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锈迹像有生命的苔藓,顺着她掌纹向手腕蔓延。
刘宇用打火机灼烧自己的虎口淤青,皮肉焦糊味中混杂着檀香。
"没用的。
"她扯过医药箱里的绷带,"这是阴刻印,物理手段只会加速侵蚀。
"窗外的雨忽然停了。
积雨云裂开一道缝隙,月光把对面写字楼玻璃幕墙照得惨白。
坠楼现场己经拉起警戒线,警察用粉笔勾勒出扭曲的人形。
刘宇注意到尸体左手紧攥着什么,在探照灯下反射出金属光泽。
"是拆迁队的工牌。
"林小微举起望远镜,"2003年青江镇旧城改造项目组,编号17。
"刘宇的手机突然震动。
三天前在青江镇拍摄的照片文件夹里,凭空多出十七张重复的图片。
每张照片角落都多出个撑黑伞的女人,伞骨末端挂着细小的铃铛。
筒子楼的电梯停在西楼己经半小时。
两人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听着缆绳发出不堪重负的***。
楼道里飘着浓重的当归味,301室的门缝渗出昏黄灯光,房东老太太又在熬中药。
"搬进来第一天我就觉得不对劲。
"刘宇刷卡打开403室的防盗门,"厨房下水道总堵住,通出来的却是纸灰和头发。
"林小微的罗盘在玄关处开始打转。
她蹲下来摸了摸地砖接缝,指尖沾上暗红色结晶:"是朱砂混着鸡冠血,有人在这里布过镇煞阵。
"浴室传来滴水声。
刘宇记得早上明明关紧了水龙头,此刻镜面上却布满水雾。
林小微用袖子擦出一块清晰区域,两人同时屏住呼吸——镜面倒影里,他们背后站着个穿藏青长衫的老妪,手中灯笼映出惨绿的光。
现实中的浴室空无一人。
但镜中老妪的灯笼突然熄灭,整个镜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抓痕,就像有无数人曾被困在镜子里疯狂挣扎。
"寅时到了。
"林小微盯着腕表。
电子屏显示03:00,但秒数始终卡在44不动。
整栋楼突然断电,黑暗中响起孩童跳皮筋的童谣:"三更天,门环响,阿婆开门走西方...""走西方,借寿粮,七日后,还魂香..."刘宇摸到墙上的应急灯开关。
惨白灯光亮起时,他们看见防盗门内侧布满指甲抓痕,那些痕迹组成无数个"逃"字。
最骇人的是门板中央凹陷处,赫然印着个完整的掌印——大小与刘宇的左手完全吻合。
林小微从包里取出紫外线灯。
紫光照耀下,掌印周围显现出褐色的指纹,像是干涸的血迹被特殊处理过。
她突然扯开刘宇的衬衫,在他左肩发现五个青紫色的指痕。
"七天前你说被醉汉撞到肩膀..."她声音发颤,"根本不是活人留下的。
"厨房传来瓷器碎裂声。
两人冲进去时,只见橱柜里的碗盘全部移位,青花瓷汤碗在瓷砖上拼成个箭头,指向阳台方向。
刘宇记得这套餐具是前租客留下的,碗底印着"白记窑厂"的款识。
阳台上晾晒的衬衫正在滴血。
林小微用镊子夹起衣角,发现血迹组成一串数字:20030717。
这个日期在残页边角也出现过,像是谁用指甲反复描画过。
"二十年前青江镇拆迁动工日。
"她打开手机搜索新闻简报,"当天有工人意外坠亡,家属拒绝尸检连夜搬走。
"楼下突然传来唢呐声。
他们从阳台探头望去,巷口走来一队送葬队伍。
纸钱在无风状态下垂首上升,粘在西楼阳台边缘。
刘宇揭下一张,发现背面用金粉写着两人的生辰八字。
林小微的银镯碎片突然在密封袋里跳动。
她倒出碎片时,发现它们自动排列成指南针形状,尖端指向天花板。
刘宇搬来椅子撬开吊顶,霉味中落下一本裹着油布的工作日志。
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令人胆寒的内容:2003.7.16白家老宅拆不动,挖掘机总在凌晨三点熄火,操作员说听见女人哭2003.7.17王工头坚持爆破,炸出地宫全是无字碑,下午三点他失足坠楼(注:尸检发现鼻腔有青砖粉末)2003.7.18开发商请来道士做法,做法用的铜钱剑断成三截2003.7.25最后记录:它们在墙里生长日志末页夹着张泛黄的照片。
二十年前的拆迁队合影里,所有人都正常微笑,唯独站在最右侧的王工头——他的倒影在水泥地上呈现出跪拜姿势,双手被铁链贯穿。
林小微突然冲向卫生间干呕。
这次吐出来的是活物,十几条透明蛞蝓在地板上扭动,分泌的粘液逐渐显出字迹:墙在呼吸。
刘宇用打火机烧死蛞蝓时,火焰突然变成诡异的青色。
火光照亮墙壁的瞬间,两人看见墙皮下有无数血管状的凸起正在蠕动。
那些"血管"汇聚到吊顶缺口处,形成个巨大的胎盘状肉瘤。
"这不是凶宅..."林小微退到墙角,"是活着的巢穴。
"防盗门传来三声叩响。
不同于之前的规律节奏,这次敲击声带着金属回音,像是有人用门环叩击。
刘宇的虎口淤青开始发烫,皮肤下浮现出青铜纹理。
猫眼外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
本该是楼道的位置变成了白家老宅的天井,穿藏青长衫的老妪正提着灯笼走来。
灯笼上写着他们的名字,墨迹新鲜得像是刚用血写成的。
林小微突然开始拆解银镯碎片。
那些弧形金属片在她手中重新拼合,竟组成把刻满符咒的钥匙。
当她把钥匙插入防盗门锁孔时,整面墙的血管凸起骤然收缩。
"去暗房!
"她拽着刘宇冲向电梯,"用老式相机拍摄才能看到真相!
"电梯显示屏跳动着血红数字。
他们冲进轿厢的瞬间,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正是残页上记载的腐香。
镜面倒影里,十七个撑黑伞的女人静静站在他们身后,伞尖滴落的液体在轿厢地面积成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