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砚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检测报告,指尖悬在保存键上方迟迟未落 —— 李总刚才带着两个保安堵在门口,说要查车间的 “违规操作记录”,语气里的威胁像这天气一样阴沉沉的。
“砚哥,要不……” 林薇薇抱着文件夹的手在发抖,浅蓝色牛仔裙下摆还在滴水,她刚去仓库取备份数据,回来时淋成了落汤鸡。
雪纺衬衫贴在背上,勾勒出纤细的脊椎曲线,像她绣绷上没完成的兰草茎。
赵砚突然按住她的手。
小姑娘的指尖冰凉,沾着仓库地面的灰,他摸到她掌心有道新的划伤,是被旧文件柜的铁皮蹭的。
“别慌。”
他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带着淡淡松节油味的布料落下时,领口的玉坠突然硌了胸口一下,温凉的触感竟泛起微热。
“查就查。”
张萌咬碎嘴里的口香糖,把黑色吊带裙外面的白衬衫系成结,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绷紧,像上弦的弓,“我早把李总挪用公款的证据备份到云端了,密码是他小三的生日 —— 上周去财务部喝茶时,听他助理打电话说的。”
她点开手机相册,调出段模糊的录音,里面有李总让供应商虚开发票的对话。
林薇薇的眼睛亮了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赵砚外套的袖口。
她感觉到口袋里的黄纸符在发烫,比上次在洗手间时烫得更厉害,老道士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玉引动时,符必发烫,此乃阴阳相吸之兆。”
她偷偷抬眼,看见赵砚领口露出的红绳随着呼吸起伏,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
“赵工这是仗着有人撑腰?”
李总突然推门而入,油亮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脑门上像块发霉的海带。
他身后的保安穿着黑色制服,腰间的电棍闪着冷光,“我可告诉你们,今天要是交不出违规证据,就别怪我按公司规定办 —— 轻则记大过,重则首接开除!”
赵砚站起身时,后腰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没理会李总的叫嚣,先去茶水间拿了条干毛巾,塞到林薇薇手里:“去把头发擦干,别感冒。”
转身时,领口的玉坠突然烫得像块烙铁,他低头瞥见衬衫布料下透出极淡的白光,像暴雨里挣扎的萤火。
“赵砚!
你敢无视我?”
李总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衣领,却被张萌伸腿绊了个趔趄。
穿高跟鞋的姑娘动作快得像车间的机械臂,反手就把一份文件拍在桌上:“李总还是先看看这个吧,你让王供应商多开的五万块发票,我们找到存根了。”
雨势突然变大,玻璃窗被打得噼啪作响。
办公室的灯开始疯狂闪烁,检测仪发出刺耳的蜂鸣,屏幕上的数据像失控的股票曲线般上下乱窜。
赵砚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李总变成了两三个重影,他听见林薇薇尖叫着扑过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这、这是怎么了?”
王姐扶着摇晃的文件架,月白色旗袍的下摆沾了咖啡渍,“电压不稳?”
只有赵砚知道不是。
胸口的玉坠烫得像要烧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玉肉里的龙纹在疯狂翻滚,像要冲破束缚。
暴雨中突然劈下道闪电,惨白的光瞬间灌满办公室,他看见林薇薇颈间的银锁片飞了起来,与自己胸前的龙纹玉在空中相撞 ——“嗡!”
一声低鸣震得人耳膜发疼。
银锁与玉坠之间炸开团白光,像车间焊接时的弧光,却带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温润。
赵砚在光芒中看见无数碎片:云雾缭绕的鹰嘴崖,老道士枯槁的手指,林薇薇爬山路时磨破的鞋,还有块刻着 “赵” 字的青铜令牌,正从白光深处缓缓飘来。
“砚哥!”
林薇薇的声音穿透白光,带着哭腔。
赵砚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趴在办公桌上,嘴角沾着点咖啡渍。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正把云层染成琥珀色。
李总和保安不见踪影,张萌拿着手机笑得一脸得意:“刚才李总接到纪委电话,灰溜溜跑了 —— 看来咱们的匿名举报起作用了。”
林薇薇的手指还按在他的后心,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来,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你刚才……” 她眼圈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突然晕过去了,吓死我了。”
赵砚摸向胸口的玉坠。
它又恢复了温凉,龙纹在玉肉里安静地伏着,像刚睡去的幼兽。
但他清楚记得那道白光,还有青铜令牌上的 “赵” 字,与自己身份证上的姓氏一模一样。
“没事。”
他扯出个笑容,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可能是有点累了。”
他看向林薇薇颈间的银锁,上面刻着缠枝莲,和她绣帕上的纹样一般无二,“这锁……是我外婆给的。”
林薇薇下意识捂住锁片,脸颊泛起红晕,“她说跟我未来夫君的信物能对上……” 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转身就往茶水间跑,慌乱中撞翻了张萌的咖啡杯。
褐色液体在地板上漫开,像幅抽象的地图。
张萌啧啧两声,用脚把地图踩得更乱:“某些人啊,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她突然凑近赵砚,压低声音,“你不觉得刚才很奇怪?
灯闪的时候,我看见你身上有白光,跟科幻片里的能量罩似的。”
赵砚没说话。
他翻开掌心,看见道极淡的青痕,形状像片龙鳞,是刚才玉坠发烫时烙下的。
窗外的晚霞渐渐褪去,他知道有些东西己经不一样了 —— 那枚承载着少女心事的龙纹玉,在暴雨夜的白光里,悄悄掀开了命运的另一页。
林薇薇从茶水间出来时,手里端着两杯温水。
她把其中一杯放在赵砚手边,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同时感觉到阵微麻的电流。
玉坠在赵砚的领口轻轻颤动,银锁在林薇薇的颈间微微发烫,像有两颗心,正隔着布料,慢慢跳成同一个频率。
夜色漫进办公室时,赵砚终于按下了报告的保存键。
他看着屏幕上自己的名字,突然想起白光里的青铜令牌。
或许,穿越时空的不只是龙纹玉,还有段沉睡了千年的缘分,正随着玉坠的微光,在这个平凡的夜晚悄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