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纹玉佩被她磨得发亮,背面刻着的“昭”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某个深夜,林璃撞见她在院子里练刀,刀风劈断了楚佑生种的桂花树,断口处渗出黑色液体——她在刀上喂了“三日断魂散”,见血封喉,却只会在第三日发作,足够让仇人在恐惧中熬过三天。
“师姐看见了?”
她收刀时,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们觉得我该放下,但有些债,必须用血来还。”
林璃往她手里塞了块楚佑生刚烤的杏仁酥,甜味混着她指尖的药味:“将军府有三十二口人,当年参与灭国的有七个,其余都是妇孺。”
林璃从袖袋里摸出张纸,上面是楚佑生画的将军府布防图,“西跨院住的是他的老母亲,耳房是三岁的小孙子,你想清楚。”
苏婉言捏着酥饼的手紧了紧,饼渣落在她刀鞘上:“我不会动无辜的人。”
她突然笑了,眼角却泛着红,“我皇兄当年就是因为心太软,才会被他们骗到猎场射杀。”
三日后,将军府传来消息:老将军在书房“突发恶疾”,浑身溃烂而亡。
官府查了三日,只找到只沾了毒的茶杯,杯沿有淡淡的杏仁香。
流云宗的人都清楚,苏婉言最爱吃的便是杏仁酥。
没人知道,那夜苏婉言是如何潜入将军府的。
花锦说看见她往将军的茶里加了“痒痒粉”,却在里面混了南疆的“腐骨草”;楚佑生说她在将军府的膳房待了半宿,用西域的“幻蛊”换掉了厨房的面粉;只有林璃看见她回来时,靴底沾着西跨院的青苔,怀里揣着块小孩玩的木剑——是从将军小孙子的摇篮里顺手拿走的。
“他孙子把木剑塞给我,说‘姐姐陪我玩’,”苏婉言把木剑往灶膛里扔,火星溅在她脸上。
“我在他糕里加了点安神药,让他睡了三天,醒来就不记得见过我了。”
“这样就够了?”
花锦往她鬓角插了朵白花,“听说他的副将还活着,当年就是他带队抄的皇宫。”
苏婉言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副将的生辰八字和住址:“下个月初三是他母亲的寿宴,听说要请戏班。”
她往林璃手里塞了颗药丸,“这是‘失声散’,能让他在宾客面前说不出话,再把他贪赃枉法的账本扔出去——比杀了他解气。”
楚佑生端来新熬的莲子羹,往她碗里多加了勺蜜:“账本我己经抄了三份,分别放在巡抚、御史和知府的衙门口。”
他指尖沾着墨,在桌上画了个戏台的草图,“戏台的横梁上有个暗格,我帮你把药粉藏在里面。”
林璃看着他们凑在一起研究“复仇计划”,突然觉得流云宗的人果然都带点疯气。
沈括靠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阿砚送的匕首:“当年阿砚为了给我报仇,把清玄峰的药圃烧了个精光,却在门口放了把火,让里面的药童有时间跑出来。”
他突然笑了,“你们这群小的,倒是跟他一个脾气。”
副将的寿宴上,果然出了乱子。
那胖子刚要吹自己当年“平定叛乱”的功绩,突然嗓子哑得像破锣,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
花锦扮成戏子翻上台,当众抖落了他克扣军饷、强占民田的账本。
苏婉言混在宾客里,把他***的金银往人群里扔。
楚佑生在后台放了把烟火,烟火炸开的形状正是当年的国号“昭”。
混乱中,苏婉言的刀抵在了副将的后腰。
“我皇兄临死前说,”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你把他的骨殖泡在酒里,说能‘驱魔气’。”
她往他伤口里塞了颗药丸,“这是‘腐骨丹’,不会让你死,只会让你每天都尝尝骨头烂在肉里的滋味。”
副将瘫在地上时,苏婉言己经混进了人群。
她回头望了眼火光中的将军府,突然把那把淬毒的匕首扔进了火海。
楚佑生递过来的杏仁酥还带着热乎气,花锦新给她梳的发髻上别着朵小雏菊。
林璃往她手里塞了颗糖,甜味漫过舌尖时,她突然哼起了当年的亡国小调,调子却比记忆里轻快了些。
“还有三个,”她数着手指,突然对我们笑,“但不急,先陪我去尝尝城南的糖画。”
那天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像极了当年皇城沦陷时的火光,却暖得能焐热心口的疤。
大家都明白,苏婉言的复仇从来不是为了杀戮,是想让那些人知道——被他们踩进泥里的尊严,总会有人一点点捡起来,擦干净,重新举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