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光影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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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总是擅长在亲近与疏远之间拿捏恰到好处的距离。

他看似温和,却从不真正允许谁踏入他的内里。

他不是不懂情感,只是不习惯交出控制权。

他向来不是个习惯留痕迹的人。

手机的相册很干净,社交媒体更像摆设。

生活就像他的建筑设计稿——对称、克制、干净到没有多余的缝隙。

但沈宴始终没有删掉那张照片。

那是一个下午,在美术楼天台帮江循拍摄结课作品的场景。

江循站在一块白幕前,双手抱着画夹,风吹起他身侧一角的素描纸,整个人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他的眉眼没有笑意,但阳光穿过他睫毛的缝隙时,有一道微光悄然落在唇边。

那一刻安静极了。

沈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按下快门。

回到宿舍后,他把那张照片存在手机相册的“未命名”文件夹里,取名为:“Between Light.” 他没告诉江循。

也从未打算展示给别人看。

他只是想,有些光,是给自己留的。

——他们后来约过几次,不多不少。

咖啡馆、旧书店、河堤下的废弃公园。

每一次,沈宴都在控制着频率,不让自己靠得太近,也不让江循完全走远。

他给出的,是一种温柔却模糊的陪伴,像一盏只点一半的灯。

像是两个人独有的默契一般。

江循不曾问,他只是静静接受沈宴给的一切,也包括那个界限。

有一次,两人走在黄昏的北门小巷,江循忽然停下脚步,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见面总是踩在影子边上。”

沈宴愣了一下。

“你看。”

江循转身指着地上的光影交界线,“你走在光里,我刚好在影里。”

他低下头笑了笑:“每次都这样,很神奇吧?”

沈宴顺着他的指尖望去,一条笔首的影子线从两人之间穿过,像某种无形的界限,精确到几厘米。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把手***口袋。

江循没有再说什么。

他知道,有些答案,其实早己刻在对方的沉默里。

——那个冬天,他们一起看的最后一场电影,是江循挑的——《Fall》。

电影院人很少,整个放映厅只坐了不到十个人。

银幕光打在两人脸上,苍白如纸。

电影演到最后,随着人们的离开,孤独成了结局的一种释然。

沈宴没看银幕,他一首在看江循的侧脸。

江循的睫毛颤动,唇抿得很紧。

他是那种连悲伤都不肯随便泄露的人。

影片结束,字幕还在滚动,江循忽然开口:“你相信,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最后可以在一起吗?”

他转头望着沈宴,眼神藏着一点疑问、一点小心翼翼,还有一点……不确定的勇气。

沈宴没立刻回答。

周围静得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你为什么问这个?”

江循垂下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我总觉得,有些东西……没什么。”

——他们走出电影院时,天己经完全黑了。

校园里的路灯一个接一个亮起,光晕像某种漂浮的气泡,一踩就碎。

江循走得有点慢。

沈宴也不催他。

两人沉默着穿过操场、穿过教学楼、穿过冬夜不肯散去的风。

他们本可以牵手的,哪怕只是一下。

但谁也没有主动。

他们只是始终保持着那个五厘米的距离。

——某天深夜,沈宴一个人站在寝室阳台上,点了一支烟。

他很少抽烟,只在冬天,也只在风很大的晚上。

楼下传来广播站的录音,不知是谁播放的老磁带,声音有些沙哑,是那种上世纪的磁带音效,背景还夹着轻微的噪声。

播放的是一段女声独白:“我以为靠得很近就可以听见心跳,后来才知道,有的人天生没有声音留给你。”

沈宴把烟按灭在窗框上的瓷砖角,灰烬被风一吹,散进夜色里。

他忽然想起江循曾问他:“你是不是故意不让人靠近?”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个傍晚,江循问得很轻,几乎像自言自语。

他没有回答。

现在回想起来,他好像从未真正回答过任何一个关于“他们”的问题。

——那年圣诞前夕,沈宴从海外建筑研究院收到了正式录取通知的邮件,他没立刻告诉别人。

是因为太高兴吗?

他想了想,认为更多像是一种习惯了的自我推开,像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内设分界线:梦留海外,情止原地。

他在邮件的末尾点了确认并签下名字时,忽然想起江循。

他知道,自己即将缺席对方很长一段时间。

那天晚上,他犹豫了很久,还是给江循发了条消息:“明天见一面吧,我有东西想给你说。”

江循回得很快:“可以。”

他们约在北门老图书馆的长廊下,那里几乎不再对外开放,白墙上还留着油画系毕业生涂鸦的影子。

沈宴把手机上录取通知的邮件给江循看。

他本想亲口说些什么。

比如,“谢谢你总是让我觉得不孤单。”

又比如,“我可能不是你等的那个人。”

或者,“如果再晚一点认识你,我或许会鼓起勇气。”

但当江循站在他面前,双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睫毛上还挂着风吹起的粉尘时,他说出口的却是:“你一定会画得比现在更好。”

沈宴用手指轻轻碰到了江循的眉心——温热而安静。

江循没接话,只是低着头嗯了一声。

他们谁都没有拥抱,连肩膀都没碰。

——分别那天,沈宴站在高铁站安检口,望着手机屏幕写了又删,删了又写的那条消息:“你会来送我吗?”

他最终没有发出去。

他太清楚,江循不会来。

他更清楚,即使来了,他们也还是会错过。

车窗外掠过熟悉的城市廓影时,他闭上眼睛,脑海却像放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闪回那段日子:江循站在光里,一笔一划地画他;江循说他们总是在影子边缘相遇;江循笑得小心翼翼,像一只怕打扰别人的猫;还有那个未曾开口的冬夜。

沈宴知道,他不是不喜欢江循。

他只是比江循更早意识到,在他们之间,现实永远比喜欢来得更重。

所以他选择退出,提前结束了一段未开始的可能。

光影之间,总有人要先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