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府风云
窗外风雪如织，雪粒拍打在窗棂上，仿佛低语诉说着冬夜的无情。
顾家总管韩伯快步走入正堂，他的脚步在青砖地上回荡，打破了堂内的静谧。
他在苏婉晴面前微微躬身，恭敬道：“王妃，京城传来了一封宰相府的手书，是否请您过目？”
苏婉晴正坐在窗边，手中执绣花针，灯光映衬下显得温婉从容。
听闻此言，她轻轻放下针线，抬眼露出一抹浅笑：“韩伯，请将信呈上。”
家仆捧着一封加盖顾家火漆印章的信函走上前，将其递予苏婉晴。
她展开信笺，目光游走在字里行间，神色未见波动，但眸底却隐隐浮现一抹深意。
信中辞藻优雅，看似关切，实则处处试探，正是顾景深继母白玉兰的手笔：“王妃婚后可还安好？
景深性情刚烈，若有怠慢之处，尽可告知，景深从小就脾气不好，性子又野，难管教。
我听闻他在金陵城名声不佳，若有对你不好之处，婉晴尽管告诉我，我与老爷定当为你主持公道。”
苏婉晴眉间微蹙，转瞬舒展，将信笺轻轻折好，淡然说道：“韩伯，备好笔墨，我需回信。”
韩伯神色间透出一丝担忧，低声劝道：“少王妃，代夫人惯以巧辞示人，此番信件只怕暗藏深意，回信时万望少夫人留意分寸。”
苏婉晴微微一笑，执笔研墨，字迹秀丽，言辞谨慎：“韩伯放心，婉晴自知应对之道。”
落笔间，她将关切与谦逊融入字里行间，既回以体面，也不给白玉兰留下任何破绽。
此时，正堂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一阵寒风卷着雪花涌入堂中，打乱了书香墨韵的氛围。
苏婉晴抬眼望去，只见顾景深身披玄色斗篷从风雪中踏入，眉目冷峻如刀削。
他随手甩去披风上的雪，目光冷冷扫向苏婉晴手中的信笺。
他走上前，随手拿过信笺快速扫过，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白玉兰给你的信？”
“是。”
苏婉晴低声答道，语气平和，目光柔顺。
顾景深冷冷一哼，将信笺丢回桌上，淡淡说道：“满篇试探之辞，稍有不慎，你便成了她的棋子。
告诉她，不论天塌地陷，你都站在我这一边。”
苏婉晴指尖微微收紧，但依旧柔声应道：“婉晴自会遵夫君之言。”
顾景深俯视着她，眼中透出几分深意，语气冷而凌厉：“别让我看不透你，否则……后果自负。”
苏婉晴垂下眸，声音低而柔：“婉晴绝无妄念，定不负夫君信任。”
顾景深未再多言，转身朝内室走去。
他的背影挺拔，消失在正堂深处，徒留一阵风雪的寒意。
彼时，金陵城内人尽皆知，三年前，顾景深因触怒顾老爷而被贬至金陵，封为异姓镇南王。
外界盛传，他性情狠戾，手段残忍，甚至因卷入朝堂权谋，才被远贬边地。
实际缘由却鲜有人知——三年前，年仅十九岁的顾景深，因不满顾老爷强硬的朝堂布局，对皇室不忠，欲求架空皇室。
暗中干预选官大典，使大量顾家官员受到清洗，令顾老爷丧失朝中部分权力，惹得其大怒，最终将他贬至金陵当了个镇南王，远离京城权力的中枢。
顾景深虽然是被贬离开京城，但是顾老爷又破格封他为王爷，其意思就是挑起他和皇室的矛盾。
顾景深虽离开京城，却在金陵稳住局势，以雷霆手段震慑群雄，硬是将一方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条。
外人虽怕他，却无人敢轻视。
如今，他与白玉兰、顾老爷的关系虽名为父子、继母，实则早己冰冷如霜。
而信中的白玉兰，表面看似温情，眼中却藏着试探和算计。
一场暗潮，正在金陵悄然涌动，而顾景深与苏婉晴的对弈，也才刚刚开始。
屋内未点主灯，唯有案旁一盏青瓷琉璃灯燃着昏黄的光芒，将室内陈设映得安静而内敛。
苏婉晴环顾西周，并未见到顾景深的身影。
她走到案旁，将食盒放下，正要转身时，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
她抬眼望去，视线恰与从浴室方向走来的顾景深撞上。
顾景深随手从屏风上取过一件松垮的外袍披在身上，衣襟微敞，露出一截精瘦的胸膛与锁骨，几分随意却隐隐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他的发梢尚滴着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没入衣襟间。
那刚毅的气质，与周身散发的冷意交织，让整个房间的氛围微微一凝。
苏婉晴怔了怔，目光匆匆一掠便低下头，神色间浮现出几分不自在，声音低柔拘谨：“婉晴见夫君一日未用膳，特意送些汤羹过来。”
顾景深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眉眼间，神色淡漠，却透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他唇角微扬，挑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语气中带着些许轻蔑：“这般贤妻良母的模样，倒让我生了些新鲜感。”
苏婉晴微微低首，柔声回道：“丫鬟们一日劳碌，婉晴不过举手之劳，实在算不得什么。”
顾景深嗤笑一声，缓步走到案几前坐下，视线掠过整齐摆放的食盒。
他一边抬手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会是你亲自送来？
这些小事，有下人即可代劳。”
苏婉晴稳了稳心神，依旧低眉顺目地答道：“丫鬟们伺候婉晴己是辛苦，婉晴不忍再劳烦他们，便亲自送来，还望夫君不嫌弃。”
顾景深眉梢微挑，手指轻敲着案几，似在思索什么。
他缓缓开口，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这般体贴，倒让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什么所图。”
苏婉晴抬起头，眉目间虽有一丝不安，却依旧恭敬道：“婉晴所行，皆为夫君着想，从无二心。”
顾景深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他忽然放下筷子，唇边扬起一抹冷意：“最好如此。
记住你的身份，不要试图耍什么花招，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苏婉晴心中微颤，袖中的手不自觉攥紧，指尖微微泛白，却依旧稳住气息，柔声应道：“婉晴谨记。”
顾景深没有再多言，眉目一敛，目光掠过面前的热汤与菜肴，抬手捻起筷子，动作懒散而漫不经心。
空气中氤氲着汤羹的香气，他垂下眼睑，似终于打算开动。
顾景深挑眉，看了眼桌上摆放的几道菜，问：“这是你做的？”
苏婉晴轻轻点头，“是。”
她缓步上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为他盛了一碗汤，递到他的手边，低声说道：“夫君今日奔波劳累，婉晴特意炖了些清淡的汤羹，想必能缓解疲倦。”
她站在烛光下，柔弱的身影透出几分乖顺。
微光洒在她略显病态的脸上，使那双眼睛显得越发清澈真诚，仿佛一汪秋水。
顾景深垂眸看了她一眼，接过汤碗抿了一口，眉头微皱：“太烫了。”
苏婉晴连忙道：“婉晴下次会注意，让夫君久等了。”
顾景深放下碗，目光带着几分审视，语气冷淡：“在你叔父家里，你也是这般听话？”
苏婉晴抬头又垂眸，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她低声试探道：“若婉晴有哪里做得不妥，还请王爷指点，婉晴定会改过。”
顾景深凝视着她，薄唇轻启，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冷意：“你倒是知道自己该听话。”
他看着她低眉顺目的模样，心里忽然浮现一种微妙的情绪。
这副柔弱好欺的模样，倒像一块软玉，随意捏揉都不会反抗。
忽然，他伸手在她脸颊上轻捏了一把，触手微凉，却带着细腻柔软的触感。
他略一挑眉，索性又捏了几下，语气中多了一丝戏谑：“你这张脸，眼睛鼻子嘴巴挤在一块，果真丑得很。”
苏婉晴愣了一瞬，嘴唇微微张开，仿佛想说什么，但又忍了下去。
顾景深松开手，懒散地站起身，随手披上外袍，转身往卧房走去，语气依旧冷淡：“这些菜摆着，明早会有下人收拾。
你自己寻张榻安歇，莫要发出动静吵到我。”
话音未落，苏婉晴微微欠身，应了一声：“婉晴知道了。”
他迈步走远，背后却仍听得那温顺低柔的声音落入耳中。
顾景深唇角微扬，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