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抢走了我全部积蓄,那里面有我救命的手术费,只为给我弟还清赌债。我躺在病床上,
痛得意识模糊,给我那个家喻户晓的画家未婚夫沈聿舟打电话,无人接听。
朋友发来一张照片,沈聿舟正站在聚光灯下,陪着他青梅竹马的白月光许晚,
在她的个人画展上言笑晏晏。照片的配文是:神仙眷侣,天生一对。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刺眼的光,平静地拔掉了手上的输液管,按下了通话记录里的第二个号码。
电话那头,是市公安局。1.江小姐,检查结果出来了,情况不太乐观。
医生把一张CT片挂在灯箱上,骨骼的阴影清晰可见。肿瘤压迫到了神经,必须尽快手术。
你家属呢?手术同意书需要签字。我捏着那张薄薄的诊断书,指尖冰凉。医生,
我……我先打个电话。我拨通了家里的号码,听筒里传来我妈不耐烦的声音:又怎么了?
要钱没有,你弟弟要结婚,家里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妈,不是。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医生说,必须马上手术。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是我爸抢过电话的咆哮:动什么手术!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你弟弟找工作要打点,
买房子要首付,哪里有闲钱给你治病!你一个赔钱货,别来拖累家里!
那是我自己攒的钱……你的钱就是家里的钱!你弟弟才是我们江家的根!
电话被用力挂断,忙音尖锐地刺着我的耳朵。胃里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一阵阵地抽痛。
我扶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让我一阵反胃。
我颤抖着手,翻出通讯录里那个置顶的名字——沈聿舟。我们在一起七年,
从大学校园到他成为画坛新贵。所有人都说我好福气,能攀上沈聿舟这棵高枝。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要自动挂断时,被接了起来。可传来的,却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你好,聿舟在接受采访,不方便接电话,请问你是?是许晚。沈聿舟的青梅竹马,
也是他口中永远的妹妹。我的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晚在那头轻笑了一声,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歉意:不说话我就挂了哦,
聿舟不喜欢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扰。电话断了。我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很久都没有动。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十二月的冷风灌进来,吹在脸上,像刀子在刮。
2.我和沈聿舟的开始,也在这家医院。大二那年冬天,我发高烧,一个人来挂急诊,
烧得迷迷糊糊,在缴费窗口排队时一头栽了下去。再醒来,就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针,
沈聿舟坐在床边,正垂着眼削苹果。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橙黄的灯光落在他清隽的侧脸上,柔和得像一幅油画。他见我醒了,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
用牙签扎了一块递到我嘴边。先垫垫肚子,医生说你是急性肠胃炎加感冒,要多注意。
那是我第一次和他说话。他是美术系的天之骄子,而我只是新闻系一个不起眼的普通学生。
我小口小口地吃着苹果,很甜,带着他指尖的温度。那一晚,他一直陪着我,直到天亮。
后来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
提前给我准备好红糖姜茶;会因为我随口一句想看海,
就开一夜车带我去看日出;会在我被报社的老师刁难时,直接找到他们社长,
用一幅画换我一个公道。所有人都羡慕我,包括我自己。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直到许晚回国。她是著名钢琴家,也是沈聿舟恩师的女儿。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是外人眼中最相配的一对。沈聿舟向我解释:念念,我只当她是妹妹。我信了。
可渐渐地,事情开始不对劲。他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们约好去看电影,
他会因为许晚一个电话,说她心情不好,就立刻赶过去。我生日那天,他订好了餐厅,
却因为许晚的钢琴演奏会出了舞台事故,在后台陪了她一整夜。他总是对我说:念念,
你最懂事了,对不对?晚晚她从小被宠坏了,一个人在国外吃了太多苦,我不能不管她。
我习惯了懂事,习惯了退让。我把自己打工赚的钱,连同奖学金,一笔一笔存起来,
想着等他画廊稳定了,我们的家就有着落了。我父母重男轻女,从小到大,
我得到的所有东西,最后都会变成弟弟江诚的。我拼命学习,拼命工作,
就是想早点离开那个家,和沈聿舟拥有一个我们自己的家。他是我唯一的光。
3.朋友林薇冲进病房的时候,我正盯着天花板发呆。她把一个保温桶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
眼睛通红。江念,你就是个傻子!你看看,你都这样了,沈聿舟在干什么!
她把手机戳到我面前。屏幕上是一张高清照片。金碧辉煌的展厅里,
沈聿舟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正侧头看着身边的许晚,
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许晚穿着白色礼服,挽着他的手臂,巧笑嫣然。
他们站在一幅巨大的画作前,画上是一个弹钢琴的女孩,背影和我有些像。可我知道,
画里的人是许晚。那是沈聿舟的成名作,《白月光》。照片的配文,
是许晚工作室的官方发布:祝贺许晚老师个人画展圆满成功,感谢沈聿舟老师的倾力支持。
神仙眷侣,天生一对。底下的评论,一片祝福。早就该在一起了,简直是天造地设。
那个江念是谁?根本配不上沈老师。听说沈老师的成名作画的就是许小姐,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林薇气得浑身发抖:我给他打电话,是他助理接的,
说沈总现在很忙,没空。我呸!他忙着跟白月光上热搜呢!我的心脏像是被泡在冰水里,
一点点沉下去,连痛都感觉不到了。原来,我才是那个无关紧要的人。原来,
我七年的青春,在他和他那些朋友眼中,不过是一个笑话。原来,我以为的救赎,从头到尾,
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林薇还在骂,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见了。我拿起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还停留在和许晚通话结束的界面。我按了返回,点开了通话记录。第一个,是沈聿舟。
第二个,是我之前因为采访社会新闻,存下的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的号码。我的手指,
在第二个名字上,停住了。林薇看我半天不说话,慌了:念念,你别吓我,你说话啊!
我抬起头,看着她,忽然笑了。薇薇,我说,帮我个忙。你说!帮我录音。
我平静地按下了拨号键。4.电话接通得很快。喂,你好,市公安局。你好,
我要报案。我的声音很稳,稳到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对面的警察显然有些意外,
但还是专业地问:请说。我举报我的父母,江建国,李秀梅,以及我的弟弟,江诚。
他们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采取威胁、恐吓等手段,
强行夺取我的个人存款共计五十三万七千元。这笔钱,
是我准备用来做脑瘤切除手术的救命钱。我顿了顿,
继续说:我这里有多年来的银行转账记录,可以证明这笔钱的来源和归我个人所有。
我还有通话录音,可以证明他们拒绝归还并对我进行言语威胁。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小姐,你确定吗?你举报的是你的……亲生父母和弟弟?
我确定。我清晰地报出了家里的地址,我父母和弟弟的身份证号码。挂掉电话,
我把手机递给林薇。都录下来了?林薇呆呆地点头,眼圈红得像兔子:念念,你……
薇薇,我打断她,如果我死在手术台上,就把这段录音,连同我手机里所有的证据,
交给我的律师。如果我活下来了……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一字一句地说:那就看着他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林薇抱着我,泣不成声。
我却没有哭。好像在拨通那个电话的瞬间,我身体里某个柔软的部分,就已经彻底死去了。
剩下的,只有一具冰冷的,渴望复仇的躯壳。那天下午,警察就找上了门。
我爸妈和江诚被带走的时候,整栋楼的邻居都出来看热闹。我妈还在撒泼打滚,
骂我是不孝女,是白眼狼。我爸气得脸都紫了,指着我的鼻子说要跟我断绝关系。
江诚躲在他们身后,眼神怨毒。我隔着病房的窗户,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直到警车呼啸而去,
我才拉上窗帘,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世界,终于清净了。
5.沈聿舟是在第二天晚上才出现在病房的。他看起来很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身上还带着高级酒会的味道。他把一束白玫瑰放在床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
念念,对不起,昨天太忙了。许晚的画展对她很重要,我必须在场。
他习惯性地想来摸我的头,我偏了偏,躲开了。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怎么了?他问。我看着他,平静地开口:沈聿舟,我们分手吧。他愣住了,
像是没听清我的话。你说什么?我说,我们分手。我重复了一遍,
清晰地看着他的眼睛,从今天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两不相干。
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悦。江念,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就因为我没及时回你电话?我跟你解释过了,许晚那边……跟你解释的不是我,是许晚。
我冷冷地打断他,她说,你不喜欢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扰。沈聿舟的脸色变了变。
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她是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都不重要了。
我掀开被子,露出我苍白瘦弱的腿,重要的是,我现在要动手术,九死一生。
而我的未婚夫,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正陪着他的白月光,在全世界面前扮演神仙眷侣。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下去,终于注意到了床头的诊断书。他拿起来,越看脸色越白,到最后,
连嘴唇都在发抖。脑……脑瘤?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告诉你?
我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告诉你,然后让你在百忙之中,
抽出几分钟时间来可怜我一下吗?还是告诉你,让你在陪许晚的时候,能多一丝愧疚?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切地辩解,念念,我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钱够吗?
不够我马上……够。我看着他,吐出一个字。我的钱,够了。
他没听出我话里的意思,只当我是还在赌气,松了口气。那就好。你放心,
我会联系最好的脑科专家,用最好的药,手术一定会成功的。他俯下身,想抱抱我。
念念,别生气了。等你好起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毒药。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请问,是江念小姐吗?
我点点头。关于你举报的江建国等人涉嫌抢劫一案,我们需要你再录一份详细的口供。
沈聿舟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你做了什么?
6.沈聿舟的质问,像是淬了毒的针,扎在我早已麻木的心上。
你把叔叔阿姨……你把他们送进去了?他的声音都在发颤,不是因为关心我,
而是因为震惊和愤怒,江念,你怎么能这么做!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不可理喻的脸,忽然觉得很可笑。亲生父母?我反问,
抢走我救命钱的时候,他们想过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吗?那也不能报警!那是一家人!
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他拔高了音量,情绪有些失控,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
对你,对我们,对我,影响有多大!我的画廊正在关键时期,你让我的合作伙伴怎么看我?
让媒体怎么写我?原来,他担心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他的名声,他的事业。我的死活,
我的绝望,在他眼里,都比不上他那光鲜亮丽的画家身份。警察在一旁,面色有些尴尬,
咳嗽了一声:沈先生,请你冷静一点,我们在办案。沈聿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但看向我的眼神里,却充满了失望和冰冷。江念,
你太让我失望了。他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这么偏激?我懒得再跟他争辩。
我配合着警察,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又说了一遍。从我父母如何从小偏心我弟弟,
到他们如何一次次从我这里拿钱,再到这一次,他们如何撬开我的房门,抢走我所有的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