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你不拦着？"
奶奶诧异地看着我，手里还攥着那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又看了看瑟瑟发抖蹲在墙角的小月，心如刀割，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拦。"
这两个字从我嘴里蹦出来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上一世，我死死抱着小月的胳膊，跪在奶奶面前哭求了整整一夜，最后被爸爸一脚踹开，骂我是赔钱货，还敢管家里的事。
那一世，我成功地"救"下了小月。
然后眼睁睁看着她在这个家里被当成多余的累赘，八岁就要下地干活，九岁开始洗全家人的衣服，十岁时因为打碎了一个碗被奶奶用烧火棍抽得满身伤痕。
那一世，我也被全家人恨透了。
因为我的"多管闲事"，弟弟小强的手术费没了着落，最后活活疼死在医院里。爸妈说是我害死了他们的宝贝儿子，从此把我当仇人一样对待。
我十八岁就被赶出了家门，在外面漂泊了十几年，等我衣锦还乡想要接走小月的时候，她已经疯了。
长期的家庭暴力和精神摧残，让这个原本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目光呆滞的疯子，每天就蹲在院子里傻笑。
我带她去了最好的医院，花光了所有积蓄，也没能治好她的病。
最后，我们姐妹俩在一个雨夜里，一起葬身于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又回到了2003年的这个夏天。
回到了这个改变一切的夜晚。
"真的不拦？"奶奶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
她显然没想到，平时最护着妹妹的我，今天会这么"识相"。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看小月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
"不拦，小强的手术要紧。"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我听到了小月抽泣的声音。
那是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哭声，像一把刀子在我心上一下一下地捅着。
但我不能心软。
因为我知道，今晚那个要买小月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人贩子。
他是镇上首富王老板的侄子王建军，一个三十多岁还没娶到媳妇的光棍汉。表面上是要买个丫头回去当童养媳，实际上是因为他那变态的特殊癖好。
上一世我成功阻止了这笔交易，但王建军并没有死心。
他偷偷跟踪了我们家很久，终于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趁着全家人都去医院照顾小强的时候，闯进了我们家。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至死都忘不了。
小月的惨叫声，血迹斑斑的床单，还有我赶回来时看到的那一幕人间地狱。
王建军得逞后怕事情败露，一把火烧了我们家的房子，企图毁尸灭迹。
小月被烧成了重伤，下半身终身残疾，脑子也烧坏了。
而王建军因为有钱有势，最后只是赔了点钱就逃脱了法律制裁。
这一世，我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既然阻止这笔交易救不了小月，那我就让她先跟着王建军走。
但这次，我要让王建军有去无回。
奶奶见我真的不反对，立刻眉开眼笑地收起了钱。
"小雨懂事了，知道分轻重缓急了。小月这丫头片子本来也是个累赘，送给王家少爷当丫鬟，也算是她的福气。"
福气？
我在心里冷笑。
如果被一个变态强奸犯折磨致死也算福气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幸的人了。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王建军来了。
他穿着一身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亮，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陈婆婆，钱我带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在手里晃了晃。
"五千块，一分不少。"
奶奶的眼睛瞬间亮了，伸手就要去抢。
"慢着。"我突然开口。
王建军诧异地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这位是？"
"我大孙女，小雨。"奶奶赶紧解释，"王少爷别介意，她就是想确认一下小月去了你们家，能不能吃饱穿暖。"
我点点头，装出一副关心妹妹的样子。
"王叔叔，小月去了你们家，会被安排做什么工作？住在哪里？吃饭怎么安排？"
王建军眼中的猥琐光芒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虚假的慈爱掩盖了。
"小姑娘放心，我们家不差钱，买她回去就是想要个贴心的丫鬟，平时帮忙做点轻松的家务活，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住的地方呢？"
"当然是住在我...我们家的下人房，有单独的房间，很干净的。"
我注意到他差点说成"我的房间"，心中的杀意更浓了。
"那就好。"我假装放心地点点头，"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王建军皱了皱眉。
"我想过几天去看看小月，确认她在你们家过得好不好。如果她受了委屈，我会把她接回来的。"
这句话一出，王建军的脸色明显变了。
奶奶也急了："小雨你胡说什么！卖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我不是要收回来，我就是想去看看她。"我故意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王叔叔应该不会介意吧？如果真的对小月好，为什么不让我去看呢？"
王建军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原本以为买了个八岁的小女孩回去，可以随意摆布，没想到还有个姐姐要来"监督"。
"当然...当然可以。"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过我们家在镇上，你一个小姑娘家的，来回不太方便。"
"没关系，我有自行车。"
我的坚持让王建军更加不安了。
他开始怀疑这笔交易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要不然这样吧，"他试探性地说道，"要不咱们改天再谈？我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不行！"奶奶急了，"说好了今天晚上交钱交人，怎么能改天呢！我家小强还等着手术费救命呢！"
我也适时地表态："王叔叔，如果你们家真的会善待小月，我去看看也没什么问题吧？还是说..."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还是说你们买小月回去，并不是为了当丫鬟？"
这句话直接戳中了王建军的痛处。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
但很快，他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反悔的话，不仅拿不到小月，还会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
而且他觉得，一个十八岁的乡下丫头，就算来看妹妹又能怎么样？
到时候随便编个理由，说小月生病了不方便见人，或者干脆把她关起来，这个姐姐又能拿他怎么样？
想到这里，王建军重新露出了笑容。
"哈哈，小姑娘多心了。我当然欢迎你来看妹妹，只是担心你路上不安全罢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满意地点点头，"钱货两清吧。"
王建军将钱递给奶奶，奶奶数了数，确认无误后，立刻推了推小月。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王少爷走！"
小月哆哆嗦嗦地站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她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我，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避开了她的目光，转身走向屋里。
"我去收拾一下小月的东西。"
其实我是去拿一样东西——上一世临死前，我偷偷录下的王建军犯罪的证据。
虽然重生了，但那些证据还在我的记忆里。
这一次，我要让王建军付出应有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