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躺在病床上,脸白得像纸,手背上的输液管随着呼吸轻轻晃。
消毒水的味道像条冰冷的蛇,钻进凌风的每个毛孔。
他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母亲手背上青紫的针孔,输液管里的药液正一滴滴坠进她枯槁的血管里,像在给将熄的烛火添油。
主治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嗡嗡响:"再拖西十八小时,就算神仙来了也难救。
"这时,主治医生过来拍着他的肩:“再拖下去,癌细胞就扩散了。
你妹妹还在上学,总不能……”凌风蹲在走廊的消防通道里,烟蒂堆成了小山。
手机银行余额显示“867.23”,离五万块差着马里亚纳海沟。
他想起女人那双冰似的眼睛,还有她睡袍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一支花的钱,够他娘俩吃半个月。
第二天一早,凌风去了云顶公馆。
这次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衬衫,怀里揣着连夜写的欠条,字里行间的“一定还清”,写得比高考作文还用力。
开门的是个穿西装的老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自称是苏家的管家,姓秦。
“苏小姐不在,让我代收。”
秦管家接过欠条,瞥了一眼就扔在玄关柜上,“苏小姐说,她不收支票以外的东西。
要么拿钱,要么法庭见。”
凌风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我可以打工还!
洗碗、搬砖、通下水道,我什么都能干!”
“我们苏家不缺杂役。”
秦管家的声音像淬了冰,“苏小姐说,你这种人,大概只配在雪地里蹬一辈子电动车。”
凌风走出小区时,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望着门口那块刻着“苏氏集团”的石碑,突然想起上周送单时,听同行说苏氏最近在抢城西的人工智能产业园项目,董事长苏振海突发脑溢血住院,集团里几个叔伯正打得头破血流。
那个女人,难道是苏振海的独生女?
晚上跑单时,凌风特意绕到苏式集团楼下。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门口,车门打开,他看见昨天那个穿睡袍的女人走下来,换了身灰色西装套裙,头发利落地挽成低髻,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和昨晚判若两人。
她身边跟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伸手想扶她,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男人笑起来眼角有细纹,声音温吞:“清颜,伯父的病我会盯着,你别太累。
产业园的项目,我爸己经跟评审团打过招呼了。”
苏清颜没说话,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背影挺得像根标枪。
凌风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认出那个男人——江城医学院最年轻的教授顾明宇,也是苏振海的养子,去年还上了财经杂志封面,标题写着“医学与商业的双重天才”。
这时,手机弹出条陌生短信,是张照片:苏清颜在医院缴费处排队,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收据,上面的金额和他母亲的手术费一模一样。
发信人只有一行字:“想救你妈,想帮她,明天凌晨三点,来旧码头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