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马甲与旧仓库傍晚六点的滨江步道，被夕阳镀上了层金粉。
老周举着小红旗走在最前面，红色马甲后背印的“夕阳暴走团”五个字，
被汗水浸得有点发深。“都跟上喽！今天目标五公里，谁掉队谁请吃冰棍！
”老周的嗓门亮得很，七十多岁的人了，腰杆比小伙子还直。
他退休前是市医院的急诊科主任，退休后闲不住，拉着小区里几个老伙计组了这个暴走团，
一来二去竟凑了二十多号人。“周团长，等等我！”王桂英拎着个布袋子追上来，
袋子里装着藿香正气水和创可贴——她是团里的“后勤部长”，以前在社区做过网格员，
最会操心。“张大哥又掉队了，我去喊他。”张叔是上个月才加入的，老伴走了三年，
儿子在外地工作，家里就他一个人。第一天来的时候，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
站在人群后手足无措，还是王桂英把他拉进队伍：“咱们这团没规矩，能走就走，
不能走就歇着，主打一个热闹。”此刻张叔正盯着江面上的货轮发呆，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王桂英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想儿子啦？
”张叔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说这礼拜回来，又说项目忙，回不来了。”“男人嘛，都这样。
”王桂英从布袋子里掏出个苹果，“给，我家小孙子刚买的，甜着呢。”张叔接过苹果，
指尖有点颤。他这辈子没怎么跟人红过脸，也没怎么受过别人的好，王桂英这随手一递，
倒让他眼睛有点发潮。“王大姐，周团长，你们看那边！”队伍前头有人喊。两人抬头，
就看见远处的旧仓库冒起了黑烟。那仓库在江堤下面，堆着附近商户的旧家具和纸箱，
平时除了拾荒的老人，很少有人去。“不好！”走在队首的老李突然加快脚步。
老李退休前是消防中队的指导员，看见烟就发急，“那仓库里有易燃物，这风一吹，
火肯定控制不住！”他话音刚落，仓库方向就窜起了火苗，橘红色的，在夕阳下格外刺眼。
紧接着，有人听见了微弱的呼救声：“救命……有没有人……”步道上的行人炸开了锅，
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往远处跑，乱哄哄的没个章法。“都别乱！”老周突然喊了一嗓子，
声音比平时洪亮十倍。他往地上一蹲，把随身的帆布包打开——里面除了水壶和毛巾，
还有个绿色的急救包，是他从医院退休时带出来的，跟着他走了五年暴走路。“王桂英！
”老周头也不抬，“拿我手机，通讯录第一个是119，打！说清楚位置，江堤下的旧仓库，
火势往东蔓延，可能有人员被困！”“好！”王桂英手有点抖，却还是立刻摸出老周的手机。
她手指不太利索，按了两次才拨通，对着电话喊：“喂！消防队吗？
滨江步道江堤下的旧仓库着火了！有人被困！快来！”“老李！”老周又喊，
“你去看看仓库四周的情况，能不能找到入口，注意安全！”老李早就往仓库跑了，
远远喊了句：“知道！”“其他人！”老周站起身，看着团里的老伙计，“谁家里有车的，
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灭火器，越多越好！剩下的跟我来，找些湿毛巾，捂住口鼻用！
”他说得条理分明，刚才还慌乱的暴走团成员，一下子就定了神。有人往停车场跑，
有人去旁边的公共卫生间弄湿毛巾，连平时总说“腰腿不好”的刘阿姨，
都攥着块湿毛巾跟了上来。张叔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个没啃的苹果。
他这辈子没见过这阵仗，腿有点软，可看着老周他们往仓库走的背影，
又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站着。“张大哥，发什么愣？”王桂英跑过来，塞给他两块湿毛巾，
“拿着！跟紧点，别掉队！”张叔“哎”了一声，把苹果塞进兜里，攥着毛巾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他知道，这些穿着红马甲的人，是在救人。
第二章 仓库里的生死时速往仓库走的路不好走，全是碎石子。老周走在最前面，
红色马甲被树枝勾了个口子也没在意。他年轻时在急诊科见多了生死，知道这种时候，
一秒钟就能决定一条命。“周团长！仓库后门没锁！”老李在前面喊。老周加快脚步，
到了仓库后门才发现，所谓的“门”就是块破木板，用铁丝拴着，一拉就开了。
但门里往外冒黑烟，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里面有人吗？”老周对着门里喊，
声音被烟呛得有点哑。“有……有人……”里面传来回应，断断续续的，
“我在……西边……腿被压住了……”是个老人的声音。“老李，你看这烟，”老周皱着眉，
“火势应该在东侧，西侧暂时安全，但烟往上走，咱们得弯着腰进去。”老李点点头，
从地上捡起根粗木棍：“我在前头开路，你跟在我后面，注意脚下。”“等等！
”王桂英突然跑过来，手里抱着几个灭火器，后面跟着团里的两个老伙计，也抱着灭火器，
“便利店的灭火器都在这了！我让小张去社区喊人了，他们有消防栓的钥匙！
”她把一个灭火器塞给老周，又把湿毛巾往老周脸上按：“捂住口鼻，别吸气！
”老周刚要往里走，胳膊被人拽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张叔。张叔脸发白，
嘴唇却抿得很紧：“周团长，我……我跟你们进去。我年轻的时候在码头扛过货，有力气，
能帮忙抬人。”老周看着他，突然想起自己刚工作时，第一次上手术台，
也是这么又怕又想往前冲。他拍了拍张叔的胳膊：“行！跟在我后面，别乱摸东西，
跟着我的脚印走。”三个人弯着腰，顺着门缝往里钻。仓库里黑黢黢的，烟味呛得人直咳嗽，
只能看见西侧有个模糊的人影，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大爷！我们来救你了！
”老李喊了一声，手里的木棍往前探着，怕碰到地上的杂物。“这里……”那人影动了动，
“我的腿……被木板压住了……”老周蹲下来，
摸出急救包里的手电筒——这手电筒是他特意换的强光款，走夜路用的，
没想到在这派上了用场。光柱扫过去，才看清被困的是个拾荒老人，腿被掉落的木板压住了，
旁边堆着几个纸箱，已经被火星燎得发黑。“老李，你去把木板撬开！”老周指挥着，
自己则爬到老人身边，“大爷，别慌，我们是来救你的。你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
有没有哪里流血？”老人咳嗽着摇头：“就是腿……疼得厉害……”“张叔！”老周喊，
“你扶着大爷的上半身，别让他动，防止二次伤害！”张叔赶紧蹲过去，
小心翼翼地扶住老人。他的手还在抖，但动作很轻，怕弄疼了老人。老人身上有股馊味，
是常年没洗澡的味道，可张叔一点没嫌弃，反而把自己手里的湿毛巾往老人嘴边送：“大爷，
擦擦脸，能舒服点。”老李正用木棍撬木板，木板卡得紧，他使出浑身力气，
脸都憋红了也没撬动。“我来帮你！”张叔突然说。“你扶好大爷！”老周拦住他，“老李，
试试往木板底下垫东西，增加受力点！”老李反应过来，在旁边摸了块砖头，垫在木板缝里，
再用木棍一撬，木板终于松动了点。“再加把劲！”老周也凑过去帮忙。就在这时，
仓库东侧传来“哗啦”一声——堆在那边的纸箱被烧塌了，火苗顺着风往西侧窜，
离他们只有三四米远。“不好！火过来了！”老李急了，手上的劲又大了几分。
木板终于被撬开了。老周赶紧检查老人的腿：万幸，没流血，但脚踝肿得像馒头，
估计是骨折了。“张叔，搭把手！”老周说，“咱们把大爷抬出去，慢着点，别碰到腿！
”张叔点点头，和老周一人架着老人的一边胳膊，老李在后面托着老人的腿，
三个人慢慢往外挪。烟雾越来越大，能见度越来越低，他们只能凭着记忆往门口走。“慢着！
”张叔突然停住。他脚底下踢到了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打火机，旁边还有个塑料桶，
闻着像汽油。“这有汽油桶！要是被烧到，会爆炸的！
”老李心里一沉——他刚才绕仓库看的时候，没注意到这个。这汽油桶要是炸了，别说救人，
他们几个都得被困在里面。“老周，你们先把大爷抬出去！”老李当机立断，
“我把汽油桶挪到安全的地方！”“不行！”老周反对，“火都快过来了，你一个人太危险！
”“没时间争了！”老李把木棍往张叔手里一塞，“你们快走！我有数！
”他说完就抱起汽油桶，往仓库另一侧跑。那边堆着些旧家具，暂时没着火，
能离火苗远一点。老周咬了咬牙，对张叔说：“走！”两人架着老人，
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门口挪。张叔好几次差点被地上的杂物绊倒，
都死死攥着老人的胳膊没松手。他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大事，可现在觉得，
只要能把老人安全抬出去，就算摔一跤也值了。快到门口时，
王桂英的声音传了进来：“老周！老李！你们出来没有？消防队快到了！”“快了！
”老周喊着，心里松了口气。他们终于把老人抬出了仓库。外面的空气新鲜多了，
王桂英带着几个老伙计守在门口，手里拿着灭火器和湿毯子，看见他们出来，赶紧迎上来。
“快！把毯子盖上！”王桂英说，“我已经给120打过电话了，救护车在路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