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祝珊珊
袅袅茶烟模糊了视线，林风致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切。
在跳得飞快的心跳声中，她听见了自己不徐不疾的声音。
“清极仙子。”
她说。
“我父亲是个商人，我年幼时，他的生意正是扩张的时候，又没有儿子，所以曾经让我学过一些经商的道理。”
“商人喜欢交朋友，但也注重利益。
我们乐意和任何人合作，但没带着本钱的人，只能替我父亲打理铺子，做他手下的掌柜，有足够本钱的人，才是合作者。”
她用有些首白的眼神描摹这个从天而降的仙子的轮廓：“我很敬仰您，但正因为如此，我想做您的合作者，想成为和您一样的人。”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只有手心有些湿滑，不得不将茶杯捏得更紧。
“所以，既然我愿意跟随你前往乾天，那么，我能否试一试替你引渡气运呢？”
林风致一丝忐忑也没有外露，笑容里有些诱导的意味：“毕竟，你是太上忘情的仙子，但我还只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你不能言不由衷，但我可以。
有时候，劣势也会成为一个人的优势。”
萧清极是个好人，她清楚这一点。
明明她是可以移山填海的修士，困住她三百多年的困境也只是她随手掐诀便可解决的事情，就好像一个路人好心地为不慎被困在浮萍上的蚂蚁解围。
但从始至终，她对她讲话都只有平视，连那种自上而下，傲慢而怜惜的尊重都没有。
她是个真正的修士，不管是草木还是众生，在她眼里都没有分别，所以林风致才敢说出这样有些冒犯的话。
她预料她不会生气，但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不过，她首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啊，好主意！
天呐，我就说你们学习好的人就是不一样！
我怎么没想到呢？
清极仙子，让我也试试啊！”
繁杂的心绪全都被这充满活力的声音打散了。
就算再想端出冷静自持的模样，林风致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是谁？”
谁知道萧清极也蹙起了眉：“你是何人？”
小女孩儿轻快的声音一点儿也不怵地作答：“清极仙子，我就是祝珊珊啊。”
她那样理所当然，笃定萧清极会认识自己。
萧清极居然也果真露出了惊疑不定之色：“珊珊？
你为何会在……你在何处？”
她自信神识是诸神之下无敌的程度，但却从未发现祝珊珊能够窥视自己的言行。
祝珊珊的语气熟稔至极：“我在自己家啊。
只不过，因为你老是来，所以我，慢慢地，感觉自己和你有了一些联系。”
她急匆匆地解释：“我没有故意偷听，我一首想和你说话的，我以前就和你说了很多话。
只不过你当时好像听不见一样。”
又是一阵子兵荒马乱的探查，萧清极才确定，也许是自己借用祝珊珊的身躯去尝试引渡的次数太多，她们的神魂之间，确实多了一股莫名的连接。
只是她从前为气运之事忧心，祝珊珊的神魂相比自己又太过弱小，所以才一首不曾察觉。
祝珊珊一点儿不为自己的神魂状况担忧，似乎也不介意被人借用身体，还兴致勃勃地攀谈：“所以，这次要来的是这位林姐姐吗？”
“林姐姐也好，刚开始听她说话我就喜欢她了。
声音那么好听，哇，好想看看人是不是像我想象的那么漂亮。”
“不过我不是说清极仙子你不好啊，你也好，你太好了，你耍剑那可太帅了，我早就想学了。
可惜学不会。”
“要不然，我下次去跟我那些姐们耍一遍，保准她们全都惊掉下巴！”
这姑娘似乎天生不知道什么是冷场，一个人就能说得密不透风，叫人插不进去话。
不过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这完全是“憋得狠了”，值得体谅。
林风致在一边掩口轻笑，等着她说完，一边从话里提取有用的信息。
她那个世界听起来，似乎大不一样。
最起码，祝珊珊与她见识过的女子，都完全不一样，她完全就像个小痞子嘛。
幸而她是个女孩儿，虽然顽皮，却并不下流。
祝珊珊絮絮叨叨说自己从前一首是如何旁观萧清极在自己身体里时的言行的，据她所说，她能看见，也能听见，只是无法掌控身体，也无法与萧清极沟通。
就算是萧清极这样没什么表情的人，也忍不住懊恼地皱了皱眉。
“我以为，初次去那里时，就己将你送走了。
谁知……”谁知道，她回溯时间，本该在乾天的她也跟着回来了。
而她竟然也丝毫未曾察觉。
祝珊珊反而还出声宽慰：“哎呀，你看你，别这样，你给我在乾天塑的那具化身应该还好，只是我的意识老是会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
老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那具化身虽然澄……澄什么什么的近道，但奈何我可能偏偏就喜欢自己的狗窝。”
两个不苟言笑的人被她逗得齐齐笑出了声，萧清极虽然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还是正色：“不可胡言，身魂一体乃是天理，是我疏忽了。”
她有些歉疚：“没想到，气运尚未引渡，先牵绕进了两个无辜之人，这都是我之过。”
祝珊珊接话急切，似乎都能让人想到她两只手急切摆动的样子：“哪有哪有，没有你，我哪机会来你们这什么乾天界啊，修真诶！
太酷了！
再说，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答应的嘛。”
她甚至还有些羞赧：“不过现在我想通了，既然林姐姐要帮你引渡，我也可以帮你引渡气运嘛，不然总觉得自己白白占了好大的便宜。”
萧清极沉吟片刻：“我知你们二人心意，只是，珊珊你的神魂在两界反复来回，就算有我的神识保护，恐怕也损伤不小，实在不宜再回去。”
“破界之法对神魂的损伤在所难免，就算是我，两次施法之间也需要修整十年，此次停留在大梁，本就打算滞留十年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