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初逢,冰火相撞苍澜阁的雨,总带着三分沁骨的凉,
像是要把这千年古刹的每一寸青砖都浸透。苏砚秋执伞立于山门前的白玉阶上,
素白的衣袍被山风掀起边角,宛如一株临风而立的玉竹,清冷得不染尘埃。
身后的弟子匆匆上前,声音带着几分紧张:“大师兄,焚天宫的人已经到山脚了。
”他指尖微微一顿,摩挲着寒川剑的剑柄,剑鞘上雕刻的冰纹在雨雾中泛着淡淡的冷光。
三日前,宗门秘库失窃,唯一丢失的物件,便是那面据说能逆转时光、窥探过往的溯洄镜。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与苍澜阁积怨百年的宿敌——焚天宫。而更让他头疼的是,
掌门竟下了一道匪夷所思的命令:让他与焚天宫少主夜无殇同行追查,
美其名曰“借寻镜之机,化解两派旧怨”。“让他上来。”苏砚秋的声音,
比这山雨还要凉上几分。不多时,一道火红的身影便冲破雨幕,
腰间的流火环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像一团烧不尽的野火,
猝不及防地撞进这清冷的雨景里。夜无殇仰头瞥了眼山门旁“禁声肃行”的石碑,
故意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语气带着戏谑:“苍澜阁的规矩还是这么无趣,
连下雨天都不许人笑一笑?”苏砚秋收伞而立,
目光淡淡扫过他腰间流转着红光的流火环——那是焚天宫的标志性法器,炽热张扬,
与自己手中寒意森森的寒川剑恰成冰火对立。“夜少主,请。”他语气平淡,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多余。夜无殇挑眉走近,忽然俯身,
温热的气息混着雨水的潮气轻轻拂过苏砚秋的耳畔,带着一丝刻意的挑逗:“苏师兄,
传闻你常年冷面如霜,莫不是被这些繁文缛节拘得连笑都忘了怎么笑?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苏砚秋只觉耳根微热,下意识侧身避开这过于亲近的距离,
寒川剑已半出鞘,锋利的剑刃映出夜无殇眼底跳跃的戏谑。“再无礼,休怪我不客气。
”“哦?”夜无殇非但不惧,反而笑得更加张扬,眉眼间尽是桀骜,
“苍澜阁大弟子就这点气量?看来这找镜子的事,还得靠我焚天宫才行。”两人一路无话,
气氛凝滞得如同这山间的冷雨。行至半山腰的歇脚亭时,雨势骤然变大,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亭顶,溅起层层水雾。
亭中避雨的村民见他们身着两派对立的服饰,纷纷识趣地噤声,悄悄退到角落,
大气都不敢喘。苏砚秋正低头擦拭剑鞘上的水珠,夜无殇却自顾自地坐下,
从乾坤袋里摸出两坛烈酒,随手扔给他一坛:“暖暖身子,别冻成冰雕了。”“苍澜阁禁酒。
”苏砚秋皱着眉,将酒坛推了回去,指尖却不经意触到对方的指腹,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
“啧,真没劲。”夜无殇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酒液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浸湿了衣襟,
却毫不在意,“溯洄镜能逆转时光,你苍澜阁藏了它百年,就没想过用它改变点什么?
比如……那些让你后悔的事。”苏砚秋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想起十年前那场冲天的大火,
师父为了护他,硬生生挡在焚天宫长老的掌下,最后尸骨无存。那烧红了半边天的火光,
那师父倒在血泊中最后的眼神,是他午夜梦回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若真能逆转时光……他用力握紧寒川剑,将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声音冷硬:“宗门器物,
岂容私用。”夜无殇盯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嗤笑一声:“伪君子。”话音未落,
亭外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妖兽嘶吼。一只巨大的蟒蛇冲破雨幕,鳞甲上泛着幽蓝的毒光,
吐着分叉的信子,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苏砚秋立刻拔剑迎上,寒川剑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
却在接触到蟒鳞时被震得手臂发麻。夜无殇迅速甩动流火环,赤红的灵力瞬间将巨蟒缠住,
大喊道:“苏师兄,小心背后!”苏砚秋旋身避开毒牙,却不慎被蟒尾狠狠扫中胸口,
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夜无殇见状眼神一厉,流火环骤然收紧,
将巨蟒勒得鳞片翻飞、痛苦嘶吼。他回身扶人时,指尖不经意触到苏砚秋渗血的衣襟,
动作竟不自觉地变得轻柔:“逞什么强?”苏砚秋推开他的手,脸色苍白却依旧挺直脊背,
强撑着说道:“多谢。”夜无殇看着他这副倔强的模样,忽然伸出手,
用指腹轻轻擦掉他嘴角的血迹。那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苏砚秋的皮肤,他猛地抬头,
撞进夜无殇带着笑意的眼眸里。四目相对的瞬间,亭外的雨声仿佛都静了下来,
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畔回响。“苏师兄,”夜无殇的声音低沉下来,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至少在找到镜子前,别总把我当敌人,好吗?”2 寒潭共险,
以背相托根据线索,溯洄镜最后出现的气息,指向了凶险异常的忘川寒潭。
这里常年瘴气弥漫,潭底更是藏着上古凶兽玄冰蛟,据说即便是金丹期的修士,
也不敢轻易涉足。苏砚秋用灵力在周身筑起一道屏障,抵御着周围的瘴气,
皱眉看着潭面翻滚的黑色雾气:“这瘴气有毒,小心些。”夜无殇却不甚在意地祭出流火环,
赤红的光芒将两人笼罩其中,形成一道温暖的屏障:“有我在,死不了。”他忽然凑近,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近得能看清对方眼底的纹路,“你师父当年……是不是就牺牲在这附近?
”温热的气息再次拂过耳畔,苏砚秋心头一紧,厉声打断他:“住口!
”寒川剑在鞘中发出嗡嗡的鸣响,像是在控诉这不该提及的过往。师父的死,
是他心底最深的刺,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焚天宫,这让他如何能对眼前的人放下芥蒂?
夜无殇识趣地耸耸肩,不再多言,率先跃入冰冷的潭水中。苏砚秋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头的波澜,也紧随其后跃入潭中。潭水冰冷刺骨,灵力在这里运转都变得滞涩,
两人只能小心翼翼地并肩前行。忽然,潭底的暗流开始汹涌,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
玄冰蛟巨大的身影从黑雾中浮现,冰锥般的利齿闪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分头走!
”苏砚秋大喊一声,挥剑引开蛟首,寒川剑与冰蛟坚硬的鳞片碰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
他渐渐感到力不从心,胸口的旧伤在冰冷的潭水中隐隐作痛,眼前开始阵阵发黑。就在这时,
一团烈火骤然炸开,夜无殇的流火环如锁链般死死缠住冰蛟的七寸。“苏砚秋!
用你的寒川刺它左眼!那里是它的弱点!”他嘶吼着,灵力催动到了极致,
流火环上的红光越来越暗,显然消耗巨大。苏砚秋咬紧牙关,借着冰蛟挣扎的间隙,
纵身跃起,将全身灵力灌注于寒川剑,狠狠刺穿了它的左眼。玄冰蛟发出震耳欲聋的痛吼,
庞大的身躯剧烈翻滚起来,将两人狠狠甩向岩壁。苏砚秋重重地撞在石壁上,
喉头一阵腥甜涌上,他强忍着疼痛抬头,却看到夜无殇为了护他,
后背被冰棱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瞬间在潭水中弥漫开来。“夜无殇!
”他第一次喊出对方的全名,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慌与急切。夜无殇咳出一口血,
却依旧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死不了……”他颤抖着从怀中摸出疗伤丹药,刚要递过来,
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苏砚秋连忙将他扶起,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灵力渡入他体内。
掌心触及夜无殇温热的皮肤时,他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场大火,师父也是这样将他推出重围,
自己却留在了火场中。师父临终前曾说:“焚天宫……也有好人……”他一直不信,
可此刻看着怀中呼吸微弱的人,心底那道坚冰般的防线,却悄然裂开了一丝缝隙。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地裹住夜无殇流血的伤口,然后背起他,艰难地向潭岸游去。
寒潭的水依旧冰冷刺骨,但背上那点微弱的温度,却像一团火,烫得他心口微微发颤。
夜无殇的脸颊偶尔会蹭到他的颈侧,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也支撑着他在黑暗中找到前行的方向。3 篝火夜谈,心事暗涌离开寒潭后,
两人在附近的山洞里休整。夜无殇因为失血过多,发起了高烧,一直昏迷不醒。
苏砚秋守在篝火旁,看着他时而蹙眉、时而呓语的模样,竟有些失神。
“师父……别丢下我……”夜无殇喃喃着,额上布满冷汗,无意识地抓住了苏砚秋的衣袖,
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不肯松开。苏砚秋的心微微一软,伸手替他擦去额上的冷汗,
指尖刚触到他的皮肤,就被他猛地抓住手腕。夜无殇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
眼神却异常清明,紧紧盯着他问:“苏砚秋,百年前那场大战,真的是焚天宫先动的手吗?
”苏砚秋一怔,被他眼中的认真刺痛。宗门记载里,
分明是焚天宫为夺溯洄镜屠了苍澜阁半门,可夜无殇的眼神太过赤诚,
让他第一次对传承百年的“真相”产生了怀疑。“宗门典籍从无错漏。”他硬着心肠说道,
却下意识地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夜无殇却没有松开他的手,
反而握得更紧:“可我师父临终前说,当年是苍澜阁长老私藏溯洄镜,
还杀了试图阻止的焚天宫弟子,他至死都在等一个道歉。”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残缺的玉佩,
玉上刻着半朵火焰,“这是他留我的遗物,他说若遇苍澜阁心善之人,
或许能解开这百年心结。”苏砚秋看着玉佩上熟悉的雕工,
心头巨震——那是苍澜阁独有的云纹刀法,只是被刻意刻成了火焰形状。他刚想开口,
却见夜无殇身子一软,又晕了过去,只是抓着他衣袖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当晚轮到苏砚秋守夜,他靠在石壁上假寐,意识却渐渐模糊。幻境中,
他又回到了十年前的火场,烈焰舔舐着梁柱,师父将他推到密道前,自己转身迎向追兵。
“记住,要守住本心……”师父的声音在火海中消散,而追兵胸前的火焰图腾,
竟与夜无殇流火环上的纹路截然不同。“不要!”苏砚秋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衣襟。
身旁的夜无殇不知何时醒了,正担忧地看着他:“做噩梦了?”苏砚秋别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