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子时赴约的暗筹
她轻轻推开半扇窗，夜风裹着院中海棠花的清甜涌进来，拂过鬓角碎发时，还带着点花瓣的软意 —— 有片浅粉花瓣恰好落在她的肩颈，被风一吹，又滑到袖管上，沾了点细绒似的露水。
风里除了花香，还隐约飘来丝极淡的檀香味，不是府中常用的百合香，倒像是父亲书房里那盒西域贡檀的味道，可父亲三天前被召入宫中，至今未归，书房的门早该上了锁。
她抬眼望向天边，疏星嵌在墨蓝的天幕里，最亮的那颗启明星正悬在西角，距离头顶的天枢星约莫三指宽。
指尖无意识地屈起，按着幼时父亲教的法子估算时辰：启明星移过天枢星西指时，便是子时。
指腹又蹭到袖中暗袋，摸到那团揉得紧实的银线，线团边缘的金线还勾着点布料纤维 —— 是白日里青禾传信时，不小心缠上的裙角丝线，那丝线的暗纹，竟与前几日柳氏让侍女送到她房里的 “安神枕” 枕套纹样一模一样。
当时她便觉得奇怪，柳氏素来不待见她，怎会突然送贴身物件，如今想来，那枕套里或许藏着什么。
窗外的海棠枝桠晃了晃，带着满枝花苞轻轻撞在窗棂上，发出 “沙沙” 的轻响。
有片花瓣被震得脱离枝头，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沾着的露水在月光下泛着细弱的银光。
苏惊鸿的目光落在那片花瓣上，又缓缓移到院墙上 —— 墙根处的青苔被月光照得泛着浅绿，恰好遮住了青禾下午说的那处松动的砖缝，那是待会翻院时，最容易借力的地方。
可就在砖缝上方，她瞥见片深色的衣角一闪而过，不是府中侍卫常穿的灰布服，倒像是柳氏院里婆子穿的靛蓝布裙，且那脚步声极轻，不似寻常巡夜，更像在刻意窥探。
她抬手将肩颈的花瓣拈下来，指尖捏着那点柔软的粉，轻轻凑到鼻前，清甜的香气里还混着点泥土的湿意。
指腹轻轻碾了碾花瓣，让露水沾在指尖，又悄悄探到窗沿下 —— 那里刻着道极细的刻痕，是她午后回院时特意划下的，用来标记风向。
此刻指尖的露水顺着刻痕往南流，说明夜里刮的是南风，待会翻院时，风声能遮住脚步的轻响。
可这风也吹来了另一个声音，远处柳氏院落的方向，隐约传来铜锁碰撞的脆响，像是有人在开库房的门，而父亲存放旧部名册的暗格，恰在柳氏库房的隔壁。
袖中的银线团又被指尖碰了碰，她想起昨日午后，路过柳氏窗前时，听见柳氏跟人说 “那丫头手里的东西，得想法子拿过来”，当时她还没在意，如今结合青禾说的 “柳氏盯紧她的院子”，才恍然明白 —— 柳氏要的，或许是父亲临走前交给她的旧部联络令牌。
她悄悄把窗户又推拢半分，只留道指宽的缝，既能透气，又不会让院外的人看清屋内的动静。
指尖在窗沿上轻轻敲了敲，节奏与方才估算的时辰对应 —— 还有两刻钟，厨房的清粥该送来了。
可她心里清楚，这两刻钟里，暗处的眼睛不会离开，柳氏若真在打令牌的主意，今晚的赴约，恐怕不只是 “盯梢” 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