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红潮噬船
秦焱靠在冰冷的舱壁上，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道红褐色的水墙像烙印般刻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抓紧扶手！
"艾丽卡的喊声被剧烈的震动淹没。
整艘破冰船突然倾斜，秦焱被甩得撞向对面的仪器柜，口袋里的U盘硌得肋骨生疼。
他下意识地捂住那个位置，指尖触到布料下的温热——那纹路又在发烫了。
透过气压舱的观察窗，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正在被吞噬。
红褐色的浪涛拍打着船身，冰层在瞬间融化成白雾，又被更高的温度蒸腾成肉眼可见的热浪。
几个没来得及进入舱室的船员被卷进浪里，身影在浑浊的水中一闪就消失了，只留下几缕血痕在浪涛中扩散。
"那不是水。
"秦焱盯着观察窗上凝结的暗红色污渍，声音发紧，"是岩浆？
"艾丽卡正在检查舱内的气压表，闻言摇头："测温仪显示68℃，比岩浆低太多，但足以煮熟皮肉。
"她突然指向窗外，"看那里！
"秦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心脏猛地一缩。
浪涛中漂浮着无数黑色的絮状物，像被撕碎的破布，却在水中缓缓蠕动。
当它们接触到船身的钢板时，竟发出"滋滋"的声响，留下一个个细密的孔洞。
"是热渊里的黑色液体。
"他想起冷川最后跳海时的样子，那些液体沾到防护服上的瞬间，布料就开始溶解，"它们在腐蚀船体！
"突然，观察窗上的玻璃出现一道裂痕。
伴随着刺耳的"咔嚓"声，裂痕迅速蔓延，像一张蛛网。
秦焱和艾丽卡同时后退，只见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裂缝渗进来，在玻璃表面形成一层粘稠的薄膜，慢慢向内鼓胀。
"气压值在下降！
"艾丽卡盯着仪表盘，脸色凝重，"这舱门最多能顶住3分钟！
"秦焱的目光落在墙角的消防斧上。
那是刚才匆忙间带进来的，斧刃还沾着冰碴。
他冲过去一把抓起斧头，掂量了一下重量，突然想起冷川总挂在嘴边的话——"所有问题都有最优解，哪怕答案是毁灭"。
"退后！
"他低吼一声，抡起斧头砸向观察窗旁边的应急阀门。
金属碰撞的巨响在密闭空间里回荡，震得耳膜发疼。
第一下只留下一道白痕，第二下，阀门的边缘开始变形。
就在这时，观察窗的玻璃"哗啦"一声碎裂。
暗红色的液体像喷泉般涌进来，带着浓烈的硫磺味。
秦焱被一股热浪掀翻在地，眼睁睁看着那些液体漫过脚踝，所到之处，金属地板冒出白烟。
"用这个！
"艾丽卡扔过来一个绿色的钢瓶。
秦焱认出那是液态氮喷射器，常用于紧急降温。
他挣扎着爬起来，拔掉保险栓，对准涌来的液体按下扳机。
白色的雾气喷涌而出，接触到暗红色液体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
那些液体像是被冻结住，速度明显减慢。
但这只是暂时的，很快，白色的冰晶就被融化，液体继续向前蔓延。
"阀门快开了！
"艾丽卡的声音带着喘息。
秦焱转头看去，只见她正用消防斧的背面猛砸变形的阀门，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接触到防护服领口的瞬间就蒸发了。
突然，秦焱感到左臂的纹路又开始发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他低头一看，只见那些暗红色的纹路正在发光，像是有岩浆在皮肤下游动。
更诡异的是，那些涌来的黑色液体，在靠近他左臂三米范围时，竟然开始退缩，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怎么回事？
"艾丽卡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满脸震惊。
秦焱来不及细想，趁着液体退缩的间隙，冲过去接替艾丽卡的位置，用尽全力砸向阀门。
"哐！
哐！
哐！
"每一次撞击，都感觉手臂的骨头在震动，但那股灼烧感却给了他莫名的力量。
终于，在液体即将再次涌来的瞬间，阀门"咔嚓"一声被砸开。
后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尽头隐约能看到应急灯的绿光。
"走！
"秦焱一把拉住艾丽卡，冲进通道。
身后，暗红色的液体迅速填满了气压舱，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
通道里弥漫着浓烟，能见度不足五米。
秦焱扶着墙壁前进，能听到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他不知道这艘船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其他幸存者在哪里。
"等等。
"艾丽卡拉住他，指着墙壁上的应急屏幕。
屏幕上闪烁着红色的光点，代表着船上的生命信号，原本密密麻麻的光点，此刻只剩下零星几个，分布在不同的区域。
其中一个光点，正在迅速向他们靠近。
"有人过来了。
"秦焱握紧了手中的消防斧。
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的未必是友。
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一个穿着破损防护服的男人从浓烟中冲了出来，看到秦焱他们，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狂喜的表情。
"医生！
舒尔茨医生！
"男人扑过来，一把抓住艾丽卡的手臂，"快！
去C区！
队长他们被困在那里了，有人...有人变异了！
"秦焱注意到男人的防护服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裤腿处有一个破洞，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
"变异？
"艾丽卡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变成怪物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恐惧，"马克刚才被黑色液体溅到，皮肤开始融化，然后...然后他的手变成了...变成了像章鱼一样的触手！
"他说着，突然捂住自己的脖子，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我好像也被沾到了..."秦焱看到男人的脖颈处，有黑色的纹路正在蔓延，和他左臂的纹路有些相似，只是颜色更深。
"离他远点！
"秦焱一把将艾丽卡拉到身后，同时举起了消防斧。
男人的身体开始抽搐，发出痛苦的嘶吼。
他的皮肤像水波一样起伏，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
几秒钟后，他的手臂突然拉长，手指变成了黑色的触手，向秦焱卷来。
秦焱下意识地挥斧砍去。
斧刃切开触手的瞬间，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带着荧光的黑色液体。
那些液体溅到墙壁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这就是甲烷病毒的变异形态。
"艾丽卡的声音有些发颤，"它们在改写生物结构。
"男人，或者说，那个曾经是男人的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再次扑了过来。
这一次，秦焱没有后退。
他感到左臂的灼烧感达到了顶点，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像是活了过来，顺着血管向全身蔓延。
一股莫名的力量涌了上来。
秦焱甚至能感觉到空气的温度在急剧升高，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红色的滤镜。
他没有多想，举起消防斧，迎着怪物冲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秦焱才恢复意识。
通道里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那个怪物己经变成了一堆黑色的焦炭，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艾丽卡正用液态氮喷射器对着他的左臂喷射，白色的雾气笼罩着他的手臂。
"体温44.8℃，再升下去会烧坏大脑。
"艾丽卡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你刚才的状态很奇怪，像是被病毒同化了，但又保持着理智。
"秦焱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
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己经褪去，只剩下淡淡的痕迹，但皮肤依旧滚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多了一种陌生的力量，像是沉睡的火山，随时可能爆发。
"C区还有幸存者。
"他站起身，捡起地上的消防斧，"我们得去看看。
"艾丽卡没有反对，只是默默地检查了一下液态氮喷射器的余量。
"通道尽头有个通风管道，能绕开被腐蚀的区域。
"她指着通道深处，"但我不确定里面是否安全。
"秦焱点点头，率先向前走去。
经过那堆黑色焦炭时，他注意到焦炭堆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他用斧刃拨开焦炭，发现是一枚身份牌，上面刻着名字：马库斯·琼斯，钻探队队员。
又是钻探队的人。
秦焱想起了7号钻井平台的覆灭，想起了冷川消失在海水中的背影，以及那枚还在口袋里发烫的U盘。
他们沿着通风管道爬了大约十分钟，终于到达了C区。
这里是船员的生活区，此刻一片狼藉。
桌椅翻倒在地，墙壁上布满了黑色的腐蚀痕迹，地上散落着几具穿着防护服的尸体，看样子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碎的。
"这边。
"艾丽卡指向一扇半开的房门。
门后传来微弱的***声。
秦焱推开门，看到三个穿着军官制服的人蜷缩在房间的角落，其中一个人的腿被掉落的钢架压住，脸色惨白。
他们看到秦焱和艾丽卡，先是警惕，随即露出了求生的希望。
"谢天谢地，你们来了！
"其中一个军官挣扎着站起来，他的肩上扛着少校军衔，"我是威廉·陈，负责这艘船的安全事务。
""其他人呢？
"秦焱问道，目光扫过房间。
这里的景象比通道里更惨烈，墙壁上甚至有抓挠的痕迹，深达数厘米。
威廉少校的脸色黯淡下来。
"大部分人都...变异了。
我们被困在这里己经一个小时了，外面全是那些怪物。
"他指了指被压住腿的同伴，"他叫苏芮，是个气象学家，刚才被掉落的钢架砸中了。
"秦焱的目光落在那个叫苏芮的年轻女人身上。
她看起来不到三十岁，脸色苍白，但眼神很平静，正用一块碎镜片观察自己的伤口。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头发，竟然是银白色的，在应急灯的绿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以及某种东西摩擦地面的声音。
威廉少校脸色一变，迅速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
"它们来了！
"秦焱握紧了消防斧，艾丽卡则举起了液态氮喷射器。
苏芮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腿疼而摔倒在地。
房门被猛地撞开，三个形态各异的怪物闯了进来。
它们曾经都是船上的船员，如今却变成了扭曲的生物，身上覆盖着黑色的粘液，西肢变成了长短不一的触手。
战斗瞬间爆发。
威廉少校开枪射击，子弹打在怪物身上，只能激起一团黑色的液体，无法造成致命伤害。
艾丽卡的液态氮能暂时冻结怪物的行动，但效果越来越短。
秦焱再次感觉到左臂的灼烧感。
这一次，他没有抗拒那股陌生的力量。
他能感觉到体温在飙升，眼前的世界变成了赤红色。
当一个怪物的触手向他卷来时，他没有躲闪，而是用手首接抓住了触手。
"滋滋——"触手上的黑色液体在接触到秦焱手掌的瞬间，竟然开始蒸发。
怪物发出痛苦的嘶鸣，试图收回触手，但秦焱的手像是铁钳一样牢牢抓住，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几秒钟后，那个怪物的身体开始冒烟，然后整个燃烧起来，很快就变成了一堆焦炭。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秦焱自己。
"他...他能点燃那些怪物！
"威廉少校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另外两个怪物似乎被同伴的下场吓到了，犹豫着不敢上前。
秦焱趁机冲了过去，左臂的皮肤因为高温而泛红，但他感觉不到疼痛。
他伸出手，按在其中一个怪物的身上。
"轰！
"一声闷响，那个怪物瞬间被火焰吞噬。
最后一个怪物发出一声嘶鸣，转身想要逃跑，却被突然出现的一道冰墙挡住了去路。
秦焱惊讶地看去，只见苏芮站在那里，双手向前伸出，银白色的头发无风自动，她的周围弥漫着白色的寒气。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芮看着自己的双手，满脸茫然。
秦焱没有犹豫，上前一步，将那个被困在冰墙里的怪物点燃。
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威廉少校看着秦焱和苏芮，眼神复杂。
"你们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缓缓说道，"钻探队到底在7号平台发现了什么？
"秦焱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个小小的金属物件，可能藏着所有问题的答案。
而他身体里的那股陌生力量，以及苏芮突然出现的控冰能力，或许都和那个南极深处的热渊有关。
就在这时，船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应急灯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了。
黑暗中，传来艾丽卡紧张的声音："船在下沉！
我们得弃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