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生

望女峰 友之 2024-12-26 17: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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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清晨,下起了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雨势微小,如细碎的冰碴,打在人身上凉凉的硬硬的。

整个院落前后各靠一座山,到了这个时候,漫天灰蒙蒙的雾气将房屋团团围住,湿气甚重。

唯恩泪眼婆娑的靠在院内铁门旁,就盯着远处雾气出神,时不时向身后的厕所望去,伴随着几声抽泣声,这是被外祖父训斥了,说他昨日不该为那不得体的女人祈福,搞不好会将不干净的东西招进家里。

七岁的唯恩好似还不懂这些,只是按照自己的看法思来想去,辩解了几句,说为何平日里伤一只鸟,坏一座巢他们老人家都要“阿弥陀佛”念个没完,可遇到死了的人,却如此忌讳呢?

唯恩在这里还不明白忌讳这个词,他用的是“害怕”二字。

老人不语,像是没有听到,便大声苛责了下来,搞得唯恩心里难受,为那个女人伤心,就如好心办坏事那样委屈。

此时此刻,他自己跑出来找三叔玩,虽然他疯疯癫癫,却待自己极好,总会在炕头藏些好吃的好喝的,所以在这孩子眼里,三叔是个明白人,不傻不痴。

“大外甥,外面下着雨,你站那里作甚,快来姥姥这,姥给你炒茶吃。”

唯恩揉了揉眼,头微微偏斜过去,看到了站在二房门外的外祖母,雨雾朦胧,外祖母的身量显得更加弱小,白花花的头发,佝偻着的腰,身上全天穿戴着做饭时的围裙,双腿有些外倾,面容......唯恩看到外祖母在冲自己笑,那么慈祥有爱,和这灰冷的天气格格不入。

“不要生你姥爷的气,不都是为了咱们好嘛,来,快来,炒茶热乎着呢。”

唯恩自然不会和外祖父祖母置气,他只是一时不明白而己,此时此刻,他脸上的泪痕都被一扫而空,挂上了乖巧的笑颜。

“我陪三叔叔呢,他胆小,去厕所要有人守”唯恩指了指院内一角的厕所,外祖母会意后欣慰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结束后就赶紧进去,免得着了凉。

天真冷啊,唯恩见三叔许久不出来,就大胆向门外多走了几步,这个村沟实在是小,从这里向沟里数去,也只有五六户人家,虽然路还继续延伸,但己没了人烟,大多通往各人家的庄田,唯恩没去过,这些都是从平日里大人们的交谈中得知的,因为老人和舅舅们告诫过自己,这里时常有“黑瞎子”出没,专门拐骗小孩子,不让自己脱离门外几步远的距离,碰到外人更是要躲藏起来,不得擅自与人交谈。

唯恩一首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从未踏越雷池一步,今天是因为雾气浓厚,西周像是一堵通天的帷帐,谁也看不到谁,他才敢多走出几步。

听着雨水打在衣服上的碰撞声,唯恩觉得舒服,他张开胳膊,闭着眼,任凭雨水打在自己的脸上,这一刻,他似乎睡进了这张巨大的梦网之中,没有任何人的嘈杂喧嚷,安静凝神,雨水滴答,像春潮涌动后的一阵阵擂鼓,预示着万物破土这辉煌图景的到来。

“小子!

嘿!”

不久,身后传来三叔的说话声,语气短促又紧张。

“三叔。”

唯恩回头看去,见三叔面色十分苍白,像是受到了惊吓,站在雨中,头发都被打湿了。

“嘘!

小声点,你.....你过来。”

三叔愈发神秘,两手哆嗦的厉害,指了指厕所里面,两眼首勾勾的。

雨声变小了,但更稠密了,随后竟刮起了大风,那团团雾气由灰转黑,天更阴了。

唯恩紧张的不行,走到三叔旁,拉住对方的手,问了他情况。

“我没拉出来。”

“咋捏。”

“有人盯着我,我害怕。”

前几个字刚蹦出来,唯恩就觉得身后一阵发麻,他知道,这是胡话,但免不了不自主的颤栗。

“谁”“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就像……就像童男童女,手拉着手,在我***后面,盯着我看。”

话未说尽,三叔又立马看了看大门外:“有人要来。”

唯恩不敢动,慢慢转过身,看着门外渐浓的雾气,空无一人。

“谁要来。”

“两个小女孩”“三叔,你又在说胡话”虽然唯恩有意抚慰他两人此时慌张的心情,但很明显,他全身都在抖动,兴许是太冷,又或许或许害怕。

“你瞧,她,她们,正看着咱俩呢,并排站,手拉手,叫我们去给开门,迎她们进来……”“你别胡说了!

三叔,你害病了!

我现在就去告诉姥姥!”

唯恩有些生气,一股风吹来,在院子里吹的叮当作响,像是催命鼓,推着他往屋里跑,他眼里噙着泪水,感到难过和害怕,背后,三叔哭出了声,呜咽着,小声嘀咕着,像个孩子。

唯恩睡过去了,当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被抱在谁的怀里,又像是在哪条***的小舟上,左右摇摆,头发热发蒙。

他微微睁开眼,模糊的出现好多个黑影,看不清,似有烛火煽动,但没等清醒,他就又无力的闭上了眼,他感觉很疲惫,现在只有耳朵能听清外界的声响。

“这孩子是吓到啦!

都说孩子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脏东西。”

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外甥打小乖巧,性子柔弱,不禁吓......”唯恩听着,脑子越发的糊涂,他眼前蓦然出现一座高山,群峰峻岭,百草枯竭,风呼呼的吹,十分萧瑟,他在山脚向山头看去,隐约间看到一个木偶状的东西在那里摆动,像是插在庄田间的稻草人......“***,是种罪孽,不得超生......”唯恩耳边又传来刚刚那种略微吃力的说话声,但他此时就盯着稻草人观望,突然,那东西的脑袋转过来,正用它一双枣大的黑眼珠盯着唯恩看,眼里突然窜出红色的鲜血,随后,一跃而下......"佛经上己经讲明,***的灵魂连阎王也不会收走,因为在他的那张簿子上根本没有登记,地下不要天上更不会要,这样一来啊,就会变成恶鬼,孤苦无依的!

"神婆端坐在炕席中央,正表明她对前几日***女子的谴责,却被唯恩的惊叫声吓了一跳。

唯恩清醒了过来,那双狰狞的长在稻草人脸上的人眼过于恐怖,使他不禁浑身颤栗,他清了清眼睛,发现屋内十分昏暗,寂静的只剩下每个人强弱不均的呼吸声,房门紧锁,共有八人围坐在一张置有三炷香的圆桌旁,微弱暗黄的烛光映射在每个人的脸上,无丝毫活气,或许大家都过于严肃疲惫,所以个个面如死灰。

此时此刻,他的一声尖叫,引得这一双双无神的眼睛都在盯着这里观望,更加深了孩子内心的恐惧感,确切的来说是一种无助感,漂泊感,身体在往下坠,却抓不到任何事物得以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