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商户女的攀附？
房间里光线有些昏暗，杨妈妈正坐在小杌子上，手里拿着针线缝补着什么。
听见动静，她立刻抬起头，布满细纹的眼睛里盛满了忧虑。
“姑娘！”
杨妈妈放下手里的活计，急急站起来，“外面……外面闹哄哄的，老奴听着，像是大夫人那边……”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茯苓急匆匆跑出去，长房的赵妈妈又亲自来了三房，接着就是梅氏那边摔东西的巨响，这院子里谁还能不知道出了大事？
陆书禾反手轻轻合上门，隔绝了外面可能窥探的视线。
她走到桌边坐下，动作不疾不徐，脸上看不出半分刚才在院外被梅氏指着鼻子斥责的委屈。
“嗯。”
她应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凉透的茶水，“大夫人发话了，后日一早，阖府适龄的小姐，都随行上京。”
杨妈妈倒吸一口凉气，浑浊的眼睛瞬间睁大：“都去？
那……那夫人和大姑娘那边……”她立刻想到了梅氏那张刻薄的脸和陆曾柔惯常的做派。
这母女俩只打算独吞的好处，如今被长房硬生生掰开，塞进了所有人，梅氏岂能善罢甘休？
“由不得她们了。”
陆书禾端起冰凉的茶杯，指尖感受着那股刺骨的寒意，“长房伯母开了口，搬出了老太太和孝道，夫人再不甘心，也只能认下。”
杨妈妈沉默了片刻，脸上的忧色更深。
她看着陆书禾平静无波的侧脸，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
这姑娘是她奶大的，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硬生生被搓磨成这副冷清的性子。
如今这上京“备选”，听着是泼天富贵，可夫人和大姑娘岂会容旁人分一杯羹？
只怕是火坑。
“姑娘……”杨妈妈的声音带着哽咽，上前一步，粗糙的手下意识想碰碰陆书禾的肩膀，又缩了回来，只低声急切道，“这……这是天大的事！
您心里……您心里可得有主意啊！
不能……不能由着她们摆布！”
她的话说得含蓄，但意思再明白不过，必须为自己打算！
不能像过去一样，被梅氏母女随意揉捏。
陆书禾抬眼看向杨妈妈。
这位从小护着她，陪她熬过无数冷眼的老仆，眼里是真切的担忧和心疼。
这份情谊，是这陆府里为数不多的一点暖意。
“我知道。”
陆书禾的声音放低了些，少了几分漠然，多了一丝温度，“妈妈放心，我心里有数。”
她放下茶杯，指尖在粗糙的桌面划过，“您先去帮我收拾箱笼吧。
该带的都带上，衣物，日常用度，捡紧要的备着，不必张扬，也不必过于俭省，照着府里寻常小姐出远门的份例准备便是。”
杨妈妈愣了一下：“姑娘，您真打算……”她以为姑娘至少会有些别的反应，比如愤懑，或者筹谋。
陆书禾打断她，语气依旧平稳：“母亲和大姐姐都去，我自然也要去。
这是长房伯母的吩咐，也是尽孝。
照着做，就不会错。”
她顿了顿，补充道，“动作麻利些，别让人挑出错处。
旁的，我自有计较。”
她的目光沉静，杨妈妈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心头那股焦灼莫名地被抚平了一些。
她用力点头：“哎！
老奴明白！
这就去办！
姑娘放心，该备的一样都不会少，也不会惹眼！”
她不再多问，转身就打开角落那只半旧的樟木箱子，手脚麻利地开始整理。
陆书禾看着杨妈妈忙碌的背影，思绪却早己飘远。
进宫？
她没兴趣去当那笼中雀，更不想步原身后尘。
但若是落选之后皇帝惯例指婚，却是她目前唯一能彻底摆脱梅氏掌控，跳出陆家这个泥潭的跳板。
她必须抓住这次上京的机会。
而陆曾柔……陆书禾眼底掠过一丝寒芒。
原身的仇，她得报。
为了前程，连自己亲嫡妹的名声都不顾，连容貌都能毁！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茯苓刻意压低的，带着喘息的声音：“姑娘？”
“进来。”
陆书禾收回思绪。
茯苓像条滑溜的小鱼钻了进来，迅速关好门，脸上带着跑动后的红晕，眼睛亮晶晶的，凑到陆书禾跟前，声音压得极低，又快又急：“姑娘，打听到了！
二夫人！
二夫人刚才急匆匆去了夫人的正房！
进去好一会儿呢！
出来的时候，奴婢瞧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红杏，手里抱着一个挺沉的雕花小木匣子，那匣子瞧着可不像咱们府里的东西！
二夫人脸上……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还提着心！”
二夫人，秦氏？
陆书禾眉梢微动。
二房是庶出，一向在府里没什么存在感，她的侄女金兰茹，今年也到了年纪……茯苓喘了口气，继续道：“奴婢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二房兰茹姑娘身边的大丫鬟春杏，她……她往咱们这边瞧了好几眼，眼神有点怪，像是想过来又不敢的样子。”
金兰茹？
陆书禾心中念头飞转。
商户女，家资巨万，却苦于门第低下，最大的心愿就是攀附高门，改换门庭。
柳贵妃薨逝，新帝选秀在即，这对金兰茹而言，简首是天赐良机！
可二房势弱，秦氏想送侄女上京，唯一的途径就是依附长房或三房。
她去找梅氏……看来是带着“诚意”去的。
梅氏会答应吗？
陆书禾几乎能想象梅氏那副又贪婪又嫌恶的嘴脸。
贪图金家的银子，又嫌弃金兰茹的出身，怕她抢了陆曾柔的风头。
长房那边……周氏精于算计，未必肯轻易沾手。
一个计划瞬间在陆书禾脑中成型。
“茯苓，”陆书禾的声音平静无波，“你做得很好，现在，你立刻去办两件事。”
茯苓立刻挺首了背脊，“姑娘您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