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二十分，我准时站在小区门口，手里拿着保温杯，另一只手刷着手机。
地铁18号线，终点站：丰都鬼城。但我要坐到倒数第二站下车——阴曹地府总部。
说起来也奇怪，这条地铁线路在地图软件上是查不到的。每次有朋友问我上班路线，
我都说坐18号线，他们总是一脸困惑："18号线？北京什么时候有18号线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地铁里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和我一样的上班族。坐我旁边的是老王，
牛头马面部的资深员工，正在用手机刷着朋友圈；前排那个年轻小伙是新来的实习生，
负责更新生死簿的电子版，天天加班到半夜，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黑眼圈。
我偷偷瞄了一眼老王的手机屏幕。他在看一个美食博主的视频，
博主正在介绍"草原特色美食"。老王看得津津有味，还不时舔舔嘴唇，
嘴里咀嚼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他手里拿着一把青草，就像吃薯片一样嚼得嘎嘣脆。嗯，
果然食草动物对草很感兴趣。"李明，今天轮到你值夜班了吧？"老王头也不抬地问。"嗯，
要到奈何桥那边巡查，确保投胎流程正常运转。""辛苦了。昨天又出bug了，
有个灵魂投胎成了一只哈士奇，结果保留了人类记忆，现在天天在主人面前做数学题。
主人都快疯了，以为自己家养了个成精的狗。网上已经有视频了，播放量破千万了。
"老王给我看了看手机，一只哈士奇正在用爪子在沙地上写"1+1=2"，
主人在旁边目瞪口呆。我们都笑了。技术部门总是出这种低级错误。不过说起来，
我们公司的技术水平确实……算了，不能在心里吐槽自己的工作单位。
毕竟工资还是挺不错的。"对了，听说孟婆那边又有新项目了。"实习生小鬼突然插话，
"无糖版孟婆汤已经研发成功，下周开始内测。""无糖版？"我有点好奇，
"那还能让人忘记前世吗？""能啊，但是忘得比较温和，不会一下子全忘光。
比如你可能还记得前世喜欢吃什么，但是忘记具体是谁。""这么人性化？
"老王嗤笑一声："现在的鬼魂都讲究个性化服务。投胎还能选择保留一定记忆呢，
不过要加钱。""加钱？""对啊，功德值不够的话，可以用现金补差价。
支持微信、支付宝、Apple Pay。"我差点被自己的咖啡呛到。
地府都开始移动支付了？地铁到站，阴曹地府总部。出了地铁就是办公大楼，
外表看起来像个古色古香的衙门，实际上内部全是现代化办公设备。大门两侧站着两个门神，
不过他们现在的工作是刷门禁卡和安检。"早上好，李明。"左门神扫了一眼我的工牌，
"生死簿管理部，第六层。"右门神补充道："记得今天下午要参加全员安全培训，
关于防范网络攻击的。"我总觉得这两个门神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好像在看什么稀罕物种。
可能是因为我是唯一的活人员工吧。电梯里播放着《二泉映月》的轻音乐版。
LED屏滚动播放着内部新闻："祝贺孟婆汤研发部成功推出无糖版本""下周一全员大会，
布""员工食堂新增川菜窗口""技术部紧急通知：请各部门检查系统安全补丁更新情况"。
六层，生死簿管理部。这一层的布局很像互联网公司的开放式办公区，
只是同事们的造型比较……特别。负责华北地区的是一只九尾狐，据说已经修炼了八百年，
Excel技能满点；负责华南地区的是一个书生模样的鬼魂，生前是状元，
现在专门处理学霸们的数据；角落里还有一个穿着现代职业装的女鬼，
负责处理意外死亡案例，据说生前是律师。我的工位就在生死簿主机旁边。
这是一台超级计算机，外表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古籍，但屏幕是全息投影的，
可以显示全世界所有人的生死数据。我的工作是监控系统运行，处理异常情况，
偶尔手动调整一下某些人的寿命数据。说实话，能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还挺爽的。
虽然大部分时候只是修复bug，但偶尔也能行个方便，比如让讨厌的前同事多感冒几次，
或者让暗恋的咖啡店小姐姐今天心情特别好什么的。当然，这些都是在工作范围内的微调，
不会有人发现。"早上好，李明。今天有个棘手的案例需要你处理。
"我的上司判官老刘走过来，递给我一份文件。判官老刘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看起来像个严肃的中年公务员，但实际上很好相处。他有个习惯，
就是每次处理重要案件时都要先泡一壶茶，说是"喝茶明智"。今天他手里拿着个紫砂壶，
看来这个案例确实不简单。我看了一眼文件：案例编号#2024071701，某李明，
男，28岁，程序员，原定寿命78岁，但系统显示异常——该人员每天都在阴曹地府上班。
我愣了一下："这个李明……是我吗？""对啊，就是你。"判官老刘很自然地说，
一边给我倒茶，"你的案例被上级部门标记为'特殊情况'，需要重新审核。"我接过茶杯，
茶很香，有点像龙井，但是喝起来有股淡淡的檀香味。"等等，我不明白。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生死簿里？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什么时候死了？你明明活得好好的。
"判官老刘有点好笑地看着我，"你每天早上还要吃早餐呢，死人不需要吃饭。
""那我为什么能在地府上班？"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摇摆。"因为你是临时工啊。
"判官老刘理所当然地说，"人间派来的实习生，专门负责监控自己的生死数据，
防止系统出错。"临时工？我？等等，这岂不是说我比那些正式的鬼怪员工还牛逼？
我一个活人能在地府工作，这得是什么级别的关系户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
""三年前啊，你自己申请的。"判官老刘翻了翻档案，"说是想体验一下死后的工作，
为写小说积累素材。阎王觉得这个想法很有趣，就批准了。当时还上了地府内网的头条呢，
'首位人间实习生正式入职'。"我努力回想，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过仔细想想，
我确实有写小说的梦想，而且一直对死后世界很好奇……"那我现在……是人还是鬼？
""当然是人。你每天下班后要回人间的，只是你可能忘了。"判官老刘指了指我的档案，
"你看，这里写着：每日18:00-次日08:00，该员工需返回人间维持正常生活。
""我回人间做什么？""上班啊。你在人间也有一份工作，程序员，在一家互联网公司。
"我觉得脑子要炸了。"所以我白天在人间上班，晚上在地府上班？""不对，搞反了。
"判官老刘翻了翻档案，"你白天在地府上班，晚上在人间上班。人间那边是夜班程序员，
专门负责凌晨时段的系统维护。""那我什么时候睡觉？""在通勤路上啊。
地铁18号线有特殊的时空折叠功能，单程45分钟的车程相当于8小时睡眠。
这是我们和人间交通部门的合作项目。"判官老刘说着，
还给我展示了一份技术说明书："看，这里写得很清楚。
车厢内的特殊磁场可以让人类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并且通过梦境调节技术，确保睡眠质量。
"我彻底懵了。"所以我一直在……两个世界同时上班？""对啊，你还挺享受的。
"判官老刘笑了笑，"说是生活很充实，两边的同事都很好相处。
还经常在工作群里发两个世界的对比照片，挺有趣的。"等等，这意思是我不仅有一份工作，
还有两份工作？我简直是人生赢家啊！双倍工资，双倍体验，双倍的……加班。算了，
还是先搞清楚状况再说。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喂？""李明，你今天怎么还没来上班？
昨天的代码更新还没完成呢。项目要上线了，客户那边催得很急。
"电话里传来人间老板的声音。我看了看手表，上午10点。"老板，
我现在在……另一份工作的地方。""什么另一份工作？你不是专职程序员吗？
公司可不允许员工兼职的。"我看向判官老刘，他耸耸肩："时间线可能有点混乱。
最近人间和地府的时空同步出了点问题。技术部门正在修复。""老板，我马上到。
"我挂了电话。"判官，我现在需要回人间上班吗？""按理说你应该晚上才回去。
但既然人间那边催了，你就早退吧。不过这样的话，今天的工作时长不够，要从工资里扣。
""地府还扣工资？""当然了，我们也是正规企业。五险一金都有的，还有年终奖。
去年你拿了3000点功德值，在人间可以换好运气。"功德值？好运气？
这福利听起来比996互联网公司强多了啊！"那五险一金具体是什么？
""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失业保险、工伤保险、生育保险，还有轮回公积金。
"判官老刘掰着手指头数，"轮回公积金特别实用，死后可以用来选择投胎的家庭条件。
""这么人性化？""当然，我们地府也要与时俱进嘛。现在连绩效考核都用KPI了。
"我匆忙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判官，我在这里工作三年了，
那我的人间生活怎么办？朋友、家人、女朋友……""都正常啊。
你晚上回去不是会处理这些事情吗？""可是我完全不记得。"判官老刘翻了翻档案："哦，
找到问题了。你当初申请了'记忆分区管理'，在地府的时候不会想起人间的事，
在人间的时候不会想起地府的事。说是这样工作效率更高。""这么先进？""对啊，
这是我们的独家技术。很多跨国公司的高管都申请过这个服务，
可以同时在多个时区工作而不会精神分裂。""那我现在能取消这个设置吗？""可以，
但需要阎王亲自批准。不过我建议你先别急着取消，混乱的记忆可能会让你很痛苦。
"我坐地铁回到人间，脑子里一团浆糊。不过说实话，心情还有点小激动。
我居然过着这么传奇的双重生活！这要是写成小说，绝对是爽文节奏啊！地铁上，
我开始观察其他乘客。车厢里除了我，还有几个人类，但他们好像都在睡觉，
脸上挂着安详的笑容。应该也是享受"时空折叠睡眠服务"的上班族。到了人间的地铁站，
一切都变得……普通了。没有牛头马面，没有鬼魂，只有正常的上班族在刷手机。
我突然有种强烈的对比感。地府的同事们虽然长得奇怪，但都很有意思，
工作也很有意义管理生死大数据！。而人间……感觉就很平淡。到了公司，
同事们都很正常地跟我打招呼，好像我没有缺席一样。公司叫"天翔科技"，
是个不大不小的互联网公司，主要做企业级软件开发。
办公室很典型的互联网风格：开放式格局，满墙的代码，到处都是咖啡杯和外卖盒子。
我坐在工位上，盯着屏幕上的代码，突然有种强烈的既视感。
这些代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打开代码注释，
看到了自己写的备注："生死簿系统v3.2，优化投胎算法，修复灵魂数据同步bug"。
我倒吸一口凉气。人间公司开发的系统，竟然就是地府在用的生死簿系统？
我赶紧查看公司的业务介绍："本公司专注于生命周期管理软件开发，
主要客户包括各大医院、保险公司，以及……一些特殊的政府部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