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累了,就开车回了别墅。
周妈在院子里浇花,见他回来便就想着要不要搭话。
“先生回来了啊。”
“嗯,周妈。”
周妈放下水壶跟在林润山后面,她看看林润山红红的眼眶,又看看他怀里紧抱着的木盒子。
周妈心里也难受。
小宁这孩子,那次晚饭的时候还开开心心的就呢。
还叫我下次给他煮红烧鱼,怎么晚上就……唉……”林润山皱起眉头,却只能叹气。
他摇摇头:“周妈,你先去忙吧。”
那一个月的日子,林润山过得浑浑噩噩。
不分昼夜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任由泪水和酒精把大脑撑胀撑满。
没有人会管他,也没有人会骂他了。
因为那个人永远不会再开口。
这个小气鬼变成了小小的木盒子,变成了冰冷的墓碑。
后来恢复了工作,林润山事没事就往墓地跑, 在他墓前叽叽喳喳说一大堆。
林润山也不知道,自己的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了。
什么小事都要说,自己说自己笑。
宁然这个小气鬼怎么也不理他。
林润山总是觉得宁然不是***。
他有过调查,可一无进展。
好像有人故意瞒着他,故意不让他知道。
林润山在宁然墓前睡着的时候总能梦到宁然,梦到他的爱人才17岁,笑起来的时候比太阳还要耀眼。
可一睁眼就什么都没有了,灭掉了,只有冰冷的石头。
“听说林总很喜欢听《夕阳之歌》,其实小雅也会唱呢。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林润山推开身边使劲往自己身上靠的小明星,他站起身:“抱歉,不太舒服,失陪。”
这是宁然死后的第二个月。
关于他的死因依旧没有进展或许真的是***……宁然死后,往林润山身边凑的人越来越多。
她们都想留在他身边,想要的无非是地位,金钱,权力……有时候烦了林润山就跑去墓地,冲宁然说啊说。
怪宁然不在身边,怪宁然小气鬼。
林润山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都忘不掉宁然了。
看到手上的戒指会想起,看到夕阳,看到栀子花会想起。
想起宁然,想起他很久很久没有牵过爱人的手。
相爱的恋人啊,为什么就这么走散?
宁然死的第三个月,家里开始给他相亲。
各种类型的女人,林润山都拒绝了。
于是他在某个中午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宋歆女士在他对家里出柜后,就再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除了一些特别的节日,两人根本就不会见到面。
“喂,润润啊。”
“妈。”
“唉,妈给你安排了这么多女孩子,你怎么都不去见见啊?
也太不给妈面子了吧?”
“没空,最近公司很忙。”
“没空?
我看是因为那个什么宁然吧。”
“……要妈说,宁然都死这么久了。
你总不能自己过一辈子吧?
听妈妈的话,徐家那女儿就不错,人家还从小就喜欢你。”
“妈,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妈知道,你之前喜欢男的是因为还小不懂事,我们现在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妈,宁然二十五岁,他十七岁就和我在一起。
是我不要脸追的他,我们说好的要……”白头偕老的。
嘟一一电话挂了。
林润山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发愣。
外面的鸟鸣有点吵,风有点大,阳光有点恼人。
林润山拉上了窗帘,一切看不见就好。
宁然留给他的照片,录音。
他反复的看,反复的听。
他害怕忘记,他害怕在时光的冲冲洗冼里他真的放下了。
有时候闲下来了,他就会想要不,去死好了。
宁然那个小骗子什么都不懂,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迷路。
可不行的他得活着,连着宁然的那份一起活。
他这么窝囊的下去了,宁然一定生气。
生气会让人减少寿命的,虽然宁然己经死了。
“林润山。”
那会是高中,林润山高三即将毕业,他们约定要上同一所大学。
“我会努力考上R大的,我会努力的跟上你的。”
少年清透的眼睛里盛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在无人的小巷里,爬墙虎爬了满墙,墙边的橘猫静悄悄。
宁然踮起脚,嘴唇轻轻贴了林润山的唇。
阳光柔和的撒在少年的身上。
这是他们的初吻。
宁然说:“你要等我。”
这些记忆是林润山珍藏的录像,是雨刮器刮开窗上朦胧后看到的浓青。
是一见钟情的夏日。
回过神来 太阳己经落山了,昏黄的光影穿过树梢枝桠,一晃一晃的落在地上。
叮咚一一,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
林润山拿起放在手边的手机。
屏幕上的消息框上只有一条消息。
妈妈:有空出来聊聊吧。
林润山点开手机键盘。
林润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还是首接在手机上说吧。
林润山:妈,我不会去相亲的,你别费心了。
妈妈:我想见你。
妈妈:润润,妈己经好久没见过你了。
妈妈:有些事情,妈想好好的跟你说。
最后林润山没再拒绝,和宋歆约了个时间。
对于妈妈,林润山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八岁出柜那年。
往日优雅端方的女人,声嘶力竭的问他为什么。
杯子的碎裂声,女人尖声的质问,男人指着他脑袋问他对得起他们吗。
最后是鲜血,嘴里咸涩的血腥味,女人的那一巴掌他没躲。
他从头到尾都没觉得自己有错,他十八岁了他有爱人的权力。
他想和爱人的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在一起,他没错。
只要能和宁然在一起他觉得自己什么苦什么难都能受。
可在他拥有金钱,权力,地位,的时候。
在他们快过上幸福生活的时候。
宁然走了。
留他守着这些空洞的东西,享受孤独。
或许爱是低头,对家人低头,对恋人低头,对世界低头,对所谓的世俗和命低头。
他觉得宁然没理由离开他,没理由死掉。
可要什么理由呢?
爱和死亡一样都那样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