一个早己注销的空壳小公司)、甚至社区服务网站的零星记录(王翠花曾因家庭纠纷报过警)。
事发环境建模: 调取电子地图,精确锁定事发路段坐标。
检索该路段市政公开的交通监控分布图,一个明显的官方监控死角被瞬间标记出来——那棵茂盛的行道树,就是完美的遮挡。
幽灵车轮廓: 从警方那份语焉不详的案情通告里,抠出关于肇事“面包车”的零星描述:银色、老旧、无牌(或套牌)。
这些模糊的特征成为新的搜索向量。
医疗信息拼图: 查证收治王翠花的“仁和医院”资质、科室设置,试图找出接诊医生和关键报告流程的***息。
每一份公开的医疗纠纷案例、法规条文都在他脑中快速归档、比对。
这一切,都建立在公开、合法的信息源之上:政府信息公开平台、法院文书网、主流新闻网站、本地社区论坛、地图服务……他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在浩如烟海的冗余数据中,以恐怖的速度进行着筛选、关联、推演。
然而,这具身体终究是沉重的枷锁。
仅仅十几分钟后,顾云起的额头上己布满豆大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不断滑落,滴在油腻的键盘上。
敲击键盘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大脑深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如同无数根钢针同时攒刺的剧痛!
那是他远超时代的知识库在这具凡人大脑中强行运转带来的可怕负荷。
“呃啊!”
他猛地捂住头,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一阵强烈的恶心感首冲喉咙。
他踉跄着推开电脑,几乎是扑到床边那个充当垃圾桶的破脸盆旁,剧烈地干呕起来。
胃里空空如也,只有灼热的胃酸和胆汁不断上涌,烧得他食道***辣地疼。
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模糊,黑色的斑点如同墨汁般在视野里迅速扩散。
他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指尖残留着刚才敲击键盘带来的麻木感,而大脑的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不行…还差得远…线索太散…证据链遥不可及……就在意识即将再次被黑暗吞噬的边缘,一个模糊的画面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混沌!
那是在他强撑着出门觅食、身体虚弱到视线模糊的瞬间,目光似乎扫过事发路段斜对面——一家挂着“老王便利店”招牌的小店,店门口,似乎有一个不起眼的、对着马路的……家用摄像头?
角度!
那个角度!
灵魂深处的超级算力,在剧痛的间隙,本能地完成了最后一次关键推演。
根据官方监控死角的位置、老王便利店的距离、以及他记忆中那惊鸿一瞥的摄像头指向……一个微弱的、却足以点亮深渊的火花骤然迸发!
那个不起眼的私人摄像头,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捕捉到事发核心区域的边缘画面!
哪怕只是一角,也可能是撕碎谎言的关键!
找到了!
第一个真正有价值的、具体的突破口!
巨大的希望和随之而来的、更强烈的身体反噬同时冲击着他。
顾云起猛地咳出一口带着更多血丝的浓痰,眼前彻底一黑,残存的力气被彻底抽空。
他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像破败的布偶,意识在剧痛和虚脱中沉浮。
但嘴角,却在那片昏沉中,极其微弱地、冰冷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老王便利店……人证?
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