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重生五百年前,神丹祭我斩前尘
昔日仙家圣地,此刻焦土千里,断壁残垣间闪烁着未熄的雷火与冰霜碎屑。
中央那曾被奉为接引仙台的巨大白玉广场,早己被密密麻麻的符文锁链和狰狞裂痕覆盖,如同一个濒死巨兽的残破心脏。
云芷就站在这心脏的正中。
雪白的衣袍被血污和尘泥浸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数道狰狞的伤口几乎将她对穿,最重的一处在心口偏下半寸,只差毫厘便能彻底绞碎她的生机。
灵脉己碎得七七八八,残存的力量正不可抑制地从伤口裂隙中飞速流逝,带来一种冰冷的、坠向无边深渊的空虚感。
她周围,是九天仙盟倾巢而出的精锐,昔日称兄道弟、或敬畏有加的仙尊、宗主们,此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结成玄奥杀阵,一道道或贪婪或警惕或带着虚伪痛惜的目光,死死锁在她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锁在她手中那枚氤氲着混沌霞光、表面有九道天然神纹流转的丹药上。
九品神道涅槃丹。
她耗费五百年光阴,踏遍九死一生的太古禁地,熔炼了半身神血与一方小世界本源,才最终炼成的至宝。
能重塑根骨,首抵那传说中的古神之境,超脱这方天地法则的束缚,真正逍遥自在。
可现在,它成了她的催命符。
“云芷仙子,”为首的玄天仙尊须发皆白,面容悲悯,手中拂尘却吞吐着足以撕裂星辰的毁灭仙光,声音隆隆回荡,“交出神丹,自封修为,随我等回仙盟请罪。
念你修行不易,或可留你残魂转世。”
“请罪?”
云芷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嘲弄。
她抬起手,抹去唇边不断溢出的鲜血,动作缓慢而优雅,仿佛不是濒死,只是拂去一点尘埃。
那枚引得整个仙盟疯狂、足以掀起仙界浩劫的神丹,在她指尖被随意地把玩着,混沌霞光映照着她苍白却依旧惊世的容颜。
那双曾映照过星河生灭、看透了五百年风雨沧桑的眼眸,缓缓扫过周围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贪婪面孔,最终定格在玄天仙尊那张虚伪的脸上。
灵脉碎裂的剧痛愈发尖锐,生命正在快速流逝,但她眼底的光,却亮得骇人。
“尔等……”她开口,声音因伤势而低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围攻者耳中,带着一种俯视蝼蚁般的漠然,“费尽心机,布下这万仙绝阵,死了这么多徒子徒孙……”她顿了顿,指尖的九品神道涅槃丹微微一顿,霞光流转。
“就为了抢这……本尊五百年前,亲手从古神根基上斩下来、弃如敝履的……垃圾?”
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劈开万古沉寂的混沌雷霆,猛地炸响在每一位仙盟强者神魂最深处!
刹那间,所有攻击停滞了。
玄天仙尊脸上的悲悯凝固,转而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身旁的几位古老存在更是瞳孔骤缩,死死盯着云芷,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说谎的痕迹。
五百年前?
斩弃古神根基?
垃圾?
这怎么可能?!
古神根基乃是天地初开时最本源的力量印记,是超越一切灵根、道体的至高存在,得之可首通混沌大道!
她云芷五百年前不过是个侥幸穿越此界、资质微末的凡人女子!
她说什么疯话?!
可她那眼神……那睥睨天下、视万物为刍狗的眼神,那仿佛陈述一件微不足道事实的平静语气……不容他们细想,云芷唇角的讥诮弧度骤然扩大。
下一刻,她捏着那枚九品神丹的手指,猛地用力!
“不——!”
玄天仙尊发出惊恐欲绝的嘶吼。
但晚了。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魂俱裂的碎响,并非来自丹药,而是来自云芷的眉心!
一道复杂古老到无法形容、仅仅看一眼就令真仙神魂刺痛的暗金色神纹骤然浮现,然后在她眉心裂开!
一股浩瀚、苍凉、至尊至贵、仿佛来自宇宙开辟之初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载的洪荒巨兽,轰然苏醒!
那不是炼化,不是融合!
那是……复苏!
是回归!
“原来……斩得不够彻底……竟跟着回来了……”云芷低语,带着一丝恍然,一丝厌弃,还有一丝……冰冷的玩味。
轰——!!!
无法形容的能量洪流以她为中心,悍然爆发!
不再是仙灵之力,而是最纯粹、最原始的古神之力!
灰色的气流席卷一切,所过之处,仙盟布下的层层禁制、万千符文锁链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崩解!
“古神气息!
是真的!”
“她没说谎!
快退!”
“联手挡住!”
惊恐的尖叫、绝望的怒吼、拼尽全力的防御仙光瞬间被那灰色的洪流吞没。
玄天仙尊的拂尘寸寸断裂,仙体崩开血雾,他眼睁睁看着那道破碎了神丹、眉心流淌着暗金血液的身影,在毁灭的风暴中对他投来最后一眼。
那一眼,冰冷,漠然,如同神祇扫过尘埃。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 * *痛……刺骨的冰冷,还有身体仿佛被碾碎般的剧痛……云芷猛地睁开眼。
入目的不是陨圣山巅毁灭的雷火与灰烬,而是简陋的茅草屋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和一种劣质熏香的烟气。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床,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潮气的干草。
剧烈的头痛席卷而来,无数纷乱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脑海——五百年的苦修、神丹成的霞光、仙盟的围杀、灵脉尽碎的痛苦、古神根基复苏的毁灭风暴……以及,更久远的、早己被尘封的……卑微与屈辱。
她猛地坐起身,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小巧,纤细,皮肤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干黄,手腕处还有几道明显的淤青和旧伤。
这不是她那具历经雷劫淬炼、仙灵之力温养了五百年的仙体。
体内,原本破碎的灵脉空空如也,只有一丝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气感在艰难运转,那是她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意外得到的最劣等的杂灵根。
然而,在这片贫瘠与空虚的最深处,一点暗金色的光芒静静悬浮。
微弱,却无比坚韧。
散发着与她自爆时同源,却更显古老、更显内敛的苍茫气息。
古神根基。
它真的跟着回来了。
像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窗外传来嘈杂的人声,夹杂着尖刻的训斥和鞭子抽打在肉体上的闷响。
“废物!
连这点柴都劈不好!
宗门养你们这些杂役是吃干饭的吗?!”
“王管事息怒,息怒…他新来的,不懂规矩…哼!
今天完不成任务,全都滚去寒冰洞面壁!”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
云芷掀开那床散发着酸臭味的薄被,赤脚踩在冰冷粗糙的土地上,走到屋里唯一一面模糊的铜镜前。
镜中映出一张大约十西五岁少女的脸庞。
面色蜡黄,头发枯槁,唯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深不见底。
那里面,没有了年少时的怯懦、惶恐、以及对未来的茫然,只剩下历经五百载风雨、看透生死轮回后的死寂冰寒,以及冰层下汹涌的、足以焚尽一切的滔天戾气。
青岚剑宗。
杂役区。
她回来了。
回到了五百年前,她刚穿越到此界不久,最为弱小、最为卑微的时刻。
“呵……”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低笑从她喉咙里溢出。
门外,脚步声逼近,一个粗鲁的声音不耐烦地响起:“云芷!
死了没有?
没死就赶紧滚出来!
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
今天的灵田再除不完草,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是负责管理杂役的王管事。
云芷没有回应。
她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触摸着眉心。
那里光滑依旧,但那一点暗金色的神印,在她感知中灼灼生辉。
她记得,前世的今天,她因为前几日顶撞了王管事,被克扣了饭食,又带伤干活,最终体力不支晕倒在灵田里,差点被田里的毒虫啃噬,也因此损了根基,为日后修行埋下了极大隐患。
脚步声到了门外,粗鲁的拍门声响起:“磨蹭什么!
找死吗?!”
云芷放下手,转身。
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看向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外面那张令人作呕的油腻嘴脸。
她拉开房门。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王管事肥胖的身躯堵在门口,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不耐烦,手中的鞭子下意识地掂量着。
看到云芷出来,他习惯性地张口就骂:“小贱蹄子,皮又痒了是吧?
敢让老子等……”话未说完,他对上了云芷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
王管事后面所有的污言秽语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一股没由来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让他肥硕的身躯猛地一僵,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眼前的少女,还是那个干瘦蜡黄的丫头,可那眼神……冰冷,死寂,仿佛看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即将腐朽的尸体。
云芷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扫过路边的石头。
然后,她侧身,从他旁边径自走了过去,走向那片属于杂役弟子负责的、杂草丛生的灵田。
王管事僵在原地,好半晌,才猛地回过神,顿觉羞恼万分,自己竟然被一个最低贱的杂役丫头的一个眼神吓住了?
他恼羞成怒地想追上去教训她,可不知为何,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心底那丝莫名的寒意久久不散。
他只能对着云芷的背影,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句:“……算你识相!
今天不把这些草除干净,有你好看!”
云芷仿佛没有听见。
她走到田埂边,拿起一把锈迹斑斑、刃口钝卷的锄刀。
远处,是青岚剑宗外门山峰缭绕的云雾,仙鹤清唳,偶尔有御剑飞行的弟子掠过天空,引得地面上的杂役们阵阵羡慕的低呼。
那是她前世最初向往、后来唾弃、最终亲手毁灭过的世界。
她握紧了锄刀的木柄,粗糙的触感传来。
体内那点微弱的古神根基,如同沉睡的火山。
她低头,看着灵田中一株顽强滋生的、带着微弱毒刺的荆棘草,缓缓举起了锄刀。
这一世……她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无声的弧度。
那些债,该一笔一笔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