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红时醉一觞

1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恶女。

上一世，我是沈家被抱错的真千金，归位后，偏偏看上了与假千金妹妹的竹马。

我以沈家继承权强逼陆宴舟娶了我。

婚后十年，他视我为蛇蝎，我们成了豪门里最可悲的怨侣。

直到我身陷火场，他却像疯了一样冲进来，钢梁砸落，他用脊背为我撑起一片生天。

最后一刻，他看着我，似遗憾似解脱地道。

“沈瓷，如果有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

沈家骂我是灾星，陆家咒我是祸水。

沈月然跪在他的灵前，哭得肝肠寸断，一声声控诉着是我害死了他。

所有人都说，是我杀了陆宴舟。

连我自己，也这么认为。

在他头七那天，我从我们婚房的露台一跃而下。

再睁眼，我回到了十年前，沈家和陆家正在为我和陆宴舟议定婚事的那天。

这一次，我只想成全他的碧海蓝天。

“我不同意！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娶沈瓷！”

陆宴舟满脸恨意，看向我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憎恶。

他身旁的沈月然穿着一身白裙，眼圈泛红，怯怯地拉着他的衣角，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客厅里的长辈们全都面色尴尬，不知所措。

上一世，也是这副场景。

我哭着闹着，以死相逼，最终逼得两家父母强压着陆宴舟点了头。

那一声我愿意，开启了我们十年惨烈的婚姻，也把他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此刻，听着他这句和前世一模一样的拒绝，我的心脏却没有传来预想中的绞痛。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依然鲜活的脸，我只觉得庆幸。

他还活着，真好。

我扯了扯嘴角，在他和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笑了。

“陆宴舟，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像我稀罕你一样。”我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你说的对，我也不想嫁给你。”

满室皆惊。

陆宴舟脸上的恨意凝固了，转为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大概以为，我又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我没理他，转身看向主位上的陆家父母，微微欠身。

“陆叔叔，陆阿姨，我知道陆沈两家的婚约是爷爷辈定下的，不能轻易作废。”

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一个始终沉默的男人身上。

角落的阴影里，坐着陆宴舟的哥哥，陆斯年。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沉稳。

与陆宴舟的张扬夺目不同，他不声不响，却有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上一世，我和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他常年待在国外分公司，我们十年里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但我知道，他是陆家真正的掌权人，也是陆宴舟这个天之骄子唯一敬畏的人。

“但我听说，陆家并非只有陆宴舟一个儿子。”

我迎上陆斯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果陆家需要一个人来履行婚约，我愿意嫁给陆斯年先生。”

话音落下，客厅里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陆宴舟猛地看向我，眼神里的茫然变成了震惊和一丝难以言说的屈辱。

他大概觉得，我宁愿嫁给他那个不苟言笑的冰山哥哥，也不愿意要他，是对他魅力的一种巨大否定。

沈月然也忘了哭泣，小嘴微张，呆呆地看着我。

我的亲生父母，沈父和沈夫人，脸上写满了荒唐二字。

只有陆斯年，他依旧坐在那里，只是抬起眼，平静地审视着我。

那双眼似要看到我心里。

半晌，在他弟弟即将爆发的怒吼前，他淡淡地开口，只说了两个字。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